第一百零五章 无声默剧
作者:往复生还    更新:2024-04-08 01:03
  裹紧被褥。
  瑟瑟发抖之躯得以回温。
  肺部刺痛难耐。
  伴随呼吸拉扯不停。
  此刻劫后余生池砚舟并未欣喜,心中疑惑难得解答。
  金恩照迈步走进。
  池砚舟奋力想靠坐起。
  “躺着就行。”
  “谢队长。”
  “你心中莫要怨恨我便可。”
  “此事队长同样被蒙在鼓里,属下岂能怨恨。”
  “既已清白莫要意气用事。”金恩照言语间委婉敲打。
  道理池砚舟如何不明。
  点头称是:“死里逃生属下便已谢天谢地,心中不敢另有想法,还望队长多多帮衬。”
  无非是想金恩照帮其美言两句。
  这便是现实。
  受委屈!
  遭刑法!
  到头来不敢有半句怨言。
  见池砚舟是聪明人,金恩照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毕竟毫无意义。
  说一千道一万,无非是敢怒不敢言!
  嘶哑着声音池砚舟问道:“今天到底什么情况?”
  “陆言抓到红党交通部成员关北,后借用此事对你进行试探,特务系负责监视相关人员柳滦,今日柳滦却从警员眼皮底下消失不见,认为是你通风报信助其脱身。”
  确实是池砚舟通风报信不假。
  可他压根没料到柳滦已被监视。
  最让他此刻难以置信的则是,明明已被监视,却还能撤离成功。
  特务系在干嘛?
  “不是说抓到了?”池砚舟问道。
  “柳滦根本不是撤离,而是与红党冰城特委成员接头,现又回来被警员当场抓获,你则清白。”
  接头?
  怎么可能。
  宁素商情报之中说的很清楚。
  组织为防止被捕人员关北泄密,安排相关人员柳滦撤离。
  今日则是柳滦撤离时间。
  怎会去而复返?
  金恩照心中并未疑惑,认为前因后果显而易见。
  特务系工作出现重大失误。
  陆言眼高手低!
  “要不要去医院住两天?”金恩照询问。
  “不用。”池砚舟不想徐妙清得知此事。
  不愿让其为自己担忧。
  更不想徐妙清知道事因第三国际而起,只怕她会自责愧疚。
  “年轻人是身体好。”金恩照无不感叹。
  此刑法换人来,只怕非死即残。
  呛水致使肺部受损,出现伤残者比比皆是。
  医务室内仅有液体随着时间滴答。
  审讯室中柳滦模样目不忍睹。
  陆言好似发泄在池砚舟处的怒火,使用“金刑”审讯。
  铁锥子扎入手指甲缝内。
  用铁链缠于脚踝部,铁链的另一端拴着沉重的铁球。
  皮鞭抽打致使血迹斑斑、伤痕累累。
  布满钉子的木板抽打背部,血洞密密麻麻。
  可柳滦的沉默,像是一记势大力沉的耳光,打在陆言脸上。
  震耳欲聋!
  “想学以致用,陆主任还需好好练练。”盛怀安对气喘吁吁的陆言说道。
  中央警察学校毕业!
  ‘活阎王’初村涼介得意门生!
  从学到用。
  这条路可不好走。
  “这里的刑具数不胜数,你打算撑多久?”陆言拉着柳滦的头发,将其满是血污的脸扬起。
  今日的陆言颜面无光。
  监视柳滦出现致命失误。
  审讯柳滦更是毫无进展。
  还被盛怀安冷不丁的教育一句。
  怒火中烧!
  柳滦看着眼前陆言狰狞的面容,他却平静。
  满面血污此刻竟显得柔和。
  “纸条上的数字究竟什么意思?”陆言的口水都要喷在对方脸上。
  “睡狮破浓梦,病国起沉疴!”柳滦口中含血,字字坚定。
  “冥顽不灵。”陆言语气阴寒。
  “行差踏错。”柳滦神色惋惜。
  惋惜?
  你一个阶下囚。
  身陷囹圄。
  为我手中鱼肉。
  有何资格惋惜于我?
  柳滦神态如同踩在陆言尾巴之上,使其浑身炸毛。
  “莫要打死。”盛怀安拦下冲动陆言。
  不可失手夺其性命。
  闻言坐在凳子上稍作休息。
  盛怀安却道:“将池砚舟带来。”
  陆言抬头询问:“股长何意?”
  “柳滦现身,池砚舟清白。”
  “股长担心他为救人而来?”
  “可能性不大,权当谨慎。”盛怀安认为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试探上当。
  柳滦撤离。
  池砚舟被捕。
  在柳滦重新现身的这个时间段内,你如何判断池砚舟面对酷刑审讯,是否开口?
  得知进入陷阱,柳滦撤离失败。
  池砚舟应当心理防线崩溃。
  哪怕能死守组织秘密。
  却也大概率会承认身份,只求走的干干净净。
  如此情况,柳滦再回来无异于平白无故送命。
  没有意义!
  如此方式救人,红党组织未免太过冒险。
  既要确保池砚舟未开口。
  还需保证柳滦面对审讯守口如瓶。
  谁敢作此保证?
  警察厅特务股刑具岂是浪得虚名。
  此刻只是谨小慎微罢了。
  池砚舟被人从病床扶起,坐在医务室提供轮椅之上。
  被推进审讯室中。
  脸色苍白如纸。
  房间内最为引人瞩目的便是柳滦,金恩照目光都率先落在其身上,池砚舟也不必例外。
  同志!
  被折磨的凄惨不堪。
  见状池砚舟心坠谷底。
  好在他脸色本就难看,倒不显异样。
  “你如果不想看到他遭受酷刑,不如就实话实讲。”陆言上前对池砚舟说道。
  柳滦目光落在池砚舟脸上,许是想将面容牢记。
  “属下就如此遭陆主任记恨吗?”池砚舟反问。
  “回答问题。”
  “陆主任想我如何回答?”
  “明知故问。”
  “真正的反满抗日分子陆主任不审,老是盯着特务股警员不放,怎么陆主任是反满抗日分子帮凶不成?”
  面对方才对自己用刑之人。
  池砚舟怒意难忍。
  柳滦闻言眼底欣慰。
  知他是故意为之。
  是块璞玉!
  “陆主任干脆再将我捆绑于此,让你审讯个痛快,看监视工作出现失误一事,如何向股长、科长等人交代。”
  听闻此言陆言去看金恩照。
  必然是他告知。
  金恩照面色不改。
  事实如此,我可曾添油加醋?
  “陆主任新京高材生,想来股长、科长乃至于特高课课长都会给些照顾,也不必如此焦急,看谁都像是反满抗日分子。”
  池砚舟牙尖嘴利,嘲讽之意甚浓。
  金恩照听的心有喜色,强忍笑意。
  柳滦心底更是无憾。
  自己手动将轮椅推至柳滦身前。
  池砚舟仰头看着他,口中说道:“你干脆听陆主任的,指认我是同党,你死也不亏还能拉我一个垫背,陆主任也算是为你们组织做贡献,日后寻个退路倒也有去处。”
  “少胡言乱语。”陆言喝道。
  寻反满抗日分子做退路。
  此言诛心。
  饶是陆言也不可无视。
  柳滦眼帘低垂,落在池砚舟眉眼之间。
  二人目光交汇。
  似有千言万语,却俱是无声默剧。
  “同志你好。”
  “同志你好。”
  “为何回来?”
  “为国为民!”
  脑海之中假想对话戛然而止。
  陆言上前将两人打断。
  挥手示意金恩照把人推走。
  金恩照心想你凭什么命令我,等盛怀安点头他才上前。
  刚将池砚舟推出审讯室大门。
  便听得其内响起惊呼。
  陆言喊道:“叫医生。”
  再看柳滦,片刻之前头部向后重重发力,磕在木制十字架之上。
  钝面极其难以致命。
  可柳滦对后脑结构较为了解,受创部位不偏不倚。
  医务室方才救治池砚舟的医生奔跑而来。
  蹲在地上进行抢救。
  最后无奈起身对盛怀安摇头。
  柳滦自尽!
  他本可直接自杀。
  却硬受残酷刑法。
  因他想见池砚舟一面,亦想让日伪见识信仰之力!
  如关北之人有。
  似柳滦战士更多!
  1938年1月10号,农历腊月初九。
  宜:结婚、打扫、搬家、动土、栽种、入殓、修坟、成服、开光。
  忌:出行、合婚、开业、纳畜、安葬、祭祀、作灶、探病、谢土。
  为国请命者,百无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