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好几个人都来换了一两斤稻种！”
  王县令惊得站起身，冲到县衙外。
  拿起册子扫了眼，连着五个人都是换的一斤稻种。
  而册子最后那个人直接换了两斤稻种。
  手指扣紧册子，王县令再抬头，脸上又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怎么换这么多稻种？”
  眼前站着的中年男人提着篮子。
  他被王县令的问话吓了一跳：“不能换这么多吗？”
  “只要家里的水田需要，换多少都可以。”
  王县令笑得如沐春风。
  中年男人松了口气，赶忙道：“我家的水田要两斤稻种才能种完。”
  “全种新稻种？你相信新稻种的收成？”
  王县令眼底满是期待。
  说起收成，中年男人激动起来：“信啊！我遇见青石村的人了，他们牛车上堆满了稻米，颗颗饱满，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的稻子！”
  青石村有牛车的好像没几家。
  会不会是老李家？
  王县令思索间，身后的老汉咬牙：“有粮食就是硬气，还能请短工干活，等我家大丰收了，也请短工！”
  能请得起短工的也只有老李家了。
  王县令无奈：“你们不信县衙的告示，怎么信青石村的人？”
  “县太爷您不知道那个糟老头多嘚瑟！”
  “我都想揍他了，又怕您抓我，忍着呐。”
  “人家的粮食堆得跟山一样，能不嘚瑟吗，换成我也嘚瑟。”
  四指年轻人酸溜溜道。
  “等咱也收那么多粮食，看他还能嘚瑟起来不。”
  老汉气呼呼道。
  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他在田地里哼哧哼哧干活，青石村那个老头子就能躺在家里享福。
  他儿子们还得人肉拉犁，那老头子却有牛车坐。
  为啥？
  不就是人家种的稻子收成比自家高吗。
  王县令眉毛抖啊抖。
  “那个小丫头长得好看，说话气死人！”
  “谁让人家收成高，一亩水田的收成抵得上咱十亩水田呢。”
  四指年轻人再次段溜溜的开口。
  “人家还能送孩子去读书！”
  “哎，咱早怎么不知道有这么好的稻种？！”
  王县令不可思议。
  为了让百姓都来换新粮种，他特意派发告示，分到各个村子。
  连着宣扬了三天，百姓们才将信将疑地过来换一点试试。
  他这两年修水渠、剿匪、查出好几个悬案。
  做了这么多事儿，积累的声望也不能让大家信任。
  老李家只是在他们面前嘚瑟一会儿，他们就信任了？
  别的队伍里的人听到他们的话，怀疑道：“他们不会是骗你们的吧？”
  四指年轻人“哼”一声：“你不信就算了，明年等着后悔吧。”
  “你们年底收不上来稻米就哭吧！”
  其它队伍的人丝毫不信，还反唇相讥。
  四指年轻人翻了个白眼：“你不懂别瞎说，反正我要种新种子。”
  那模样，好像不信他的受穷是活该的。
  其它队伍的人瞧见他这得意样都不满起来。
  “说得跟你自家收了多少粮食一样。”
  “还不是苦哈哈的。”
  排队的人迅速分成两派吵起来。
  保守的那一队认为不可能有收成这么高的种子，信这个的都疯了。
  与他们相对的另一队认为他们都是老迂腐，他们亲眼看到的，假不了，不换新稻种活该受穷。
  眼看两边吵得越来越凶，差役们都警惕起来。
  站在县太爷身边做登记的差役摸了把额头不存在的汗，小心问道：“要不要制止他们？”
  王县令摆摆手：“让他们争论，理越辩越明嘛。”
  吵起来才好，越吵他们的新种子名声就越大。
  保不齐有人真要去打听青石村的收成。
  他现在才明白自己宣传错了，就该把青石村拿出来宣传。
  有心人去打听，就知道青石村的收成，也就信了他们的新种子有多好。
  “好多人在吵架啊！”
  奶声奶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王县令顺着声音看去，在瞧见堆成小山一样的箩筐时，他瞳孔猛缩。
  瞧见桌子旁站着的王县令后，陈小满热情地挥舞胳膊。
  “县太爷，我们来找你啦！”
  她的声音穿透力极强，将正在争吵的人目光齐齐吸引过去。
  四指年轻人指着牛车的方向兴奋地大喊：“你们看看，箩筐里全是稻米，他们带着粮山来的！”
  那些与他争吵的人惊呆了。
  一个个僵硬着脖子看向朝着他们移动的牛车。
  箩筐里全是稻米？
  “这得多少粮食啊！”
  “我瞧着少说有几千斤。”
  “怕不止啊，看着有上万斤！”
  “不可能！那头牛拉不动上万斤粮食！有牛车也不行！”
  大家议论纷纷时，牛车停在县衙门口。
  陈小满朝着老李头伸手：“我要下去。”
  老李头把她放到地上，转身又把李初元抱下来。
  在牛车旁边的人全往箩筐里看，从箩筐上看到里面颗颗饱满的稻米后，一个个惊得眼珠子都要出来了。
  真的都是粮食！
  他们连连抽凉气。
  “这么多稻米，就算一家子一起吃也够吃一年的了。”
  不知谁羡慕地感叹了一句。
  稻米是精粮，他们虽然种了，却从来舍不得自己吃的。
  收成低的稻米得换成粗粮才能满足一家子一年的吃食。
  多余的还能换成银钱，补贴家用。
  “我们家的稻米吃不完，这是拿来卖给县衙的粮种。”
  陈小满扭头认真对大家道。
  排队的百姓们被惊呆了。
  “你们顿顿都吃大白米饭？！”
  一个尖锐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
  “也不是呀，我们早上吃的杂粮，中午和晚上才吃白米饭，有时候也吃白面饼子。”
  陈小满很认真道。
  四周一片寂静。
  老李头咳嗽一声，连连给陈小满使眼色。
  “咱日子也没好到天天吃精粮，经常也得拿鱼来填肚子。”
  当着县太爷的面，还是不能显摆。
  万一县太爷打他家的主意怎么办。
  李初元点点头：“鱼配上白米饭最好吃。”
  “鱼汤煮粥才好吃呢。”
  陈小满奶声奶气辩驳。
  他们说得起劲，旁边排队的人口水咽个不停。
  这一家过的什么神仙日子哟！
  老李头怕两孩子再说出家里吃肉吃鸡蛋惹人眼，赶忙朝着县太爷行礼，乐呵呵道：“县太爷，我们来卖粮食了，您看是不是找人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