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察言观色，永远是对的。
  一个人心中只要有烦恼，有思虑，不管你怎么装，细心的人总是看得出的。
  第一个看出来的是周子昆，有一天课间休息，他问：“陆局长，你怎么气色不对劲，是不是感冒了？”
  陆皓明在心底骂道：操你娘，你还专门往我伤口上撒盐，你狠，你去教育局试试吧。嘴里却说：
  “一年365天，可能患点其他小病，就是感冒这个瘟神倒是不敢接近我。”
  周子昆尴尬地笑笑。
  第二个看出来的是刘处。
  有天下午，刘处到陆皓明房间来坐坐，开门见山地问道：
  “皓明，你最近有什么心事藏在心里，跟你出去几次，你总有点心不在焉。”
  陆皓明苦笑了一下。
  刘处说：“有什么就说出来，我也可以帮你出出主意嘛。”
  陆皓明沉思半晌，说道：
  “我们无何地方穷。越穷的地方，人们就不会做生意搞经营，一心就扑在这个铁饭碗上，个个往机关事业单位削尖脑袋钻。
  钻进来了的，就是办事员想当个科长，科长想当个副处长，副处长就想转正，还想当更大的官。所以，那地方的官场很复杂。”
  刘处在官场混了这么久，一听就明白，问道：“你这个局长的位置被人挤掉了？”
  “也不是挤掉了，最近有很多人告诉我……”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陆皓明一看是文娟打来的，对刘处抱歉一笑：“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他走到外面，文娟果然也在问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陆皓明不耐烦地说：“到哪儿都是干工作，只要有口饭吃就行，你管这些事干嘛？”
  挂了电话，他走进来说：“连我老婆都知道了，说要我去科协。这件事嘛，没有最后行文之前，我也不好去找领导。
  如果去找，领导一定要质问我，你听谁说的？说还要追究那些传谣的人。
  所以，我问也不能问，但大家都这么传，最后的事实肯定如此。
  我不是一定要当这个教育局长，但是，我对教育有感情啊，人熟情况熟，想好好抓一抓……”
  陆皓明不管不顾，当着刘处的面，把心中不满，竹筒倒豆子一般全倒了出来。
  刘处皱起眉头，愤愤不平地说：“怎么这么安排呢？你一毕业就分在教育局，算老教育人了。工作也相当出色，无何能搞到校改第一，单凭这一点，你就是个大功臣。”
  “在有些人眼里，功臣不功臣，没有一点用。如果当时我不搞上去，他们两个一把手都要受处分。一个走了，一个还在，但过后就忘。”
  刘处说：“你去找找原来的曹书记，他在省人大。给你们现在的这个谭，打打招呼。”
  陆皓明摇了摇头，说：“人走茶凉，我和曹主任也没有过深的感情，如果去提这个事，他还认为我狂妄自大，在他面前说如果不是我……”
  刘处也不吱声了，两人对坐了很久。
  刘处最后说：“只有一个办法，星期五放假之后，你不要出去，等我的消息。
  邱秘书还是住在教育厅家属楼，我和他联系好，如果他有空，我就带你去找他，跟他说说，看他能不能帮你。”
  陆皓明感激地说：“那就先谢谢你啦。你总是……”
  刘处把手一挥：“不说那些话，这两天，你先等着。我跟他联系之后再说。”
  刘处走了。陆皓明又跟文娟打了一个电话，叫她不要为这些事担心，安慰她说：
  “我工作不到10年，还可提一个正处，你姑父一辈子也是个正处，慢慢来啊。”
  文娟说：“我倒是没什么，就是怕你那燥脾气，稍不满意就冲动。有饭吃有衣穿，你当个老师，我还舒服些。
  你看一中的那些老师，不仅工资高，还有补课费，班主任费，年底奖金。暑假还办培训班，赚得盆满钵满。
  你当个副局长操尽了心，收入有他们那么多吗？他们什么责任都不要负。”
  陆皓明说：“你放心，我保证一不哭二不闹三不上吊。”
  文娟说：“你平静，我就放心。回来还能提个正处级，你家祖先已经够保佑你的了。”
  与文娟打完电话。陆皓明的心境似乎又宽慰了一些。
  天下男人，第一是要找一个贤惠老婆。如果当官，那么成败一半在老婆手中。像陶之春，离婚之前过得好好的。就是离了婚之后，后妻贪得无厌才出事。
  只要文娟明理，在家不抱怨，不指责，这日子还是会过得安稳。
  打完电话，陆皓明平静多了，他静下心来仔细想想。一想，吓了一跳。这不仅是不让他当教育局长，而且是一个陷阱。
  人事问题，历来是保密的，这次却提前放出风声。
  提前放风，就是等着陆皓明去闹。只要陆皓明去找谭，他就可以立即说你陆皓明还要组织要官？
  你这种人就一心只想当官，你的党性在哪里呢？为人民服务的思想在哪里呢？
  你伸手要官，就是不给，那你就要教育局副局长的位置上待着。
  我操，这是一个局。我绝不上他的当。
  这时，老唐来电话：“皓明，你听到一种说法了吗？”
  陆皓明说道：“听到了。”
  “怎么能这样安排呢？”
  “师傅，我想通了，这是某些人的一个诡计，故意放出风来，等着我上门去闹，然后好处分我。现在，我心如止水，让我去扫厕所都行。”
  老唐叹息道：“那行吧，我反正要退了，让他们去弄，弄得个不可收拾，也许是件好事。夏威弄不好，郭萍也弄不好，我就看他们放着现成的人不用，派个什么神仙来。”
  陆皓明就等着刘处最后的消息了，如果实在没办法，这一次，他决不闹。
  周五，刘处终于给了一个回信：邱秘答应在教育厅外面的“悦来茶馆”一起见个面，喝喝茶。
  陆皓明给自己定了一个基调：如果邱处能帮就帮。不能帮，他就坦然面对新的任命。
  周五那天下午五点，他在外面街上草草吃了一个快餐，就拦了一辆的，对司机说：“去省教育厅。”
  司机说：“那很贵的呢，要100元。”
  陆皓明说：“走啊。怕贵，我不会去坐公交车？”
  司机一下反应过来，笑道：“对了，我说错了，你们是在这里培训的，都是特别有钱的人。”
  陆皓明不想说话，上车就合着眼睛休息，说：“到了就叫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