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庄宜宫暗藏杀机 莫愁湖上演百戏
作者:陈榕    更新:2024-03-15 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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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庄宜宫暗藏杀机  莫愁湖上演百戏
  却说毋青竹听得外面有动静,便问是谁?屋外的绿萼倒也不慌乱,应了一声:“是奴婢”,毋青竹狐疑的向屋外看了一眼,又道:“外面可是绿萼?”
  绿萼道:“奴婢起夜之时,因见一只黑猫满地的乱窜,恐它惊扰了娘娘,奴婢正四处找呢,才见它过这边来了。”
  毋青竹道:“不必费心了,你自个儿回去睡吧!”绿萼应了一声“是”,听得绿萼走远了,毋青竹这才问白苏苏:“我托你找的人呢?”
  白苏苏道:“是个贫苦人家的妇人,三十出头,生得白白净净的,可惜死了丈夫,还有三个孩子要抚养。”
  毋青竹道:“家世清白即可,人实诚些才好。”
  :“沈嬷嬷是太后派过来侍候五皇子的,娘娘私自就换了奶娘,太后那边恐怕不好交代。”
  :“倒也不必叫沈嬷嬷走,仍旧叫她在这边当差,只是不可叫她再近五皇子身边就是了。如此也不必得罪了太后。只说她感染了疾病,须静养一阵子,我想着,不出几日,她自己就会请辞,到时候,就由她去吧!时辰已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白苏苏道:“那奴婢告辞了,娘娘也早些歇着。”毋青竹见她退出去后,复又说了声:“天儿也凉了,你那屋子里的单纱帐子也该换下了。”白苏苏回过头来,笑盈盈的说:“多谢娘娘记挂着,今儿个知琴已经使人帮我换了夹帐。”毋青竹喃喃的说了声“那就好”,白苏苏道:“娘娘可还有什么吩咐?”
  毋青竹道:“没有了,你下去吧!”白苏苏告退后,轻轻将门带上了,那动静并不大,那“噶”的一声响动,却让毋青竹心上一惊,她讶异于自己今天竟然能够如此平静,如此这般不动声色!如今想起下午的情形来,倒后怕起来了。
  原来今日午间,她从承前殿出来,因见慧珏公主独自一人在湖边玩耍,恐慧珏公主掉进湖里去了,她意欲带慧珏公主回紫竹院,却见慧珏公主手里拿着一枚牛黄解毒丸正要往嘴里送,她忙过去阻止慧珏公主公主道:“这东西是吃不得的,快扔了它吧!”慧珏公主“嘻嘻”的笑了,又噘着一张小嘴说:“母后,这个怎么就不能吃了,我常常见沈嬷嬷喂给五皇弟吃呢。”一听这话,毋青竹可唬了一跳,忙说:“告诉母后,你从何得知?”
  慧珏公主道:“才将我去母后那边找五皇弟玩,因见沈嬷嬷给他吃这个,我说我也要吃,沈嬷嬷说这个是药,不可随便吃的,我想着她必定是在骗人呢,药都是苦的,哪有像这个一样的,闻起来似乎香香的。趁沈嬷嬷不备,我就悄悄的拿了一丸,正要吃呢,母后就来了……”
  毋青竹举着手中的药丸,柔声向慧珏公主道:“告诉母后,这个是谁给沈嬷嬷的?”慧珏公主摇了摇头,又说:“前些日子我见梅娘娘身边的胭脂给了沈嬷嬷一个小瓷瓶,看着倒像装这个的,只是不知是不是。”细细一想,沈嬷嬷和梅妃是走得近了些,仅仅凭一个孩子的话,自然是无法给沈嬷嬷定罪的,眼下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动声色的把沈嬷嬷从庄宜宫赶出去。
  忽忽已近天明,毋青竹这才打了个盹儿,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在喊“娘娘”,她也不睁眼,只懒懒的问:“有何事?”
  屋外传来了知琴的声音:“娘娘今日要陪太后看百戏的……”她吃力的睁开眼睛,又道:“知道了……”少时,知琴便领着宫女太监进来侍候毋青竹梳洗,知琴一面替她更衣,一面又道:“奴婢看五皇子脸色有些发黑,是不是病了?”毋青竹暗暗想着:自己身边的人都留意到五皇子脸色变了,而自己居然没有察觉,看来自己并非一个称职的母亲。见她有些失神,知琴便问:“娘娘昨夜可是没有歇好?听小慈说,夜里您叹息了好几回呢……”
  回过神来,毋青竹木讷的问了一声:“你适才说了什么?”知琴正欲回答,却在那铜镜中瞥见常嬷嬷进来了,因往后面看了一眼,那常嬷嬷较之从前,如今可算是收敛了不少,对毋青竹更是恭敬有礼了,甚至有些害怕起来,毋青竹倒也不理会,因见她也的确有些本事,办事也老成,仍旧是器重的。毋青竹在镜中见她进来了,因回头问:“嬷嬷有何事?”
  常嬷嬷道:“娘娘,五皇子的奶娘沈嬷嬷患了寒疟,老奴特来请娘娘示下……”
  毋青竹皱眉道:“怎么这会儿病了,五皇子醒了可就要吃奶呢……你去叫白总管要人便是了。”常嬷嬷应了,便退出去了。知琴道:“昨儿个我还见她好好的,怎么今儿个就患了寒疟?”
  小慈从外面进来,听知琴如此易说,不由得插嘴道:“那沈嬷嬷多半是不情愿侍候五皇子,娘娘趁此打发了她,倒好了。”
  毋青竹道:“随她自个儿吧,她患了那个病,必定是要被赶出宫去的,你送些银两与她,听说她还有一个侄儿,她这一出去,没有去处,必定是要去他那里去的,你亲自去吩咐一声,叫她侄儿好声奉养。”毋青竹知道沈嬷嬷患病是假,不过是要保住自己的一条性命,也不知那幕后之人是不是能让她捡这一条命?因见她若有所思,知琴因问:“娘娘今儿个是怎么了?似乎有心事?”毋青竹也不答话,只顾镜端详起自己的面容来,因向知琴道:“奶娘午时才会进宫,五皇子醒了,你们先给他吃些鸡肝糊。”看差不多是时候了,毋青竹便带了绿萼、小慈一道去了莫愁湖。只见湖边现搭了一座戏台子,看那台子前幢建设的面宽缩小,再与后幢连接。第一重建筑建成亭榭式,呈平面方形,用作表演区;第二重建成殿堂式或房屋式,平面长方形,用作后台,台口面宽较后台为窄,如此便形成了一个台口前凸式的戏台,与民间的自是不同。戏台前方设有数十方宴席,毋青竹去了上首向太后请安,又道:“今儿个倒选好了日子,天气很好。”太后点头道:“很是……青竹啊,听说元喆的奶娘患病了?”
  毋青竹道:“她患了寒疟,正要跟母后说呢!”
  太后一惊,忙说:“这可不是小病,打发出去了没有?”
  毋青竹道:“正要来讨母后示下呢!”
  太后道:“既这么着,就打发了她去,另为元喆择一奶娘便是了。毋青竹颔首称是,这时,宫里的娘娘们陆续的到了,向太后和毋青竹请安后,各自依序坐了。
  到了隅中,表演正式开始,只见正中设有一大鼓,有人在击鼓起舞,有的鼓无人敲击仅为装饰。表演的节目为弄剑、跳丸和戴竿,只见一人额顶十字长竿,三个身穿短袖衫的童子,下着短裤,腰间系带。下穿红色鼻窦裤,左手掌心撑持倒立于竿顶。头仰起,双腿微弯,右手伸出,以保持身体的稳定。
  倒悬翻转表演,戴竿者一额顶承重,同时因小儿的晃动要寻找平衡,因此十分惊险。看得众人心惊胆战的,连大气儿都不敢喘。接下来便是七盘舞,一人刚刚从盘上纵蹑而下,蹬弓步,衣袖飞扬,另有伴奏的乐队,以建鼓为中心,上盛饰羽葆、流苏,一人手持鼓棰正在击鼓,还有两人正在敲击编磬编钟,其他有坐奏乐队十数人,分三列坐毯上,演奏琴、排箫、埙等乐器。接着便是刀山走索,一身着彩衣的男子立于刀尖向上的绳索上倒立,两端各一人手持兵器相对表演;前排为“鱼龙曼延”之戏,一人持鼗鼓引龙形兽,一人引巨形鲤鱼,似为由鱼变而成巨龙,更为惊险的是在绳子下面的地上,反插了几把锋刃向上的尖刀,跌落下去就要被刺伤甚至有生命的危险。表演者履险如夷,前面一人持梧桐树,引一由人扮演凤凰,都是祥瑞之兆。亦有跳剑弄丸、吞刀吐火、冲狭、倒立、驯兽、马戏,另有倡优、侏儒表演的情节化、戏剧化的节目。末了演了东海黄公并蚩尤弄五兵,看完后,含章公主大舒了一口气,沁水公主欢呼道:“真是太厉害了!我也要去试试看……”说着,她便蹿上台去玩起了弄丸,她用双手抛接七至九个丸铃之物,可惜她一个也接不住,险些跌下台来,众人都笑了。
  花蕊夫人道:“看公主耍弄这个,我便想起一个故事来。”众人因问是什么故事,花蕊夫人道:“据说战国时有一个叫熊宣僚的人,擅长弄丸技术。有一次楚国和宋国交战,熊宜僚在阵前表演弄丸,两军士兵都停战观看,把一场干戈化为一次联欢。”毋青竹见太后的脸色阴了下来,忙暗暗的朝花蕊夫人使眼色,花蕊夫人偏没看见,毋青竹假意干咳了两声,花蕊夫人方才领会了,忙止住话头。淑妃脸上似有得意之色,花蕊夫人倒也不作理会。这边又有宫女陆续的撤了点心,白苏苏带着众人布菜,众人齐齐向太后敬酒,太后领了一杯,便叫众人随意。梅妃捻起一块凤凰胎(以鸡腹中未生的鸡蛋与鱼白相拌快炒而成)放到花蕊夫人的碗中,一脸笑意的说:“妹妹也该多吃这个,也早些结上珠胎。”梅妃似有讽刺之意,花蕊夫人只抿嘴一笑,从盘子里夹了一块凤凰胎放到梅妃碗中,笑盈盈的说:“姐姐也应多吃这个才是。”和太后同席的淑妃闻言,不禁轻轻一笑。太后指着一碗千金圆(黄豆芽制成的丸子)向淑妃道:“你多吃些这个,别看这是下等菜,对有孕的妇人是最好不过了,常吃这个,将来生产的时候也顺利些。”
  淑妃道:“臣妾多谢太后。”梅妃把嘴一撇,心下暗暗想着:好你个淑妃,怀了个龙种好像很了不起似的,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得瑟个什么劲儿?复有想着:淑妃名份比自己低,可人家毕竟有几个孩子,到底有个依靠,自己呢?就剩下一个贵妃的头衔了,以后还不知是怎么个情形呢。这样想着,心下一阵酸楚,吃什么东西都没有味道了。少时,瓯值千金(即驼蹄羹)呈上,梅妃平日里最喜欢吃这个的,可今天只吃了一口,便觉得一阵恶心,胭脂忙轻声问:“娘娘这是怎么了?”
  梅妃连连摆手,胭脂忙递上一碗白水,梅妃喝了一小口,咽下去后,方觉得好些了。
  陆续的上了光明虾炙、红罗丁、巨胜奴、吴兴连带、玉露团、格食、水炼犊、汤洛绣丸、同心生结脯、清凉碎、遍地锦装鳖等五十八道菜品。一个宫女放了一盘赤明香(牛、鹿肉脯)到梅妃面前,知道梅妃素习厌恶这道菜,胭脂连忙斥责那宫女道:“糊涂东西,娘娘闻不得赤明香的味儿,还不快拿一边儿去!”梅妃今日闻了这菜的香味儿,不仅没有觉得反胃,倒觉得有那么一股子甘香味儿来,那宫女惶恐的一面说:“奴婢该死!”一面就要端走那盘赤明香,不料,梅妃却说:“就放儿吧。”其实,梅妃也不是不喜欢吃这个,因为淑妃喜欢吃这个,所以她就装作厌恶这个味道了。此时,见这盘子里盛着的赤明香殷红而轻薄,薄得如一张纸,放到嘴里,只觉浮脆而甘香。胭脂心想:娘娘今儿个是怎么了?莫不是病了?梅妃也暗自想着:今儿个自己的口味儿怎么不一样了?素日里喜欢吃的,今儿个见了都觉得恶心,平日里不喜欢吃的,今儿个反倒喜欢起来?复有想起这月的月信迟了半月,莫不是有了身孕?如此一想,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便拿冷眼看着淑妃,心下暗想:我倒要看看你淑妃还能得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