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妈妈是这个世上最疼爱念念的人
作者:兰泽    更新:2022-08-21 14:35
  “叶太太,是否每次月事来临,都是腹痛难忍,淋漓不尽?”
  樊亭对面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中医,为她号着脉。
  樊亭点了点头,说,“上个月来了两次,这个月又一直不来,腰那里也经常会疼。”
  大夫点了点头,又问,“之前是不是有过小产?”
  樊亭一怔,轻声道,“是,孩子五个月的时候没有保住,西医做的引产手术。”
  大夫慢慢收回了手,开始为她开方子,樊亭小心翼翼的看着大夫的脸色,问了句,“大夫,您与我说句实话,我还能不能……再生孩子?”
  “眼下只能开些调经的药,让月事而至时不再腹痛难忍,至于生育,却是万万不可能了。”大夫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樊亭脸色隐隐的发白,她没有再说什么,与大夫道谢后,有些失神地接过了那药方。
  她回到了家,叶廷深还没有回来,她默默地坐了一会儿,将药包收好后去了厨房淘米,开始准备晚饭。
  樊亭系上了一条围裙,在菜板上切着菜,心里却是酸楚的,刚低头就是掉下了泪来。
  她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是叶廷深回来了,樊亭放下了菜刀,匆匆擦去了泪水。
  “你回来了。”樊亭轻声开口,没有去看他。
  叶廷深将手里的鱼放在水池中,那是留着给樊亭炖汤补身子的,他回眸向着樊亭看去,一眼便发觉了她的不同。
  “怎么了?”叶廷深上前,捧起了她的面颊。
  “没怎么。”樊亭避开了他的手,一直没有去看他。
  叶廷深解下了她的围裙,道,“一会我来做。”
  樊亭仍是没有出声,叶廷深见状,只牵着她的手,将她带进了屋子,为她端了一杯热水。
  樊亭握着那温暖的水杯,眼泪又一次从眼眶中冒了出来,她轻轻地喊他,“廷深……”
  “我在这。”叶廷深握住了她的手。
  “我今天去看了大夫。”樊亭抬起眼睛,决定将这件事告诉他知晓。
  “哪里不舒服?”叶廷深关切道。
  “就是因为月信不规律的事儿。”
  “大夫怎么说?”
  “大夫给我开了药,他说……我不能再生孩子了。”樊亭的声音有些颤抖,鼻腔里酸涩的难受。
  “这件事我早已经知道了。”叶廷深伸出手,为她擦去了眼睛的泪珠。
  “你知道?”樊亭错愕地看着他。
  叶廷深点了点头,“在北栾的时候,军医给你做过手术,说你伤了身子,今后不能再生育。”
  “既然你都知道,那你……你为什么……”樊亭只觉得心里百感交集,叶廷深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寻常男子在他这个年纪大多都已做了父亲,他既然知道自己不能生育,又何故要为自己付出这样多?难道他不想要孩子,为了她,宁愿一辈子没有子嗣吗?
  “亭亭,两个人在一起,并不是只为了生孩子。”叶廷深的声音温和,听在樊亭耳中只觉得心里既是酸楚,又是柔软,她垂下眼睫,将身子向着他依偎过去。
  叶廷深揽住了她,就听樊亭轻声问着自己,“你当时不怕吗?裴家有那么多人都在,你拿枪逼着军医,让他给我手术。”
  “怕,怕得要命。”叶廷深沉声开口,“怕军医救不了你,怕你……一尸两命。”
  樊亭眼眶一热,她想起了当日,若不是他豁出命拿枪逼着军医,也许她这条命早已没了。
  樊亭闭了闭眼睛,伸出胳膊环住了他,叶廷深俯下身,轻吻着她的发丝,额角,眼睛……最后吻上了她柔软的嘴唇,樊亭的眼睫轻颤着,回应着他的亲吻。
  北栾。梧桐街公馆。
  睡至半夜,裴湛山从睡梦中模模糊糊的醒来,他习惯性的张开胳膊,将身边的美人揽在了怀里,美人身上透着一股脂粉幽香,这股香让他清醒了许多,提醒着他,他怀里的女人并不是樊亭。
  他松开了胳膊,从床上坐了起来,身边的美人发觉了动静,也是懒懒的起身,柔若无骨的身子如蛇般缠上了他,“大帅,怎么了?”
  裴湛山扯开了她的手臂,他向着窗外看去,窗外夜色正浓,四下里都是安静到了极点。
  裴湛山默默坐了一会儿,起身拿起了军装,大步离开了卧室。
  “大帅?”梅子秋一怔,忙不迭迟地追了出去,裴湛山走得极快,她一路追到了走廊,就见守夜的岗哨都是跟随着裴湛山离开,只留给她触不可及的背影。
  “大帅,咱们去哪?”司机打起精神,向着后座的裴湛山问道。
  裴湛山也不知道去哪,他沉默了一会,说,“去军营吧。”
  “是。”司机不敢问什么,只发动了汽车,向着军营的方向驶去。
  到了军营时,天色刚蒙蒙亮,裴湛山下了汽车,路过校场时,他停下了步子。
  他想起了许久之前,樊亭曾来军营找过他,那是她仅有的一次来军营看他,他高兴得像个毛头小子,恨不得自己上场打一套军拳给她看,念起往事,裴湛山眼底有深切的苦涩闪过,这些思念无人可说,只能全压在心里。
  他去了自己的休息室,也不脱衣裳,就那样和衣躺在了床上,周围早已没了樊亭的气息,裴湛山发了一会呆,缓缓闭上了眼睛。
  入冬后,很快便下了一场雪,距念念的两岁生日也越发的近了。
  林副官走进书房时,就见裴湛山站在窗前,在那里抽着烟。
  “大帅,听说您找我。”林副官恭声开口。
  裴湛山转过身,与他道,“马上就是念念两岁的生日,你让人去请个照相师,来给孩子拍几张相片,发到报纸上。”
  林副官心思一转,当下就是明白了,小心翼翼的问了句,“大帅是想给夫人看?”
  “她是孩子的母亲,她想看孩子,”裴湛山吐了一口烟圈,吩咐道,“以后念念每年生日,都让人给孩子拍几张相片登报。”
  “是,属下这就去办。”林副官当即应道。
  见他要走,裴湛山又是唤住了他,“等等。”
  “大帅还有吩咐?”
  裴湛山熄灭了烟,说,“你把樊玲也接来,让她和念念一起拍。”
  “是,大帅。”
  樊玲赶到官邸时,照相师已是到了。
  樊玲有些不解,与林副官问,“好端端的,姐夫为什么要我和念念拍相片?”
  林副官向着樊玲看去,低声道,“二小姐,大帅让属下把您和念念小姐的相片刊登在报上,其实是给夫人看的。”
  樊玲微微怔了怔,她点了点头,说,“好,请照相师稍等一下。”
  樊玲快步去了婴儿房,为念念换上了漂亮的纱裙子,与柔软的小皮鞋,她蹲在孩子面前,一面为孩子扎着小编,一面轻声哄着孩子,“念念,咱们一会儿拍照片给妈妈看,你要听话,好不好?”
  念念坐在凳子上,晃悠着一双小短腿,她已经将把妈妈忘记了,在她的世界里只有爸爸,姨姨,嬷嬷……
  “姨姨,什么是妈妈?”念念问。
  樊玲手指一颤,停了下来,她看着念念的眼睛,有些哽咽的开口,“妈妈……妈妈是这个世上最疼念念的人。”
  “那她在哪?”孩子稚嫩的声音响起,不解地看着小姨。
  樊玲眼眶一热,忍不住抱住念念哭了。
  皖南小城。
  樊亭的目光久久地落在眼前的报纸上,许久都是移不开眼睛。
  报纸上一整版都是樊玲与念念的相片,起先樊亭只觉不敢相信,还当是自己思念妹妹与女儿过度,出现了幻觉,她的手指轻颤着抚过那一张张相片,相片上的樊玲与念念都是笑着,尤其是念念,穿着漂亮的小纱裙,辫子上扎着好看的蝴蝶结,粉嘟嘟的小脸,欢快地看着镜头。
  比起分别时,此时的念念要长大了许多,樊亭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女儿,多漂亮多可爱的孩子啊,樊亭强忍着自己的泪水,将那几张薄薄的报纸看了又看,那报纸上一个字也没有,就是莫名其妙的刊登着这几张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