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赏雪
  苏北无语，却也不觉得意外，哪里还能没有点规矩？
  他们背对着自己的方向，面朝着风雪，有帽子的还好，没帽子的都低着头试图减少雪花的正面扑击。
  合着刚才群里的消息是在集合？全班站成四排，整整齐齐……王老师独自站在前面。
  紧了紧手里的袋子，苏北默默的掏出手机拍了个照片，然后走上前去。“王老师，您早啊。”招呼打的略显尴尬。
  这次学生早自习集体旷课玩雪，王庆民同志作为班主任放任不管，被一起罚站了。他没好气的瞪了苏北一眼，“早个头，都迟到半节课了！快想想办法，让老子站在这里丢人吗？”
  “呃，要不给您搬个凳子？”苏北准确抓住重点并提出了可行性建议。
  “滚蛋！”王老师果断翻脸。他不明白，这孩子最近怎么一天天的越来越皮了。
  “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走到队伍前表示了一下问候，又拍了张照片。队伍里不知道谁憋着笑，发出了鸡鸣声，然后就全员嗤嗤的欢乐起来。
  王老师脸更黑了。
  苏北刚要自觉的排进队伍里，就见第二排排头的高个子身影后转出来一张黑脸，正是个子不高的教务处赵主任。赵主任管着教务处，管着级部，还带着一个班，三个主任头衔不是虚的，方步摆起自带威严。
  赵主任在队伍前站定，先是狠狠瞪了王老师一眼，然后眯起眼审视苏北。
  主任气场有点大，气压有点低。苏北被盯的头皮有点发麻，弱弱的开口，“主任好，那啥，您这是赏雪呢？……
  “呵呵，呵呵……”赵主任冷笑。
  苏北干笑着尬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说说吧，全班不上早自习，走读的都不睡个懒觉啊？跑来学校一起玩雪啊？就差了你这个迟到的没参加是吧？这么重要的集、体、活、动啊！”赵主任显然在压抑着自己个儿的情绪。
  “主任，王帅强也没参加，他睡懒觉了没上早自习，跟我一起来的。就是我出去买东西，所以才迟到的。”苏北选择实话实说。帅强翻翻白眼，对他的出卖无力吐槽。
  赵主任冷眼扫过队伍，等嗤嗤声安静下来，嘴角挤出两个字“出来！”
  王帅强大步出列，站到赵主任跟前30公分的距离，182的身高对165的主任有些压迫。
  主任背着手状若自然的往旁边挪了两步，问王老师：“这个早上旷课的你怎么说？”
  王老师说实话：“主任，他考上飞行员了。初审过了，复审政审也过了，正常复审这个月底才开始……身体素质太好被部队领导盯上了。就等高考完就去军校呢，现在早晚自习跟其他特长生一样可以自己安排，他基本都是自己做体能训练的。”
  赵主任脸色稍缓，“嗯，原来是你。”那人家就没错了，上不上自习都是人家自己的选择，学校本来就是放行了的。19、20俩班情况特殊，不能按照普通班管理。说声，“你回去吧，好好学习，别浪费了这么好的身体条件。”帅强答应一声归列。
  赵主任用下巴点点苏北，问王老师，“这个呢，又是什么情况？”他怕又是一个特长生，就换了个问法，完了觉得这话有点不够力道，又加了句，“这都迟到多久了！嗯？”
  王老师继续说实话“他成绩全级第一——音乐班和美术班都因为特长来抢过人，只是文化课成绩太好没去。去年竞赛也拿过奖的，您还当面表扬过。省大数学系也给了特招通知了……”
  “哦，原来是苏北啊。”赵主任脸色缓和了很多，这孩子给学校争光无数，也挺熟的，就有些生不起气来。训个话怎么老出这样的？
  他感觉有火没处发，胡乱责骂一句，“这羽绒服帽子上怎么全是毛？脸都遮住了，你们能看见路？”来回又踱了两步看着苏北，“你书法比赛的获奖证书在我哪儿，怎么一直没去拿？”
  啥书法比赛？苏北回头看看王老师。
  王老师有点不好意思，“我忘了告诉他了……”
  “主任，要不让大家回教室吧，下着雪，别感冒了。”苏北看王老师的怂样，只能自己开口求情了，“我和王老师代表了，行不？”
  赵主任黑着脸看着他，知道也只能这样，只是不能这么随便就算完。
  这个班很活跃，不像其他班级那么死气沉沉的，各种活动各种比赛的参加，还时不时拿个奖回来，给学校挣了很多面子。虽然总体文化课成绩垫底，那是特长生拖后腿，别的同学成绩还挺不错的。就是吧，通常闹腾的孩子最有出息，也最能气人，得敲打敲打。
  “这是去买什么了？课都不上了，这么重要？”赵主任下巴点点苏北提着的袋子。
  “帮同学买的，她不方便。”苏北算不上解释的解释一句，就想先把东西给苏楠，“苏楠，来拿你的东西。”
  苏楠过来，伸手要去接苏北手里的袋子。赵主任一步截住，盯着苏楠冷笑：“有时间玩雪，没时间买东西？”
  苏楠脖子缩一缩，半张脸缩进围巾里，学着王老师和苏北的说话方式：“主任，我没有玩雪，你刚才说都去玩雪了不对。真的，我怕冷，没出去，一直在宿舍的……再说早上超市也不开门……”看着主任脸越来越黑，苏楠声音越来越小，脸重新缩回了围巾里。
  我问的是这个吗？怎么这个班的学生都有点歪呢？赵主任气笑了，一个个怎么都这么跳？跟谁闹呢这是？
  王老师适时插嘴说实话，“这个我知道，早上他们在操场的时候我看着呢，她真没去。”
  所以说这个班都这么说话，是你教的好对吗？赵主任就心累！
  他盯着王老师，感觉自己找到了真相，却不愿意理他，毕竟自己曾经是这小子的班主任来着，这事儿扒出来就说不清楚了。
  所以他还是对准了苏北，朝袋子扬了扬下巴，“里面什么重要东西？打开让我看看。”
  “女生用的东西，您就别看了吧，多害羞的。”
  “呵呵，呵呵……”
  “真的，人家生理期，早上出去摔了两跤，我就帮忙跑一趟。这要当场拿出来了，人家小姑娘面子上怎么挂的住？”苏北凑上来咬耳朵。
  “嗞——”赵主任就感觉牙花子疼，跟黑着脸给人看不一样，这次是真急了“你们怎么回事？”他肯定知道轻重，侧侧身背对着学生们低声问。不过他也确实急，能帮着买这种东西，说不定俩人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可别整出人命来。
  他瞥了一眼苏楠，小姑娘脸还缩在围巾里，不知道红不红，眼睛倒是眯起来弯弯的。苏楠……苏楠！他突然想起来，这不是那位的闺女？人家转学就是奔着苏北来的，两边家里都清楚。顿时心里就放松下来，转过头来对着队伍训话：
  “看看你们，一天天的，就不能长点心吗？还有几天高考……”
  刚说了一句就被笑声打断了。实在是同学们想着视频里苏北那句“you see see you，one day day 的。”就忍不住了啊。
  但是赵主任get不到这个点，感觉被冒犯了，板起脸来狠狠的训斥了五分钟，用“对得起父母、对得起老师、对得起良心、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未来”等系列套路问题进行灵魂拷问。同学们整齐的低头静默，配上雪白的一片，有种不详的画面感。
  训完话还是布置了2000字检讨然后让一帮学生滚蛋。英语高老师的第一节课，她还站在教室门口的栏杆边往下看着热闹呢——大冬天的穿裙子，也不嫌冷！
  现场就留了王老师、苏北、苏楠几个当事人加上班长常敏和帅强。
  赵主任沉默的盯着王老师。这次是真的拉下脸来了，几人都能看出来，跟刚才的只有表情严厉不同，这会儿里心里是有怒气的，周围似乎又降了几度。
  王老师嘴里有点发干，弱弱的喊了声“老师……”。
  “别叫我老师，我没你这么蠢的学生！你说你怎么净干蠢事？他们蠢，你也跟着蠢！玩雪不能去隔壁技校的院子吗？跟咱操场就挨着，一个小门就过去了，玩你们的雪，不撞在眼前谁稀的管你们啊？操场旁边就是教工楼，全校的老师都在楼上看着呢，你们可真会演啊！”
  赵主任调门在涨，控制了一下继续，“玩雪就玩雪，你不能打个电话报备吗？领点工具出来除雪，就算活没干好，也没什么原则性问题。我怎么教出来你这么蠢的学生？你脑子里的水都冻住了？啊？”
  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成长的收获，需要学的还很多啊。
  就是……主任训王老师比训学生还不留面子啊，恨铁不成钢？
  赵主任气的脸有点紫，骂完了王老师，喘了几口粗气。回头对苏北说，“不是说赏雪吗？陪你老师赏吧！第二节课上课再回去，课间就站这儿，让这楼上楼下几千人都瞻仰瞻仰你们的风采。王老师这个月扣奖金，自己好好想想吧。”边说着回头就走，走了几步又说：”你们几个回去上课，喜欢杵那里吗？“
  几人一溜烟跑了，没有回头看哪怕一眼。苏北和王老师对视了一眼，眼中仿佛都有一篇不少于2000字的感悟若隐若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