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作者:小汗    更新:2021-11-08 11:54
  不知为什么从小我便与狗交恶,一直到中学还有被狗追撵的不愉快的经历。从小到大我都未养过狗,哪怕遇到再小的狗都会避开,有朋友笑我是属猫的,我也没办法体会人与狗之间的感情,后来开始对狗的了解竟然是从主任那里得到的。却与我不同,主任爱狗至极。当然这可能与主任的信仰有关,主任关爱一切弱小,有时候甚至觉得在他眼里可能我也是一只小动物。第一次知道主任喜欢狗是一只流浪狗跑到了我们医院,主任知道后每天都会跑到楼下把中午特意剩下的菜饭拿给那只流浪狗,后来又找了几个装药的箱子拿到医院角落为那只流狼狗做了个窝,主任看着那只流狼狗时,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和关爱。主任还费心地给那狗治好了皮癣和寄生虫病,他走遍医院想让人收养这只狗,后来那只流浪狗在医院中失踪主任还伤心很久,我问主任为什么自己不去养这只狗,主任说他一生中有太多只狗离他而去,他不愿再面对生命的离去。只要一但收养了那只狗,狗与人的命运便交织在一起。所以他只能给这些流浪狗一些施舍,却永远不敢再把它们带回家。
  不过尽管如此,后来主任还是养了一只狗。人就是这样,逃不出命运的。主任说当他第一眼看到那只狗时在脑海里出现的便是这一句话。那只狗是只漂亮的苏格兰牧羊犬,长着漂亮的长脸和温柔的眼睛,只是本来松软的长毛却已经变色打结,混身发着难闻的味道,它走路的姿势奇怪,主任一眼就看出它的两条后腿都断了。它只有用两只前腿一点点向前跳跃拖动着身体,滑稽中更显凄凉,那只狗就这样一跳一跳地跟在他的主人后面,而它的主人不时回身对它就是一脚。主任说无论那人怎么踢它,那只狗始终如一地跟在那个人的后面,叫都不叫。他的主人停下来,它便蹲在他的话脚边,抬头安静地望着自己的主人。主任问那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的狗,那人只回了一句:这是我的狗你管得着吗?第二天主任问我拿五百块钱把那狗买下来好不好,要不然再多些?我告诉他不用那么麻烦。下午我和主任一起果然又看到一人一狗走在马路上。那狗的后腿都开始溃烂,不时有苍蝇叮在上面,看来已经坚持不了太长时间。我稳住主任后一个人走上去,指着狗问那人:是你的狗吗?那人警惕地反问我:你要干吗?不干吗,就是问这是不是你的狗。你自己的狗你自己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见我的态度强硬,那人反倒没了主意,最后摇着头说:不是我的狗,是条野狗。我不再理他抱起狗就走,结果那人和狗一起大叫起来。
  当天主任便找来了医生给狗做了手术,由主任亲自麻醉,这也是非常难得的。不过因为腿伤时间太久还是不得不为狗截了肢。从此以后那只狗就只能像表演杂技一样用前腿跳着走了。再后来我又曾见过那狗几次,无论主任对它多好,给它喂食、洗澡、梳理毛发,虽然也让主任接近,但那狗却始终对主任有着极高的警惕性,时不时做出极凶的嘴脸对着主任,我问主任何必自找麻烦,不过是一个畜生。主任却摇摇头说这一切都有根缘,它主人对它、它对自己都不是巧合,而是命运的安排。我说那狗算是经我手得救的,那我的命运和它可有联系。主任笑着说你去一个地方遇到什么人和你是否坐汽车还是坐飞机没有一点关系。
  当我敲开主任家的门时,主任对我的到来没有丝毫惊讶,相反好像一直在等待我的到来一样,把我带到了屋子里。主任的妻子死得早,孩子又都不和他住在一起,医院里的人都说每天下班时看着主任背影都觉得很寂寥。主任的家很大,但是却没有什么摆设,简单的就像一个空房。但和叶小愁的家不一样,有着不同的味道,这里总飘散着淡淡的檀香,而且也没有叶小愁家里那样阴暗潮湿的感觉。可是因为想到了叶小愁我脸上的表情有了变化,主任看在眼里问我在想什么,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我和主任坐在餐桌前,面前是主任做得简单到都没有了油水的饭菜,很难想象一个人竟然可以过着这样清心寡欲的生活,不过转过头我又看到墙角的狗食盆旁放着刚打开的狗罐头,我不禁失笑难怪大家都说主任是个怪老头。那狗趴在客厅的地板上玩着一个皮球,对我和主任看都不看一眼。我问主任狗与人到底是怎么样的关系?主任笑着说其实狗是一种很自卑的动物,其实它和人在一起是一个不断寻找自我的过程。它们帮人看家,为人守护牛羊,包括现在的宠物狗逗人开心都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懂得自己价值的动物是懂得快乐与悲伤的。这是狗与其它动物最根本的分别。
  价值与快乐?很难相信主任会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解释人与狗的关系,我看着那狗用嘴把球拱走,然后再用仅有的两只前脚跳过去踢球,整个过程都十分缓慢,而且也相当困难,但依然看得出狗玩得很用心。球慢慢从客厅里滚到了餐厅一直到了我的脚下,狗坐了下来吐着舌头看着我。我拿起球狗的眼睛随着球转来转去,当我把球扔出去的时候,我听见那狗欢快地叫了一声。它用两条脚笨拙地跳着,好不容易咬到了球却因为没办法保持平衡摔倒在地上,它艰难地爬起来又跳了回来,在离我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又把球扔回给我。主任说:也许现在它只有通过这个来找到自己了,我拿着球问主任:
  主任,你觉得我像狗吗?
  主任说:每个人都狗,不光是你,还有我,任何人都是。其实每个人都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一面是人一面是狗。他一方面想着自己可以改变世界而另一方面却自卑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每个人一生都是在寻找可以给自信的人,但他却很少知道自己其实也在给别人自信。
  我从主任家离开时已是深夜,我走的时候主任和狗玩球好像个孩子一样。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雪,我透过楼梯的窗子望向外面,雪下的很大,在路灯照映下竟如羽毛一般飞舞,就如同叶小愁的妈妈将自己的枕头撕烂,棉絮散落在病房中一样。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叶小愁的妈妈如此歇斯底里,与她之前抱着我时的样子大相径庭。以叶小愁的妈妈的体重我想要推开她很容易,可是我的手却始终垂在身边没办法推出。第一次和叶小愁的妈妈如此之接近,这和她躺在手术床上的感觉完全不同。那时尽管她全身**,但我对她也不过是医生与病人。现在的她不过是靠在我的身上,我却已经无法抑制自己的心跳。再次真切地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和叶小愁身上清新的味道不同,它充满了诱惑。我的手最终慢慢伸出却环绕住了叶小愁妈妈的腰,直到现在我也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也许真的只有鬼迷心壳才可以解释,或许我是中了叶小愁妈妈的咒语,已经变成了一只小狗任她摆布。叶小愁妈妈的鼻息越来越重,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我们的嘴唇接触的那一瞬间,我竟然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那丝寒意来自心底,因为我看到了叶小愁妈妈的脸上带着不可思异的笑容。只是随即那笑容又在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语的愤怒。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在病房的墙角孤单地立着一个衣架,那空荡荡的衣架上本来应该是挂着那件旗袍的。叶小愁的妈妈推开我冲到了衣架的旁边,她用了几秒钟的时间才确定旗袍真的不在了。她推倒衣架转过身问我。
  哪去了?它到哪去了?
  什么?
  我的旗袍!
  你不是说没有什么旗袍吗
  叶小愁的妈妈看出我眼中闪烁的东西,她抓住我的胸口,我的白大衣已经被她扔在了床上,身上的毛衣被叶小愁的妈妈一把扯开,窗边的冷风一下子涌入胸口。
  那种感觉就如同现在,尽管如此我还是松开了衣领上的扣子。我忘记了当时是怎么离开叶小愁妈妈的病房,只记得回头望去叶小愁的妈妈正撕破床上的枕头,棉絮飞满病房,就像现在外面正在下着的雪一样。我回到手术室后便躲到休息室睡觉,一觉醒来发现手术室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其它人都已经下班回家。昏昏沉沉换好衣服不知不觉中竟然来到了主任的家。
  尽管和主任呆在一起会让我的心跳平缓下来,但我却没办法抑制住自己不去想上午发生的事情。事情的发展远超出我想象,我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在一起拥吻的会是我和叶小愁的妈妈,而更让我想不到的我的心里到现在还在想着叶小愁的妈妈,一刻也没办法停止,哪怕敞开衣领落在皮肤上的雪也没办法让我冷静。我走出主任家的小区站在马路的路灯下面,向上望去,昏黄的路灯如同月光一般柔和,我想。
  现在也许被人打晕才能让我冷静。
  就在刚刚冒出这个无聊念头时,不知什么打在我的脑后,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