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先前说话那人挠了挠头，闻言便转过身跟着那人继续往原路上走去。
  什么村民会举着把刀走来走去，遇到点动静便立即查探，除非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村民，这样子倒更像是在巡逻放哨。
  “那两把刀是精铁所铸，而精铁向来由朝廷垄断，只有少量流传到各州的铸剑师手中，这两人的模样并不像是什么江湖刀客，为何会有这样的东西？”
  轩辕澈对荀柳小声道。
  “精铁？”
  荀柳有些惊讶，毕竟是她感兴趣的东西，所以这四年多少也了解一点，确实如轩辕澈所说，大汉立国重兵，而重兵则贵在武器，因为古代条件苛刻，他们对于钢铁的冶炼达不到前世现代那样精密，所以更加看重资源。
  根据大汉国法令，凡是国境内发现的铁矿脉都由朝廷把控，而各州铁匠铺的开设与平常玉米铺规矩不同，必须由朝廷单独造册登记，往来账目也必须受朝廷定期核查。
  一般老百姓耕种用的铁具属于粗铁，而军营里的武器则由朝廷专门的制铁司负责研发制造，用的便是精铁，而若有人想拥有一件精铁打造的武器则需要去各州寻找铸剑师，但这种武器在朝廷内也有来源登记。
  所以这一点上荀柳还是很佩服大汉国的朝廷，武器管制下很大成分遏制了江湖门人厮杀打斗，甚至到如今江湖人也渐渐被朝廷有效管理吸纳，更多人选择投靠在朝廷之下为国出力，不再随便寻衅挑事。
  那话又说回来，这么一捋，那这两个人的身份就很可疑了。
  那两人已经走远，荀柳却没敢继续往前走，照这样看前面很可能不是什么安全地方。
  “我们往山谷里绕，小心点，天黑之前得找个安全地方落脚。”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谨慎一点，刚才看来那两人离开的方向是在山上，若是往山谷里绕一绕或许能安全些。
  轩辕澈也对她的提议表示赞同，两人便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不对，怎么味道越来越重？”
  荀柳停下脚步闻了闻，忍不住皱了眉。
  轩辕澈却看着前面被茂密枝叶挡着的方向目光闪了闪，忽而抬步走了过去。
  “小风！”
  只见少年双手一拨，眼前却居然出现一处断崖，荀柳跟着跑过去看到这一幕狠狠愣了愣。
  断崖底下居然是个村子，面积不大恰如一个足球场，但奇怪的是这村子像是生生从山谷里挖出来的一块平地一样，周围的土堆岩石被挖成断崖一样的竖截面，村内最高的屋顶也高不过地面，所以他们刚才纵然离的再近也没看到任何房屋的影子。
  更奇怪的，要说这是个村子，但却连任何象征村子的农田牲畜都没有，而那浓烈的味道便是从这些错落有致的房屋烟囱中飘出来的。
  荀柳和轩辕澈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明情况。
  一直要找的村子倒是找到了，但是要不要进去？
  正在荀柳犹豫不决的时候，侧颈上却传来一道凉意，扭头一看，脖子上已被架上了一把森凉大刀。
  “我就说我听到了动静。”
  “哼，正好山里缺人，打晕了一起关进去。”
  接下来她来不及去看轩辕澈，便只觉得后颈上传来一阵钝痛，就这样晕了过去。
  ……
  荀柳是被人拍醒的。
  “师父，他怎么还不醒，别是被那些人打死了吧？”
  “胡说八道，死人怎么可能还会有呼吸。”
  荀柳费力的睁开眼，第一时间去摸后颈钝痛还未消除的地方，视线清晰后她便看见周围竟然围了一圈人，且还是明晃晃的大老爷们儿，方才那声音的发出者便是其中的一个胡子拉碴身高马大的男子，和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不对，那小子呢？
  她往旁边一看，见轩辕澈此时还双目紧闭的躺在她身旁，身上似乎也没有受伤的痕迹，这才松了口气。
  只要人没事就好。
  放了一半的心她便往四周看去，见自己此刻正身处在一处空间非常大的屋子里，但奇怪的是这屋内并无任何窗户，只有一扇大门也是关着的，屋内用悬挂着的蜡烛照明，而这些男人之中有老有少大多面黄肌瘦，此时正面带关心的看着她和轩辕澈。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先喝一点水吧？”
  这时候其中一个中年大叔好心递过来一碗水，荀柳接过来喝的一滴不剩，这才赶紧问道：“这是哪里？
  你们又是谁？”
  那些人互相看了一眼，那位大叔才叹气道：
  “看来又是两个不明情况被劫进来的。
  小兄弟，这里是山匪窝，我们都是被劫来的附近村民，还有一部分是山匪从外头带进来的铁匠，看你小小年纪细皮嫩肉的，这回跟我们一样都倒了霉了。”
  他说着又看了看她身旁也有所苏醒的轩辕澈，“这位小兄弟应该是你的弟弟吧？”
  荀柳愣了愣，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才回过劲儿来，她差点忘了自己现在是男装打扮了，又在山上蹭来蹭去蹭了满脸灰，所以他们才没认出来，幸好她刚才嗓子干哑，不然真让人听出是女声不一定会有什么麻烦。
  想着她装作咳嗽几声，将嗓音故意放低道：“山匪为什么要将我们关在这里？
  方才我和弟弟在山上被人打晕，那两个带刀的人就是你们说的山匪？”
  “不错。”
  这时候那个胡子拉碴的大汉点头道，“我和师父是一年前被抓到这里的，他们……”
  “咳咳！”
  大汉话还未说完，便听轩辕澈发出一声剧烈的咳嗽悠悠转醒，醒来之后他先是警惕的看了众人一眼，藏在袖中的手指一扣袖箭，然而目光在接触到一双熟悉的眼睛时，他这才放下戒备，下意识往荀柳靠了过去。
  荀柳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手背，“没事，他们不是坏人。”
  尽管这样说，轩辕澈眼中还是多留了一份警惕，甚至还用小小的肩膀将荀柳往后挡了挡。
  “你弟弟看起来挺瘦弱的，倒是挺会护人。”
  那大汉见此突然嘿嘿笑道。
  荀柳也有些哭笑不得，但对少年下意识的举动却感觉心里暖暖的，他现在应当是真的接纳她为自己人了吧？
  想到他们先前说的话，荀柳想到自己在山中闻到的味道，问道：“你们为什么会被抓来这里，他们想要干什么？”
  “他们……”
  “这么晚了吵什么！再让我们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小心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大汉刚要说话，却听门被人狠狠一踢，外头传来怒骂声。
  一行人立即噤声，赶紧散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这时候荀柳才发现屋内地上都放置着不少用枯草和破布堆起来的“床”，就是他们平日睡觉的地方。
  那大汉扶着那个老人正睡在他们旁边的位置上，见他们两人还没动静，便凑头小声说道：“赶紧睡吧，不然精神不好明日可有你们受的。”
  荀柳趁机问道：“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那大汉摆了摆手，“明天你就都知道了，如果你们想好过点最好还是听我的，快睡吧。”
  说着便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们睡了过去。
  荀柳看了看周围，见大家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便转过头去看身旁的少年，示意他躺下。
  “咱们的东西不见了，应当是被那些人收走了，你的袖箭还在不在？”
  荀柳凑近少年轻声道，见少年轻轻点头她才松了口气。
  “还好，至少是个保障，等明日再想办法吧。
  冷不冷？”
  说着她张开双手环住少年的肩膀更凑近了些，感觉到少年身体有一丝僵硬，她又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但是天气太冷，靠着睡会暖和一点，忍一忍。”
  说着她搓了搓少年的肩膀，试图让他更暖和一些。
  这时候两人身上却多了一床毯子，她转过头看过去，见方才那个大汉对她呲牙一笑。
  “这个你们凑合盖吧，我身体好能忍。”
  虽然荀柳差点被毯子上的汗臭味熏得差点睁不开眼，但她还是感激的冲着大汉笑了笑，“谢谢，敢问兄弟叫什么名字？”
  “袁成刚，你可以叫我小刚，我师父就是这么叫我的，你看起来比我大，你叫什么？”
  “……比你大？”
  荀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大汉却理所当然道：“很奇怪吗？
  我今年才刚过十五。”
  “……”
  荀柳沉默了一瞬，极力微笑道：“不，没有，我觉得小刚你长得很符合年龄，时间不早了，快睡吧。”
  袁成刚闻言嘿嘿一笑，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这才对，早睡养好精神，以后如果有什么难处尽管找我帮忙。”
  说着有又背过身打起震天呼噜去了。
  荀柳却有些哭笑不得，觉得自己自打出宫以来这麻烦就没少过，她低头一看，见少年已经合上了眼，这才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不管怎样，走一步算一步吧。
  然而她却没发现就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怀中的少年却悄悄睁开了眼睛。
  四处弥漫着男人们的汗臭味和潮霉味，但只有他所在这方寸之间能闻到少女身上清新的味道，他轻轻捏了捏少女的衣角，看了看少女熟睡的脸庞，将脑袋往少女又贴近了几分，这才重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