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谅我好不好？”
  绫烟心中一痛，蜜嗓染上了哭腔：“你辞职！”
  “好，我辞职，我现在就辞职。”商渡从兜里掏出手机，指尖缠着，没拿稳，手机啪的掉落在地上，屏幕碎了。
  他弯腰捡起，黑长的睫毛不停的颤。
  电话拨过去。
  铃声好像被时间延长，让人抓心挠肺。
  绫烟屏住了呼吸，望向他，看到他发红的眼圈猛然一怔。
  她好像，跟商渡的父母，也没有什么区别。
  都在伤害他。
  都在借着他的爱，肆无忌惮的伤害他。
  绫烟浑身冰冷，盯着他瞳孔深处的情绪，心彻底沉下。
  都是因为她……
  绫烟红着眼睛，从商渡手中把手机抢过，挂断了电话，咬破了唇，看着商渡，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一把将手机塞给他，说。
  “商渡，我不想再看到你。”
  她走了。
  走的很快，
  好像真的一点也不想再看到他。
  商渡眸深似海，翻滚着不知名的情绪，猛的，就将手机砸的稀巴烂。
  迈着修长的的腿，大步冲出去拽住了绫烟，双手摁着她的肩，红着眼睛逼问。
  “绫烟，你心疼心疼我，不要这样对我，我快被你逼疯了。”
  “你不想我当消防员，我就辞职，你不要说不想见我这种话，我会死的……”
  商渡抱住绫烟，头埋在她脖颈上。
  绫烟被他抱在怀里，没反抗，眼前的景象被眼泪模糊。
  忽然，她一顿。
  脖颈处湿湿的，那些眼泪很烫，好像要把她的肌肤灼上了，一直蔓延到心脏之中。
  绫烟瞳孔一缩，下意识的拽住了他的衣摆，张嘴想要说话，声带却被遏制住了，发不出声音。
  迎面吹来的风很冷，他眼泪滴落的地方，却很烫。
  他在哭，绫烟也忍不住掉出眼泪。
  绫烟内心煎熬，商渡不好受，她也不好受，她整天因为商渡的这份工作担惊受怕，将军战死的事情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脑海中循环播放。
  她感受过失去挚爱的痛苦，那是一个绝望窒息的疼痛，她不想经历第二次，没有人能说，无处宣泄，压抑的情绪反复在冲击着她的理智。
  所有的伤害所有的痛楚无助只有她一个人反反复复的来回感受，绫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商渡捧着她脸，一点一点的把她的眼泪擦干：“你不要哭，不要哭，是我错了，不应该对你那么凶……”
  “我太自私了，只顾着自己，忘记了照顾你。”
  绫烟浑身发抖。
  死死的咬着唇肉，唇角蔓延出红色的血液，她盯着商渡，眼圈红的厉害。
  商渡去抱她，低声在她耳畔，低声下气的哄她。
  绫烟拽紧了他的衣角：“回家，我要回家。”
  “好，回家，我们回家。”
  商渡把她抱起，放进了一辆黑色小轿车的副驾驶上。
  这是新买的，打算开着这辆车，陪她去旅游，专门买的。
  可他们吵架了，她都没来得及坐。
  …………
  绫烟做了一个梦。
  梦里好像回到了将军身穿战袍，拿着冰刃在战场上厮杀的景象。
  将军浑身都是血，深色的战袍被血液打湿，脸上有好多条冒着血的刀疤，眼睛里翻滚着嗜血的暴戾。
  几十个战士怒吼着朝他围堵厮打。
  血流成河。
  不知过了多久，将军手上、脖子上、脸上，都流着血，眼睛被杀戮杀红。
  敌方的十几个士兵，一同举着长矛，狠狠刺入了将军的腹部。
  将军再也坚持不住，一口鲜血吐在地上，漆黑的眸褪去杀戮的红，与之而来的是泪光。
  他望着远方，眼里充满了留念与歉意。
  砰！
  将军重重倒在地上，被血液黏红的血手动了动，用尽力气，从胸口拿出一个荷包。
  拽紧在手心，他放在干裂的唇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唇瓣扯出一抹笑，长久未饮水，声音嘶哑。
  “大小姐啊……”
  “怎么这次……臣失言了……”
  他咳了几声，鲜血从他唇里争先恐后的流出。
  “不要记得我，找个好人家嫁了。”
  没人去听他说什么。
  周边还在打仗。
  旁边倒下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将军再也没有力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
  绫烟猛然惊醒，大口大口的喘息，捂着胸口，那股熟悉的窒息感绝望感步步紧逼，几乎要将她逼疯。
  缓和了几分钟后，她才发现屋内一片黑暗。
  绫烟哽了一下，忍不住抱着膝盖，躲在被窝里哭。
  她哭的很小声。
  不仔细听压根听不见。
  光光在神识中无助的看着，点击大屏幕想要去找绫烟的资料，可是一无所获。
  想要出口安慰，又不知道说什么。
  只能眼巴巴的望着。
  门被打开，微弱的光源照亮黑暗的房屋。
  商渡走到床边，伸手把被子掀开，抱住了她。
  “怎么又哭了。”
  绫烟不说话，只是不停的哭。
  这些尘封已久的记忆，忽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影响着她。
  这是绫烟的执念。
  她的过去，是解不开的仇恨。
  绫烟张嘴咬在他的肩膀上，咬出血痕，眼泪啪啪的掉落。
  尝到嘴里的血腥味，才松口，趴在他肩上，努力把眼泪逼回去。
  房间里安安静静，只有她抽泣的声音。
  过了大概半小时。
  绫烟蜜嗓嘶哑：“我不是想你辞职。”
  “我知道。”他应着。
  “我很害怕，商渡。”绫烟顿了一下：“可是我忘了尊重你。”
  商渡亲吻她的额头：“我知道你心情不好。”
  “烟宝是最好的。”
  “我们去别的地方多看看，我已经辞职了，以后都陪着你，好不好？”
  绫烟话卡在喉咙，说不出口，漆黑的眸在他脸上扫视。
  迟疑着点头，握住了他的手：“好。”
  商渡应了声，把她头发撩到耳后，用橡皮筋扎起来，松松垮垮的。
  “这都晚上十点了，烟宝，你饿吗？我做了饭。”
  “饿了。”绫烟扯着他的衣角不放。
  商渡垂睫。
  绫烟是他的羁绊。
  以前不论做什么事情，他都可以不要命的往前冲。
  可是现在有她了，这在告诉他，你的命很重要，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