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作者:云中岳    更新:2022-02-12 14:33
  安平听说过这些人物,但从未见识过他们的卢山真面目反正不是好东西,唯一的办法是一走了之。
  他人地生疏,急欲逃命,不分东南西北,向林深草茂处飞逃,不知逃了多久,方发觉没有人追来。
  到了一座高岗的南麓,钻入一座古松林,他解下包裹作枕,往树根下一躺,先歇会儿再说,奔逃了许久,真力损耗过巨,浑身汗透,再不歇息便受不了啦!
  久久,他已恢复了疲劳,抬眼看看天色,已是午未之交了,他想:“看来,今天只能赶到阌乡打尖了。要命,怎么老是碰上这些岂有此理的江湖人?没来由地惹了一身是非,今年真是大不吉利,从何说起?”
  他愈想愈不是滋味,从枝叶的缝隙中注视着天宇中的浮云,陷人沉思之境。
  他想得很远,远至十四年前在汾州府外公的宅院。岁月悠悠,但在他来说,却似乎就像是昨天的事,令他永难或忘。
  他记得,那天在后院偷看黄家少爷练了一趟拳,自己便—一牢记在心,在后院依样葫芦比划,却未料到矮墙头有人在好奇地旁观.这位旁观的人,也就是严夫子。
  以后一段日子里,严夫子和蔼地将他抱过墙来,跟着黄家少爷玩耍,与严夫子极为投缘。
  三个月后,严夫子与他的外公曾经一再长谈,结果是由严夫子认他为弟子,从此便成了他的启蒙先生。
  六岁,严夫子暗中传授他练正宗气功,他不再喜欢拳术,埋头读书。八岁,再学拳脚。
  表面上,他随四位护院师父练兵刃拳脚,暗中,严夫子将绝学倾囊相授。除了他的外公,没有人知道他身怀绝学,连黄昌龄和徐敬业两人,也不知严夫子是位风尘奇人,只知他聪明过人,武艺已获四位武师的真传,防身自卫足有余裕。四位武师也毫不知情,仅知他领悟力奇高,勤学精练,能举一反三,认为孺子可教,不负所望,深为器重。
  严夫子的真正身份,他无从知悉,也不敢问。晃眼十四年,严夫子身兼慈父严师,文武兼授,不知为他耗掉多少心血,他也不曾使严夫子失望,除了这六年来他返家的两月之外,严夫于始终在他身旁照顾,这期间,他亲见严夫子力劝乃父与夏家的子弟和平相处,尽量在忍字下工夫。对他,同样义正词严,不许他有任何挟技凌人的行为,说是身怀奇技异能修为到家的人,必须忍人所不能忍的气,必须有海一样的襟怀,气血方刚戒之在斗,在未成年之前,决不许他过问是非之争,因为年轻人主观极强,很难明辨是非。因此,在经商期间,他只用冷眼旁观人间百态,尽一己之力做他认为该做的慈善事业,恪守师训,不妄论是非,在商言商,商场以外的事不加过问。
  他没想到,距成人期尚有一年,终于惹起了是非。
  他不自禁地长叹一声,黯然地唤道:“师父,平儿难道做错了么?”
  没有人给他正确的答案,但在他来说,他认为自己并没有错,形势所迫,他不得不为自己的安全打算。直至目下为止,他尚未用上全力和迫害他的人周旋。更没存有伤人的念头,抱着凡事让人一步的心理,尽量逃避对方的纠缠。
  他开始体会到在外闯荡是多么的不易,开始明白强行忍耐是多么的困难。
  他心中涌起了强烈的反抗意识,苦笑道:“如果我因忍耐而送掉性命,我宁可不忍。在辽壁寨落在山海夜叉一群恶贼手中,我巳用性命来下赌注,结果如何?如果没有破扇竹箫两位老爷子及时出现,目下我身在何处?老天!我想,我已经无法忍受了。”
  蓦地,他一跃而起,警觉地向东面看去。
  十余丈外,树林的空隙中,虎面枭婆和赤发灵官以及出山虎两人,正从东面急掠而来。
  “我还是忍耐一下的好。”他自语,急向树后一闪。
  糟了,老枭婆已发现了他,却故作不知,放缓了身形,若无其事地向他的隐身处走来,一面向走在左后方的赤发灵官问道:“赤发灵官,你认为鬼眼夺魂管信那老匹夫,当真藏在这附近么?”
  赤发灵官先是一怔,然后赶忙答道:“晚辈怎敢胡说?他确在潼关附近搜寻青麒江萍的下落,是不是要算早年的过节,晚辈却不敢胡乱猜测。早些天,晚辈曾在角营关见到他,又在驿站发现他的行踪。”
  安平还不知巳被老枭婆所发现,躲在树后忖道:“这家伙所说的鬼眼夺魂管信,难道说,就是我在暗门隘所遇上的信老么?”
  潼关的东口,叫做暗门隘,也就是他遇上三个家伙阻道找麻烦的地方。正在想,来人已近。
  这一带古林蔽天,白日皆昏,没有路,人行走其中,脚踏在落叶上,不可能无声无息,所以他知道老枭婆正向他的藏身处走来。
  “糟了,跑不掉啦!”他想。
  老枭婆知道不易将安平追上,所以要欺近方行发作,到了丈内,止步冷叱道:“小辈,还不给老娘滚出来?”
  赤发灵官和出山虎恍然大悟,原来老枭婆已发现有人,所以用话打岔,不约而同左右齐出,一跃丈余。
  安平火速后退,无所遁形。
  出山虎眼尖,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拔刀大吼道:“好小子,果然是你,难怪见人就跑,纳命。”
  安平刚将小包裹背上,晃身夺路。
  老枭婆一闪即至,向出山虎叱道:“沈忠,你给我安静些。”
  出山虎凶焰尽消,收刀欠身道:“晚辈遵命,但……”
  “是怎么回事?”老枭婆沉声问。
  赤发灵官接口到:“这家伙是庐州盛昌市庄的三东主,上月在山西绵西渡口,他助警幻仙子的门下,折辱晚辈两人,结下梁子。”
  “你为何见了老身便跑。”老枭婆向安平问。
  安平向出山虎一指,苦笑道:“上月在绵西渡口,小可无端卷人漩涡,不得已出面管他们排解,招致他两位不满。小可这次返回南京,看到他们两位,怎敢不跑?但与婆婆无关。”
  “你与警幻仙子有何渊源?”
  “他是警幻仙子的走狗。”出山虎怒叫。
  安平本待发作,但忍住了,摇头道:“小可与警幻仙子风马牛不相及。事实上,小可却被她……”
  “小辈,你胆敢在老身面前支吾扯谎?”老枭婆抢着叱喝,声色俱厉。
  “小可确与……”
  “哼!你还敢巧辩?如果你不是替警幻仙子跑腿卖命的臭小子,岂会见了老身便逃走?不管你是与不是,先废了你再说。那泼妇倚仗人多,有不少自作多情的臭男人替她卖命,眼高于顶,并未将老娘看在眼中,废了你,你可以告诉那泼妇,要她小心些,早晚老娘得好好教训她一番。”
  “婆婆……”
  老枭婆已被出山虎的话所骗,先人为主,不听安平的解释,一声低叱,左手挽杖右手疾伸,鸟爪似的手指箕张,闪电似的劈胸抓来。
  “老前辈,留给晚辈两人伺候他。”出山虎大叫。
  安平向侧一闪,避到树后去了。
  老枭婆一抓落空,无名火起,厉叫道:“你两个蠢东西给我滚远些。”
  赤发灵官和出山虎吓了一大跳,赶忙远远避开。
  老枭婆绕树急追,突然一杖截出,人却从另一面绕过,一声怪叫,一爪伸出当胸便抓,五缕冷彻心脾的内家指风随指而出,远及三尺开外,奇异的啸风声刺耳。
  安平未料到老枭婆突下毒手,扭身闪避慢了些儿,“嗤”一声响,右肩外侧被一缕刺骨奇寒的爪风擦过,相距两尺,竞然衣裂肌破,鲜血溢出。
  他不由自主地激伶伶打一冷战,接着愤火中烧,闪至另一株树后,愤怒地叫:“老婆婆,你我无冤无仇,为何突下毒手,不是太过份了么?”
  “老娘还得卸下你一条胳膊呢,何止过份?”老枭婆怪叫,再次迫到伸杖便捣,要将安平赶出树后。
  安平忍无可忍,料定老枭婆的杖是虚招,不再闪避,伸手一抄,扣住了伸来的杖尾,真力倏发,全力一扳一按,奇快无比。
  老枭婆的杖确未用劲。虚张声势想将安平迫向树的另一侧,没想到安平却出其不意抓住她的杖尾,一板之下力道千斤,以树干作杠杆,将她顶得向左方急移,急切间脚下不稳。
  安平势如疯虎,抢出抓住头巾猛抽,“唰”一声绕过老枭婆的脖子,巾尾回拂。巾长四五尺,江湖人可派不少用场,可以做兵刃,可以用来捆人,更可爬树攀墙头。
  安平的左手从树的另一面抽住了带尾,双手一带,膝盖顶住树干,凶猛地抽紧。
  老枭婆一时大意,在阴沟里翻船,被突如其来出人意表的变化制住了,脖子被勒住,紧紧地锁在树干上,天大的本事也无法施展,丢掉寿星杖伸手去解脱颈上的巾带,一手抵住压迫后颈的树干。
  “嗤”一声裂帛响,勒在咽喉上的头巾被她撕断一半。
  安平及时放手,闪身而出右拳疾飞,“噗”一声击中老枭婆的后心,把老枭婆打得眼前发黑。
  接着,他铁掌如电,在老枭婆的左右太阳和左右耳门,加上胸下方的双胁肋,重重地连捣八拳之多。
  老枭婆先前咽喉被勒,惊怒交加真气自散,百忙中无法及时运气护身,一连串沉重的打击光临,八拳终了,她虚脱地委顿挫倒。
  “你……你这……这……”她喘息着厉叫。
  安子抓回头巾,不管东西南北,撒腿便跑。
  赤发灵宫和出山虎骇然呆立,不知所措,老枭婆被击倒,吓得他们心胆俱寒,怎敢出面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