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的时候，楠市下了第一场雪。
  项暖已经很少接活了，她得给自己放了个长长的年假。
  《东宫风云录》的拍摄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项暖跟温韩去探过一次班，拿到了喜欢的影帝的签名，为此温韩还吃了好一会醋。
  “你的男神难道不是我，为什么要对那个影帝说是他。”
  项暖抱着温韩的胳膊，往他身侧靠了靠说道：“求签名的时候当然要那样说啦，我看别的粉丝都是这么说的。”
  温韩停下来，将项暖羽绒服上的帽子往上一提，帮她整理了一下：“下回不许了。”
  项暖笑了笑，两人一起去买年货。
  已经很有过年的气氛了，商场门上贴着“Happynewyear”的牌子，到处有穿着喜庆的孩子跑来跑去，不远处还有卖糖葫芦的小贩。
  温韩沿着项暖的目光看了过去：“想吃？”
  项暖将目光挪了过去说道：“算了，都长大了，小孩才吃。”
  温韩朝小贩那走去，买了一串回来。
  红色的去核山楂，外面裹着一层糖，最外层点缀着白色的芝麻。项暖咬了一口，甜滋滋的，带着酸味，感觉自己和周围活蹦乱跳的孩子们融为一体了，童年那部分属于幸福的记忆被唤醒。
  “小时候，小巷子里面经常有走家串巷的买糖葫芦的，我妈嫌贵，但在过年的时候会买几串，平均分给我弟，其实一出家门，我弟那串还是被我吃掉了。”
  温韩在项暖头发上摸了一下说道：“等回家，我给你做。”
  项暖惊喜地抬头：“你还会做这个？”
  温韩微微笑了笑说道：“没做过，但应该不难，买好年货回家的时候去水果店买点山楂，白糖熬化了，山楂放糖水里，滚一下就好了，还可以串上草莓、蜜枣，你喜欢什么？”
  项暖将手上的糖葫芦吃光，棍棍折断了扔进垃圾桶里，回来说道：“我只喜欢山楂的。水果串串的不正宗。山楂的比较能吃出幸福感。”
  两人一同走进商场，逛超市。
  超市里人很多，每个被推着的购物车里装满了大大小小的年货。恭喜发财的音乐在空气中萦绕，到处喜气洋洋。
  温韩推着车，项暖跟在他身侧，她在货架前挑挑捡捡，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还会回头问温韩喜欢哪个品牌或者口味的零食。
  项暖在卖零食的区域逗留了很久。小时候物质有点匮乏，导致她长大后特别爱逛吃的东西。不一定多爱吃，就是爱这种感觉，可以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的感觉。
  项暖拿起一个绿色的包装袋问温韩：“开心果要吃吗，有盐焗的，有茶香的。”
  温韩十分宠溺地笑了笑说道：“盐焗的。”他知道她的口味，也是他喜欢的口味。
  项暖拿了两包盐焗的放进购物车：“过完年去你家的时候，我带点什么合适？”
  温韩推着购物车来到卖薯片的地方说道：“我妈喜欢番茄味的，我爸喜欢黄瓜味的。”
  项暖道：“带这个去，是不是有点太寒碜了？”
  温韩从货架上拿了好几筒薯片放进购物车里说道：“投其所好就好，我爸妈别的不爱，就爱吃薯片。”说完推着购物车到卖坚果的地方，停下来拿了好几罐松子：“过完年陪我去看看郭姨，她一个人住。就是郭婉心郭会长，上次作协开会，你见过的。”
  项暖问道：“果真是一个人过了一辈子？”郭婉心作为国宝级作家，她很多个人资料都是可以在网上查到的。
  据说她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一个男人，但被那个男人骗了，那男人其实是有妻儿的，郭婉心得知真相之后，跟男人断绝了来往，一生未嫁。
  温韩点头道：“嗯。”
  项暖感叹了一句：“那得多孤独啊。”
  温韩道：“要不是她老人家总是一见面就训话，我还是愿意多去看看她的。”
  项暖想起来上次作协会议，温韩和赵文庭一众网络作者跟以郭婉心为代表的传统作家之间暗潮汹涌的辩论赛，微微笑了笑。
  “我上次听许静微说，她把你那本《东宫风云录》送去参加华胜文学奖了，是吗？”
  温韩点了点头：“希望不大，就当送去玩儿了。”
  从来就没有哪个网络文学作品获得过这个国内最高文学奖，入围的都没有。
  两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继续买年货去了。
  很快，购物车就堆满了，除了吃的，还有一堆的对联和几个红灯笼，以及狗子的一定红帽子。
  回到家，项暖接到路嘉的电话，是个新年祝福电话，顺便谈了几句工作上的事。
  国家形象宣传片的那副插画已经定下来，送到总策划团队那边去了。也就没项暖什么事了，她只需要等宣传片出来，看自己的画在里面露露脸就好了。
  路嘉在电话另一端说道：“过年有什么打算吗？”
  温韩在项暖面前，看着她打电话，听起来是在谈工作上的事，安只觉告诉他，电话里的男人对他女人有意思，于是故意抓住项暖的手腕，在她唇上亲了起来。
  项暖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在这个下嘴就亲的登徒子背上使劲拍打着。
  他吻地狠了，她也不敢发出声音，因为手机还在通话中。
  她睁着眼睛瞪他，他闭着眼，吻地一脸陶醉，不像是在恶作剧，反而像是在雕刻什么珍贵的艺术品。
  电话里，可怜的路嘉喂喂喂了好半天，以为是手机出了问题。
  温韩松开项暖：“我去洗个澡，床上等你。”
  项暖赶紧把手机话筒捂上，可是已经晚了。
  路嘉感觉自己舌头有点打结，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把一句话说完的：“那，那既然你在忙，我就不打扰了。”说完挂了电话，仿佛他才是那个干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被人撞见了一般。
  项暖放下手机，行吧，反正以后也不一定会有什么合作和交集，丢脸也就丢这么一次。
  项暖将年货放在沙发上，分好类，哪些是留在她和温韩这里自己吃和用的，哪些是给温韩父母的，以及她自己家的。
  狗子爬到沙发上，叼着一罐狗粮，在地上滚着玩。
  项暖将超市里买的小红帽子拿出来，给狗子戴上，拿出手机跟狗子一起自拍几张发了朋友圈。
  温韩洗好澡出来，穿着一身蓝色珊瑚绒的睡衣。
  项常胜以前也有一套，颜色和款式差不多，质量差远了的。这种中老年款的睡衣套装，一般人穿上，多少看起来都有点老气，但温韩不同，他穿着就跟男模摆拍一般，尤其最上面两颗纽扣故意不扣，露出若有似无的一点腹肌。
  项暖放下手机，走过去，在温韩喉结上摸了摸，顺着硬朗的锁骨往下，整个身体贴了上去。
  他喉结动了动，正要将她打横抱起来的时候，却听见她说道：“扣子也不好好扣，骚不死你。”说着帮他将纽扣全部扣好，转身就跑。
  温韩低头看了一眼被她扣地整整齐齐的纽扣，抬手又给解开了两粒。
  这才迈起长腿，捡起茶几上还没来及收好的一包红彤彤的山楂，往厨房去了。
  两人逛完超市在外面吃的晚饭，此时已经晚上八点钟了，项暖洗好澡出来，听见温韩在厨房忙活的声音，跑出来就看见白瓷盘上放着的两串糖葫芦。
  温韩转头看见项暖：“端走，刚出锅，当心烫。”
  项暖在走过去，往锅里看了一眼，小半锅糖水，十来串糖葫芦在里面滚着。
  “做这个多，我吃不完啊。”
  话虽这样说，脸上漾着的笑容，幸福地像是要飞起来。
  项暖坐在餐桌上吃糖葫芦，给狗子分了一个，它看起来不爱吃，叼着在嘴里玩，歪着头啃上面的糖玩。
  温韩做完糖葫芦，将项暖吃不下的用糯米纸包好，裹着保鲜袋放进冰箱里存着：“明天下午我送你回家，吃不完的带回去，记得把我的话给你爸妈还有奶奶带到。”
  项暖从糖葫芦里抬起头来说道：“你不是也明天回家，我们方向相反，走打车回去就好了，不用你送，不然要绕半个楠市。”
  温韩坐在项暖对面，看着她说道：“我想多跟你待会。”又道：“明天除夕，后天大年初一，大年初二我才能去接你，两天见不到，我会难受的。”
  项暖笑了笑，将手上的糖葫芦递到温韩面前，让他咬下来一颗。
  温韩吃完嘴里的糖葫芦，继续说道：“初二上午我去接你，在我家吃午饭和晚饭，晚上我送你回家，之后的几天我们带奶奶出去逛逛，多陪陪她。”
  项暖点了点头，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
  除夕这天，温韩和项暖各自在自己长大的家。
  温韩家人少，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晚餐是温韩烧的，他现在做任何菜的口味都是按着项暖的口味来的，这已经成了惯性。
  吃饭的时候，对着桌上的糖醋鱼，下意识地就把鱼皮挑开，夹了最嫩的一块肉，放在汤里沾沾，然后放进了韩书碗里。
  项暖家里人多，六口人，王舒兰也不让她干活，只是一直念叨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让她以后多回家看看。
  项暖夹了块蒸南瓜给奶奶：“今年初二我就不去外婆家了，温韩会来接我。”
  项阳挺开心，他买了十几本《东宫风云录》，就等着姐夫来的时候给签名，好拿到他朋友那显摆。
  王舒兰说道：“人家家庭条件比咱们家好，到他家的时候多干点活，省的未来婆婆嫌你好吃懒做。”
  项暖嗯了声，看了看桌上的红烧鱼，无比想吃温韩做的糖醋鱼，不知道他现在吃好晚饭了吗。
  温韩在韩书家，吃好年夜饭，温韩陪韩书看了会春晚，不时拿出手机跟项暖聊几句。
  韩书拿了包薯片拆开，递到低头看手机，嘴角挂着隐隐笑意的儿子面前：“想媳妇了？”
  温韩拿了片薯片：“嗯。”
  过了一会，他站起来说道：“我出去一会，可能会晚点回来，不用等我了。”说完，抓起门后衣架上的羊绒衣服披上。
  韩书放在手里的薯片盒子：“上哪去？”
  温韩打开门：“出去逛逛。”
  他刚一关上门，对面方老师家的门就开了。
  门里走出来一个女人，她穿着一件黑色长款大衣，长卷发，眼尾微微上挑，鲜艳的唇色在昏暗的声控灯下显现出深色。
  温韩没说话，直接往楼下去了。
  方静绮站在门口，朝他喊了声：“你怎么把我拉黑了？”回应她的一串渐行渐远的无情的脚步声，以及楼道门砰地一声关上的声音。
  项暖是跟奶奶挤在一床睡的。小的时候她就喜欢往奶奶床上钻。
  老人家睡得早，项暖睡不着，帮奶奶盖好被子，拿出手机给温韩发了条消息。
  “真想你啊。”
  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还能不能回她的消息，毕竟已经很晚了。
  半个小时之后，她收到他的消息。
  “我在你家楼下，外头冷，你不用出来，站窗口让我看一眼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