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活腻了?
作者:单赳焰    更新:2022-01-13 17:29
  皇帝的巡游队伍终于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丞相则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目送着队伍离开,眼眶微微湿润——一切都在逐渐向着该有的样子前行,他终是没有辜负启帝,也没有辜负丰朝。
  他隐忍着,努力忍回了老泪。
  而在巡游的队伍中,太妃的怀里抱着猫,蔫蔫地倒在华贵马车的小榻上,一边暗自埋怨着丞相跟神婆主不靠谱,一边闭目休憩。
  旁边坐着的是哑女阿织,正在帮她捏着手臂。
  好不舒坦。
  而在队伍的最后方,却有着一个与此格格不入的破旧小马车。
  小马车的主人,正是少使撩喜。
  撩喜虽是来做奴才的,可辰让身边有个小太监伺候,寻常是用不到他的,便只跟守卫一般跟着行走就是。
  撩喜可不愿如此,所以出宫前便自己掏钱买了个小马车——虽然小些,但好歹不必走路了。
  不仅不必走路,他还带了几个用来使唤的奴才。
  离开硕阳城之后,因近几日所行皆是山路,颠簸得很,撩喜只觉腰酸腿痛,遂对外唤道:“小苗子!”
  “进来捶腿。”
  可是无人应他。
  撩喜又叫一声:“小苗子!”
  马车外,两个小宫女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清楚怎么好端端的小苗子公公居然换了人了,看那模样,好、好像是张良人……
  张玲珑垂着头,本不愿惹人注意:毕竟小苗子为了能让他随君巡游,使了“李代桃僵”这一招,因而他现在借的是“小苗子”的身份。
  不过,既然他是“小苗子”,所以撩喜的使唤,他也不能推辞。
  正好,走这么久的路,他也累了,索性直接蹬上马车。
  撩喜正嫌奴才难叫,本要发怒,谁知咻地对上张玲珑的脸,当即愣住了。
  张玲珑也不客气,将撩喜一掀,自个儿坐了上去,末了又把腿担到撩喜身上,唤道:“来吧,捏腿。”
  撩喜又呆又愣,他不明白:张玲珑怎么在这?!
  但不过片刻他便清楚了,感情是张玲珑假扮成他的太监,这才混进了巡游的队伍?当真是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他一把拨开张玲珑的腿,气愤地指道:“你就不怕丞相知道了,打死你!”
  张玲珑顺手摸了个吃食,一边吃,一边无谓道:“他在硕阳城,怎会知道我在这里呢?”
  “你!”
  张玲珑看他一眼:“不过你若想告状,不如直接告给皇上,多省事。”
  撩喜一想,也是这个理儿。他就不信了,这事儿皇上能不管?怎么着也得把这张玲珑赶回去!还要打一顿!
  他指着张玲珑放狠话:“有本事别跑——你等着!”
  “好,我等着。”
  撩喜一走,张玲珑便在马车内翻来倒去的,将撩喜藏掖的那些个好吃的全捞了出来,自个儿吃不了,又分给马车外的俩宫女,当真是借花献佛、啥都没剩。
  等撩喜回来时,只余一片狼藉。
  撩喜:……
  因着皇帝的巡游队伍无故不可停,所以虽行的慢,却是依旧在行着,撩喜前前后后地小跑着去通风报信,将张玲珑浑水摸鱼混进来的事禀告给皇上后,见皇上并不发怒,这才后知后觉——其实皇上打一开始就是想让张玲珑伴驾的。
  他顿时觉得自个儿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尤其是在回了马车、看到那一片狼藉,更是气到几乎晕厥。
  “皇上让你滚过去回话!”撩喜气得咬牙,“张玲珑,真希望你被丢去荒山野岭,喂了野狼才好!”
  张玲珑淡淡拍去手上的糕点残渣:“你又不是皇上,你说了不算。”
  说罢才下了马车。
  身后只闻两个宫女的惊呼声,一声又一声的“少使大人”,足见撩喜被张玲珑气得有多要死。
  张玲珑可不管这些,他要管的是,好不容易出来了,打死也不能被送回去,更不能被送去喂野狼!
  他慢悠悠地去找皇上,待到了地方,不管那外边儿的小太监捂嘴偷笑,便一头钻进那宽宽大大的豪华马车内,向前一扑直接抱到了辰让的小腿肚。
  他声泪俱下道:“皇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儿啊!”
  说到“隔三秋儿”,甚至还唱了出来。
  辰让嘴角一勾,却又按下了,只踢了踢张玲珑道:“坐过来。”
  “好嘞!”张玲珑以为辰让是被他方才的戏文勾引住了,待坐过去后又问,“皇上,我给你唱个小短戏吧。”
  “嗯。”
  如此,张玲珑便真的开始唱了。
  唱的是《乐记》,正是二人初见时的戏。
  听着这戏,辰让仿佛也记起了那日的场景,眼睛里霎时柔和得不像话,偏偏张玲珑并未在意这个——他的眼睛只贼溜溜地盯着这马车里有没有什么好喝的——方才在撩喜的马车里吃了太多东西,如今又开了嗓,真是有些渴了。
  “咳!”张玲珑唱劈了一句,正好停了,悄声声地问道,“皇上,有水吗?”
  辰让想了想,道:“竹忍有。”
  张玲珑一笑:“我去帮皇上讨些水喝。”
  辰让轻轻摇头。
  这张玲珑着实无可救药了,分明是他口渴,却将由头推到她身上——罢了,到底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虽不如初见的惊艳,却是有几分惹人喜爱。
  这样的张玲珑……
  好像也不差。
  但没多久,等到张玲珑带来两个大水囊后,辰让便不这么想了。
  这两日,他们走的是荒岭路,不见人家,所以水与吃食都不富裕,但那张玲珑先是用水冲了冲手,又洗了把脸,不止将脏水溅到了辰让的鞋面,还将一旁的毯子当了擦手布。
  十分的不客气。
  洗完了脸,这厮还笑嘻嘻地凑过来,问道:“皇上可要洗一洗?”
  辰让闭目养神,不再理他。
  张玲珑又开始小口喝起水来,却不是直接对着水囊喝,而是将水倒进了辰让的茶杯里,一杯一杯又一杯。
  足足喝了五杯才止。
  辰让掀眼看他,正好看见这人将两个瘪瘪的水囊倒吊着晃来晃去,嘀嘀咕咕道:“就这点儿水?”
  ……
  那些水,本该是两人一日的用量。
  辰让转过了头,突然觉得张玲珑有些烦厌。
  但——没有更烦厌,只有更放肆!
  喝完水的张玲珑居然又挤到了辰让的小榻上,死皮赖脸地蹭了个位置,没多久便呼呼大睡起来。
  辰让终是没忍住,伸手将他推到榻下。
  可饶是如此,那张玲珑也没什么反应,依旧睡得香甜。
  辰让侧躺着看他。
  听撩喜说,张玲珑是假扮成小太监的模样,跟着马车一路走来的,这么远的路,他又是那么娇气的人,必是受累了。
  思及此处,辰让便大发慈悲,将那薄毯丢到了张玲珑的身上。
  可随即,马车颠簸,她怕张玲珑磕了头,又起身,小心翼翼地把枕头垫到他颈下。
  但,犹觉不放心。
  索性直接将他抱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