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场雪
作者:喻言时    更新:2022-01-13 16:02
  第三十场雪
  车子驶进北锦园小区的时候,付忘言透过车窗意外地看到了一辆黑色路虎低调地停在路灯下。车身澄亮光洁,泛着冷光。
  她心下一惊,显然是没料到小叔叔今天会来找她。
  顾疏白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那辆黑色路虎,“你小叔叔?”
  “嗯。”付忘言点了点头,“顾医生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就不请你上去坐了。”
  她忙不迭解了安全带,拿起包下车。
  身后男人及时叫住她:“别忘了药。”
  “哦。”她一把接过塑料袋,抓在手里,“顾医生你开车小心点。”
  “知道了。”
  透过挡风玻璃他看到女孩子小跑着奔向那辆路虎,军绿色的羽绒服一晃一晃的,背影纤瘦。
  只见她敲了下车窗,年轻男人的从车里抬腿出来。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话,付今年扭头朝他这个方向看过来。
  离得不远,付今年的表情他看得分明。
  眼神锐利,眉眼间寒光四起。
  他看得出来,付今年对他充满了敌意。
  ***
  付忘言没料到付今年今天会过来,“您来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呢?”
  付今年的声音淡淡的,“我给你打了,你没接。”
  她想起刚才在车里一直顾着和顾疏白说话了,手机放在包里,没接到小叔叔的电话也是正常的。
  “我刚去了趟医院配药,口腔溃疡又犯了。”付忘言小声解释,末了问他:“您今天下午是不是也去医院了?”
  付今年心下惊了惊,“你看见我了?”
  “真的是您啊!我在医院北门看到一个和您很像的男人,没看到正脸。您去医院干嘛?”
  “为了淮淮的事情。”
  “这事儿处理的怎么样了?家属那边怎么说?”
  “还能怎么处理,拿钱消灾呗。”
  “付淮呢?”
  “被他妈锁在家里。”
  叔侄俩乘电梯上去。
  密闭的空间里付今年说:“小九,本来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小叔叔不该过问。但是你也知道,你妈妈把你托付给我,我需要对你负责。你和那位顾先生到底怎么回事?”
  “小叔叔,我是喜欢他没错,不过我们就是普通的朋友。”
  “是普通朋友最好,他不适合你,以后不要再接触了。”
  “为什么?”付忘言有些不解。
  “因为我不放心他。”
  ***
  日子平淡无奇地过着,转眼间就到了付忘言母亲的忌日。
  每年一到母亲的忌日,小叔叔都会陪着她去青陵给母亲扫墓。
  头一天晚上付忘言特地回了一趟付家。因为要准备一些东西。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母亲的死始终是扎进她心里的一根刺。随着时间的推移埋得越来越深,难以拔出。
  每年一临近母亲的忌日,付忘言就容易心情不好。压抑,难受,状态很糟糕。
  不像往常的不闻不问,全权交给付今年打理,今年父亲付峥年居然破天荒向她提起了母亲的忌日。
  “小九明天是你妈妈的忌日,明天我陪你回青陵吧?”
  “不用了。”付忘言想也未想,直接回绝:“您工作忙就不麻烦您了,让小叔叔陪我去就行了。再说这么多年来,也都是小叔叔陪我去的。”
  付峥年:“……”
  付峥年听完面露不悦,挑眉,“你小叔叔就不忙了?”
  “没您忙。”
  付峥年:“……”
  “小九,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怪爸爸?”他搓了搓手,口气听上去很无奈,“你妈妈的事情怪不得我……”
  “是怪不得您。”她直接打断她,语气沉凉,“我也不敢怪您。”
  付峥年:“那就让我陪你去吧,我也好久没见你妈妈了。昨晚儿做梦我还梦到她了。”
  “不必了,我想我妈应该不想见您。您还是让她在那边舒服点吧。”
  付峥年:“……”
  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如今又何必装模作样追忆?
  这样的人付忘言实在不愿他去膈应母亲。
  付峥年却直接沉下了脸,拍了拍桌面,“小九,你怎么跟你爸爸说话的?你这什么态度?”
  有些事情埋在她心底埋得太久了。她一直不愿说,原本是打算烂在肚子里的。可今天看到父亲这样虚伪的态度,她胃里翻江倒海,恶心透了。决定回敬一下她的“好父亲”。
  她微微抬头,直视付峥年,“其实当年我妈妈早就被诊断出了卵巢癌晚期,可她一直很乐观,也积极接受医生的治疗。那么漫长的化疗她都熬过来了,偏偏最后一个月就坚持不下去了?您知道为什么吗?”
  付峥年明显是没想到付忘言会突然提起谭辞当年的病情,一时间有些茫然,“为……为什么?”
  “她自杀前看了一份《横桑日报》,上面报道了您砸重金替婧姨过三十岁生日。”
  ***
  第二天叔侄俩坐飞机到达青陵。
  付忘言的母亲谭辞葬在了彩云之南,那个美丽的南方城市。
  江南水乡,小桥流水,还有些无数挺拔的梧桐和银杏。
  一下飞机,天空就飘起了濛濛细雨,细密的雨丝拍打在脸上是一阵酥酥麻麻的触感。天空昏暗无光,空气中透着一股窒息的压抑,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在付忘言的印象里几乎每年母亲的忌日都是这种天气。酥酥小雨映称着昏暗发黑的天空,整个世界在人眼里都是晦涩惨淡的。
  第七个年头了,不知不觉母亲已经离开她七年了。
  叔侄俩撑着伞来到位于登舟郊区的墓园。细密的雨丝一点一点地落在黑色的伞面上,很快便凝聚成小水滴簌簌下落,只要撑伞的人有轻微的倾斜它就会润湿他们的肩头。
  墓园里荒凉肃穆,总有一股神圣而不可冒犯的力量压迫而来。付忘言的胸口闷闷的,感觉压了一块大石头,特别难受,但是又难以摆脱。
  母亲的忌日又恰好撞到了她来大姨妈。肚子阵阵绞痛,疼得厉害。
  昨晚和父亲闹得不欢而散,她被父亲虚伪的态度刺激到了,一夜梦魇不断。第二天一早醒来,大姨妈就提前找她来报道了。
  月初刚来的大姨妈,月底又来了。她的内分泌真是越来越紊乱了。
  墓碑上的女人笑容明媚,容光焕发,全然不似她离世前那般面黄肌瘦,形如枯槁。
  这张照片是谭辞刚结婚时照的。那时她和付峥年新婚燕尔,恩爱有加。被爱情滋润着的女人自然明艳动人,倾国倾城。
  付忘言的思绪就像浇了油的齿轮,飞速旋转起来。
  那是一个大晴天,天空湛蓝,云淡风轻。阳光透过玻璃窗射进病房内,空气里有条条光柱悬浮。
  母亲靠在床头,温柔地对她笑,“小九,妈妈今天特别想吃医院对门那家早餐店的小笼包,你去给妈妈买一下好不好?”
  她不疑有他,高兴地答应下来,“妈妈,我这就去给您买,您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
  她退出房间,病房门被彻底阖上之前,透过门缝,她回头,看到母亲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在对着她笑。笑容可掬,无限温柔。
  她不知道,那一眼竟然成了永恒。
  她乘电梯到一楼,出了医院大门一摸自己口袋,她才发现忘记带钱了。于是又赶紧跑回去拿钱。
  等她再跑回到病房,却并没有看到母亲。她到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她就立马去问值班的护士。一个小护士告诉她,好像看到母亲往天台方向去了。
  她一听顿时就慌了,拔腿去追。一口气爬到顶楼,就差没跑断气了。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她亲眼看到母亲终身一跃,她从身后跑去拉她。却是连衣角都没碰到。
  十八层,嗖的一下,一下子就到底了。
  然后她的世界彻底就爆炸了。
  被医生带到手术室外,麻木地签字。看到医生冲进去抢救。她蹲在医院冗长的走廊里冷得发抖,连哭都忘记了。
  四目所及之处皆是一片了无生气的惨白,白茫茫的光线,医生的白大褂,雪白的墙面……
  最后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戴着医用口罩,冲着她摇了摇头,“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节哀顺变……”
  她从来没有像那一刻那样痛恨父亲。痛恨他始乱终弃、喜新厌旧。若不是这样,她的母亲也不会积郁成疾,早早离世。她更不会年幼丧母,从此孤零零地存活在这世间。
  她孤身一人在晦暗的太平间送走了自己的母亲。那个时候她心里其实很痛,但是她哭不出来,更不敢哭。因为她觉得如果她哭了,母亲一定不会安心地走。她想让她安心。
  最后收拾母亲遗物的时候,她在床头柜抽屉里翻出一份《横桑日报》。上头的黑体字硕大而醒目——
  “付家长子付峥年砸重金为爱妻庆生。”
  ——
  “小九?”付今年拍了拍她肩膀。
  “嗯……”她猛地回神,从回忆里挣脱,虚弱地说:“刚有些走神了。”
  谭辞的墓前依旧清冷萧瑟,只是墓两旁的冬青树却一年比一年长得好,高大挺拔,苍翠欲滴。
  年来乔木如许,一树冬青人未归。
  那样鲜艳明亮的绿色突然就划伤了付忘言的眼睑,酸涩难忍。
  母亲半生流离,无枝可依,死后有冬青作伴,眠于故土,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付今年安静地站在侄女身旁。他知道她不会哭,即使是在当年大嫂溘然长逝,与世长辞,他在大嫂离世后的三个小时从横桑匆匆赶来,替侄女打理一切。从头至尾他都不曾见到付忘言掉哪怕是一滴的眼泪。
  这就是谭辞的女儿,哪怕痛到极致,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掉一滴眼泪,在旁人面前显露半分无助。她总是倔强地扛下一切,从不将自己的软弱示人。
  可就是这样的姑娘才让人心疼啊!
  大嫂离世前曾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在电话里跟商量:“今年,我放心不下小九,若是以后我不能陪着她了,能把她过继在你名下吗?”
  他当时觉得很奇怪。好好的为什么要把小九过继到他名下。他自然没有答应。因为这不是他一个人所能决定的。
  末了大嫂对她说:“今年你信不信,我走了以后,除了你,偌大的付家不会有第二个人对小九好。”
  大嫂的这个提议自然不会被付家其他人同意。过继不成,大嫂的话却一语成谶。
  付忘言在墓前放了一束白菊,哽咽道:“妈妈,我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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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递有毒》
  文案一:作为京城济宁侯长子,许经年才貌双全,吃穿不愁,人生肆意潇洒。
  有一天,顺风顺水的许公子突然来到了二十一世纪,并成为了一名快递员……
  文案二:吴桐雨芳龄二十七,没房没车,一穷二白,关键她还恨嫁。
  有一天,恨嫁的吴小姐签收了一份快递,她便成功地把自己给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