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沫顺着杨老九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道显眼的水线从水库中间向他们这边激射而来，速度之快，恰似离弦的箭。
  周沫手中的动作停顿下来，问道：“那是什么？”
  杨老九道：“大鱼，超大的鱼！”
  大鱼飞速游过来，吓跑了之前聚集起来的鱼群，疯狂地吞食周沫扔在水里的饲料。
  周沫和杨老九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鱼，一时有些发愣。
  眼见大鱼吃光了饲料要离开，杨老九也学着周沫的样子，抓起一把饲料就往水里扔。
  一边扔，一边对周沫说道：“小沫，这鱼不但游得快，吃饲料的速度也快，我往左边扔一把饲料，你再往右边扔一把，看看这条大鱼会不会跃出水面。”
  他想看看这条大鱼的全貌，确认一下这是条什么鱼。
  周沫听到杨老九的话，抓起一把饲料往右边的水面扔。大鱼果然追着饲料去了。
  杨老九又往左边扔了一把，大鱼吞完右边的饲料，见左边也有，直接用尾巴一拍水面，一个打挺，在空中完美转身，落入水中，继续吞食左边的饲料。
  大鱼落水的时候，溅起一大片水花，周沫和杨老九所在的位置，也被水扑湿了。
  周沫抖了抖身上的水珠，问道：“外公您认出来了吗？这是条什么鱼？”
  杨老九将脸上的水抹掉，回道：“我从前也没见过嘴巴长得这么尖这么长的鱼。要不咱们再多扔一些饲料，再引它多跳出来几次？”
  周沫朝水库对面看了看，道：“恐怕不行了，水库对面的一条船上有人，他已经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往这边赶过来了。”
  杨老九往水库对面看了看，除了一个小黑点儿，他根本没有看到什么船，更没看到人。
  但杨老九并没有因为自己看不到就怀疑周沫的话，因为他知道，他家乖孙女是个有本事的人，肯定能如她所说的，看得很远很远。
  虽然没有认出那条大鱼是什么鱼，但杨老九确定，李大伟投放进水库里的鱼苗消失，肯定跟这条大鱼脱不了关系。
  因为他刚才看到它吞食饲料的时候顺带着吃其它小鱼了，而且它来了，其它鱼就全吓跑了。
  “解决了这条大鱼，也许就能在水库里养鱼了。”杨老九的话里带着一丝丝不确定。
  周沫却道：“肯定能养的。
  大鱼也好解决，咱们铺好天罗地网，用我的饲料把它引出来，再收网就行了。
  但首先，水库得是咱们的。”
  杨老九点点头，决定吃完午饭就去李家村找李大伟，问问他要不要转让水库。
  ……
  李大伟从前是李家村最有出息的人。
  他领着村里一众劳力到沿海的省份干装修，既富了自己，也带富了李家村。在李家村属于特别能说得上话的那类人。
  他本身脾气有些暴，有钱有地位后又有些飘，村里人其实挺讨厌他的。
  李大伟知道村里人讨厌他，但讨厌他没关系，只要村里人听他的就行了。
  可自从李大伟不带装修队后，他在村里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了。尤其是今年春节过后，他快要沦落成村里的笑柄了。
  村里人一看到他，就会说：“唉呀呀！你说你没事包那个水库干嘛？还一包就是十年！现在好了，鱼放下去捞不回来，白白损失了那么多钱……”
  李大伟心里也难受，是啊，他损失了那么一大笔钱啊！承包水库的钱、买鱼苗的钱、拦鱼措施的钱、投饲料的钱、雇人捕捞的钱……
  但李大伟不想听村里人说那些看似同情、实则是取笑的话。
  所以每当有人跟他提起大水库的那笔损失，他都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没什么，那点儿钱我还是损失得起的，谁让我前些年挣得多呢。”
  即使保不住村里首富的位子，也要有首富的气势啊。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越是装作无所谓，村里人就越盼着他倒霉。
  因为村里那些被他带出去的劳力们，在干装修的那些年里，多多少少都受过他的气。
  他又爱在村里指手划脚，连谁家小夫妻俩闹个别扭，他都要摆着谱插一手，把人家拎出来教训一顿。
  从前他是装修队头头，大家受了气也不敢有怨言，但如今他不带装修队了，大家自然不再怕他了。
  找后账不至于吧，奚落一番还是可以的。
  午后。
  李大伟刚从大水库那儿回到李家村的村口，就碰到一个李家村的村民。
  村民问道：“你这是上哪儿去了啊？”
  李大伟才不会告诉这人他去了大水库。虽然他因为不甘心几万尾鱼苗只捞回几百条，但他的不甘心不能显露出来。
  因为他知道，他就算显露出来，也没有人同情他。
  于是他回道：“我就四处转转，反正这些年我钱也挣够了，就悠悠哉哉地混日子就行，不用像你们一样从天蒙蒙亮开始忙，一直忙到天黑看不见路……”
  从天亮后就没歇过气儿的村民：……
  挣了钱了不起啊？不还亏了一两百万嘛？亏完钱家里还有多少存款？够养老吗？够养孙子吗……
  村民面无表情地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告诉李大伟：“你快回家去吧，杨老九到你家找你有事儿呢。
  杨家湾首富杨老九，你知道的吧？
  前一阵捐钱给咱修路的那个张少爷就是他女儿救的。
  他家现在是起来了，靠着这个救命之恩，从张少爷那里得了不少钱，现在还搞起了那什么农家乐。
  这两天经过咱村口的那些小汽车，全都是去他们那里玩的。
  我猜用不了一两年，他家挣的钱就超过你了，到时候，咱们岭上大队首富就得换人当了。”
  李大伟觉得很无语，就杨家湾那个穷地方，也配评个“首富”出来？
  不管如何，家还是要回的，李大伟不再搭理那个村民，直接抬脚回家。
  回家后顺便见一见那个所谓的“杨家湾首富”吧，看看他找自己有什么事。
  等见到了人，李大伟打量了一下杨老九，跟集上碰见的老农没啥两样，凭什么跟自己一样被称为“首富”？一点儿富人的气质也没有！
  杨老九刚说了来意，李大伟看了看家里那几个来看热闹的村民，道：“你想承包大水库？可我不想转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