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芮书忍不住笑了声，“以后你有时间兴趣可以去法院旁听，就知道法官是什么样的了。”
  “哎，可以随便旁听？”
  “可以，除了不公开的庭审，一般庭审只要带身份证就可以旁听。”姜芮书笑了笑，转入正题：“你在私信里说我微博上挂出的照片有一只猫是你的？”
  说到这件事，张雅婷神情低落了些，点了点头，“是我养过的一只小猫。”
  “能详细说说吗？”
  张雅婷顿了顿，神情变得有些恍惚，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我养的那只猫叫小乖，是我有一天在学校门口的垃桶桶旁边捡到的，当时它装在一个纸盒里，应该是被遗弃了。那时候下着雨，路上没什么人，我看到它的时候，它全身的毛都湿的，叫声没什么力气，要是没人带走它，它可能很快就会死掉，我不忍心就把它带回了宿舍。我们宿舍几个人的关系很好，见我带小猫回来就说干脆一起养，因为它很乖，不会半夜乱叫也很爱干净，所以我们就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乖，但是养了一个多月这样，被宿管老师发现了，让我们把小乖送走，因为宿舍里不让养宠物。”
  “所以你们想给小乖找个主人？”姜芮书已经有所猜测。
  张雅婷点点头，“其实我们也很舍不得小乖，可是学校规定这样，我们也没有能力在外面租房子，只能给小乖找个主人照顾它。”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这件事我们没有瞒着，还发动了同学们帮忙小乖找主人，然后……有个同学过来找我们，说她可以收养小乖，因为她家就在市里，可以把小乖放家里，我们觉得既然是同学，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到小乖，就把小乖给了她……”
  “后来呢？”
  “没过多久，不到一周的时候，我问她小乖过得怎么样，想问她要两张照片看看，视频也可，结果她说小乖不适应新环境生病了，没救回来……”张雅婷低下了头，低声道：“我当时很生气，可是小猫不适应新环境生病很正常，没理由责怪她，听说她已经把小乖火化了，就放下了这件事，直到今天看到你的微博——”
  “小乖病故是什么时候？”姜芮书问。
  “一年前吧，那时候刚上大一。”
  时间倒是对得上，她整理视频是按照时间由近到远的，所以最后挂出来的那批照片基本上是一年前的。
  姜芮书又问：“你有小乖的照片吗？”
  张雅婷点点头，点开手机相册，递给她。
  张雅婷拍了很多照片，还有小视频，可以很清楚地辨认出小乖的模样，姜芮书将微博上的照片拿来对比，发现张雅婷手机里的小猫跟微博上的小猫毛色一模一样，但是视频的像素不是很高，小乖的毛色很普通，没有特别显著的特点，到底是不是小乖还要进一步确定。
  “可以把这些照片和视频给我吗？”姜芮书把手机还给张雅婷。
  张雅婷点头，突然问：“视频里的那个人是不是……叫谢丽丽？”
  姜芮书闻言不由为小三花的不幸感到同情，除了谢丽丽应该不会是别人了。“你是C院的学生？”
  张雅婷顿时明白了，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苍白，“……真的是她。”
  任谁知道自己的同学是个丧心病狂的刽子手都会三观颠覆，感到害怕和担忧，“你、你们是不是想告谢丽丽？”
  “有这个打算。”
  “网上说你寻找那些动物的主人是想获得授权告谢丽丽，那你是不是想用我的名义告谢丽丽？”
  姜芮书看着她，“你不愿意？”
  “我……”张雅婷话到了嘴边说不出来。
  姜芮书却明白她心里怎么想的，她排斥谢丽丽这样的同学，如果仅仅是在现实里谴责谢丽丽，她一定会毫不犹豫，但要跟同学对薄公堂却需要很大的勇气，她一个普通的外地学生，没到生死大仇，不想招惹那么大的麻烦。
  毕竟，只是一只小小的，已经死去的小猫。
  没必要，不至于。
  不是每个人都有为了正义斤斤计较的耐心和勇气，维护这点正义的成本过高，姜芮书理解她的退缩。
  姜芮书抬手看了看时间，轻声道：“谢谢你能出来见我，我还有点事，今天就到这里吧。”
  张雅婷把头埋到胸口，不敢看她。
  姜芮书去结了账，转头见这姑娘满脸通红，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的，不要有心理负担，这件事交给我们专业的人就好。”
  张雅婷越发羞愧，突然站起来，冲她的背影喊道：“如果、如果我要追究谢丽丽的责任——”
  姜芮书回头。
  “如果我授权给你们，你们能不能帮我追究谢丽丽的法律责任？”
  姜芮书唇边绽开笑意。
  这单纯的姑娘呀……
  只可惜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姜芮书轻轻摇了摇头，“不能。”
  “为什么？”张雅婷很意外。
  “首先要确定小乖的所属权，你已经把小乖送给谢丽丽，如果你没有跟她签订送养协议，规定谢丽丽必须照顾好小乖，那么她怎么对待小乖都没人能管。”
  姜芮书轻声叹息，“再者，小乖属于土猫，不管在宠爱过它的人眼中有多麽宝贵，但是在法律面前，它的价值只有几十块，就算追究杀害它的人的责任，最终凶手要付出的代价也就是几十块钱的赔偿。”
  “竟然是这样……”张雅婷很失望，“那你微博里贴那么多的小动物出来，就算找到主人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是不能拿她怎么样，可是，失去爱宠的人至少知道自己的宠物在哪里，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一个人知道不能怎么样，两个人知道也不怎么样，但是成千上万人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大家一起重视这件事，一起抵制这样的事，抵制的人多了，做这些事的人就少了，受害的动物也就少了。”姜芮书不徐不疾的说，声音似乎带上了午后阳光的温度，眼里闪着微光，“大家都重视起来，或许相关法律会早点落实，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就能有法可依。”
  “抱歉……”张雅婷羞愧不已，为自己刚才的犹豫，原来哪怕她想做什么也没办法。
  姜芮书却笑了，“没有关系，你没有对不起谁，没有人会怪你。”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有点不甘心。
  姜芮书没法给她肯定的回答，“我们会继续想办法。”
  “那你们一定要加油！”张雅婷给她加油鼓励。
  姜芮书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