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作者:亦舒    更新:2021-12-07 16:53
  “我曾经深爱过你。”
  “发生什么事广
  “也许是岁月磨蚀了一切美好的感觉。”
  她用双手掩着脸,"请别舍我而去。”
  “我一定要走,请停止你揭秘行动,相信我,最终损失在你。”
  “你竟丝毫不为我着想。”
  “我保护她,我更保护你。”
  “我不信。”
  “请讲出你的条件。”
  她瞪着他,一字一字他说出来:“我愿剖开你的胸膛,扯出你的心脏。”
  他沉默。
  “你会答应吗?”
  “在你伤害启东之前,我或者会考虑。”
  “又赖我,启东迟早会知道一切。”
  “由我亲口告诉他,情况大不一样。”
  “你抢夺儿子的女朋友。”
  “她已打算与他分手。”
  “你与儿子女友结婚,你这罪恶的人。”
  “我愿意付出代价赎回我的罪衍。”
  “我不要你的钱。”
  “家振,我了解你,一如你了解我。你工作了近二
  十年,收入丰厚,但是没有积蓄。老板一直说会接受你做合伙人,但是从来不打算付诸行动,近年来也听你抱怨累,你的理想退休生活是开设……家沙龙式书店,可是欠缺资金。”
  雷家振的脸色更加苍白,脸上忽然多了许多皱沼,遮掩了她所有的锐气。
  “我可以成全你。”
  雷家振落下泪来。
  朱立生任由她抒发情绪。
  过一刻他说:“我明日派人送本票来。”
  “钱不可以弥补我的创伤。”
  朱立生叹口气,"或许,它可以帮伤口迅速痊愈。”
  雷家振知道她已经没有选择。
  朱立生苦笑,"苏富来如果在生,一定顿足,他怎么会选择你我二人来做遗嘱公证人,我与你岂不比他的子女更加堕落。”
  他拉开门走了。
  这根本是一个堕落世界。
  也许苏富来只想证明一件事:我固然不是圣人,你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苏西约莫猜到朱立生去了什么地方。
  是那个女人的家。
  她们永远叫另一个女人是那个女人。
  苏西印象深刻,幼时。少年时、青年时,母亲都会提到那个女人。
  苏西老觉得苏太太是一个青面燎牙的老魔怪,成年后才知道黑与白之间有许多种灰色。
  第二天一早,她正在梳洗,朱立生已经来找她。
  苏西很喜欢这一点,他永远亲自出来,绝对不会叫秘书代劳。
  苏西听说过一位女友的遭遇,男友送花由秘书拨电话代劳,他从来不知道花店送了什么花出去,首饰、衣物,统统由秘书代选,最终那女孩嫁了那名男秘书。
  清晨,难得两个人精神都很好,苏西还可以嗅到他身上剃胡水的味道。
  他握住她的双手,诚恳他说:“苏西,让我们结婚吧。”
  苏西看着他,笑了,"现在?”
  “今天。”
  “我需要考虑。”
  “不要超过十分钟。”
  苏西凝视他。
  失去这次机会,她的命运就会像雷家振与母亲的混合体。”
  不,不,她凭什么同雷家振比,人家多么能干果断,且有专业资格。
  苏西感慨万千,命运的三岔口就在她面前。
  朱立生自口袋里取出一只淡蓝色小盒子,一看就知是著名的铁芬尼珠宝,里边装着的一定是订婚指环。
  她轻轻间:“花在何处?”
  朱立生再从上衣襟内取出一束小小紫色毋忘我。
  也只有毋忘我可以放在衣襟内。
  苏西轻轻把盒子打开。
  钻戒不很大,适中,式样简单,方便天天戴,可是质素上乘,在阳光下溅出晶光。
  母亲一生都没有婚戒。
  苏西泪盈于睫。
  破碎家庭不一定影响到子女前途,可是孩子的人生观肯定因此改观。
  苏西把指环套人左手无名指,她说:“是。”
  朱立生深深吻她的手。
  “在什么地方注册叶苏西问他。
  “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
  “我比较喜欢静一点的婚礼。”
  “我会尊重你的意思。”
  苏西拥抱他,"让我们今天就结婚。”
  两个人都害怕夜长梦多。
  “你还有什么要求?”
  “自由。”
  “婚前拥有的一切,你都可以保留。”
  “我很感激。”
  朱立生微笑,"上班的时间到了。”
  苏西取过外套。
  “可要到规模较大的广告公司工作?”
  “日后计议。”
  “我知道宏观广告正在找合伙人。”
  “值得考虑。”
  朱立生忽然伸手出去,搓搓她头顶的鬈发。
  他不相信他的运气,这么可爱的一个人,从此属于他。
  到达公司,推开办公室,便看到朱启盈。
  苏西立刻迎上去,"启盈。”
  启盈握住她的手。
  苏西说:“我很需要朋友。”
  启盈说:“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启东十分难堪。”
  “你父亲同你说了。”
  “是,昨夜他已通知我。”
  朱立生算是处理得十分妥善。
  美丽的启盈说:“我一直盼望父母找到快乐,再婚、甚至生育子女,许多朋友痛恨父母再婚,我是例外,子女不应自私,我祝福你们。”
  “启盈你是一个安琪儿。”
  秘书推门进来看到她们拥抱,立刻闪避。
  苏西轻轻问:“你不怕我分掉他一半财产?”
  启盈笑,"一则,那是他的财产,任他怎么处理,还有用r么精明的生意人肯分一半财产出去,一定有他的理由吧,子女不便干涉。”
  朱启盈竟那样明白事理。
  “谨请彼此相爱。”
  “是。”
  启盈说:“我下午同朋友起程到阿尔及尔度假。”
  “祝你一路顺风。”
  整个世界都是朱启盈的游乐场,她有她的生活方
  式,悠然自得。
  上司老陆推门进来。
  “苏西,你可是准备结婚?”
  “谁说的?”
  “消息已传遍全城。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婚后将离开我们?”
  “除非你开除我。”
  “苏西你真了不起。”
  “当初你为何录取我?”
  陆某答:“因为我早知你会承受大笔遗产。还有,兼将嫁人豪门,提携旧日同事做合伙人。”
  苏西啼笑皆非。
  “说得对不对?”
  “前半截全错了。”
  “后半部呢?”
  “如果有机会大展鸿图,一定请你多多指教。”
  老陆大喜。
  秘书进来,"苏小姐有客人找你。”
  她走进会客室,这次客人是苏近。
  “你好吗?"苏西热情招呼。
  她为她奇$%^書*(网!&*$收集整理斟一杯茶。
  苏近脸容瘦削,精神却不错。
  苏西说:“恭喜你,已是亿万富女了。”
  苏近大惑不解,"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为何弃权。”
  “我并非自愿。”
  “听说你与朱氏两父子同时恋爱?”
  “传言不可靠。”
  “父子都深深爱你,展开争夺?”
  “苏近,不必相信流言。”
  “你长得那么漂亮可爱,自然得人钟情。”
  “谢谢你。”
  苏近有点不相信自己好运,"没想到父亲的遗产由我一人独得。”
  “你看,他最喜欢你。”
  “下午我会到雷家振律师处签署文件。”
  苏西心一动。
  “苏周近况如何?”
  “天天与心理医生打交道。”
  “你呢?”
  苏近有一阵喜悦,"我想结婚。”
  “对象是谁?”
  “他是一个很有天分的画家。”
  “苏近,你知道他底细吗?”
  苏近看着妹妹笑,"你呢,对于你的爱人,你又知道多少?”
  苏西哗声。
  “大家不过是碰运气罢了。"她叹口气。
  苏近笑了。
  苏西还想说话,忽然觉得门边有人偷窥。
  谁?她抬起头来,公司并没有这样鬼祟的人。
  一边苏近已经笑起来,"苏西,我给你介绍。”
  那人走进来,高而瘦,宽阔的牙床是整张脸最突出部分,成年人外型并不重要,但他的气质也很差,不知怎地站不稳,身体老是斜向一边。
  他的眼睛倒是灵活,上上下下打量苏西,贪婪地在她身上霍霍打转。
  这些劣迹苏近全看不出来。
  她得意他说:“苏西,这是画家潘庇文。”
  苏西只得点点头,心中嘀咕:这可是她所见过最鬼祟的艺术家。
  干文艺工作的人就是这点奇怪,顶尖一批永远神采飞扬,潇洒动人,底下那层却刚相反,逍蹋猥琐。
  苏西无奈,只得同苏近说:“自己保重。”
  苏近说:“你也是。”
  走到门口,她才又笑着回头,"瞧我这记性,我是干什么来的?我特地来送帖子给你。”
  打开手袋,取出一张请帖给苏西。
  苏西一看,只见是潘氏画展酒会请帖。
  苏近说:“记得早点来。”
  苏西有个感觉,这个姐姐承继的遗产会去得很快。
  不过,要是那个人使她高兴,毕竟也是很难得的事,与旁人有什么关系。
  你见过几对金重玉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