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作者:海红鲸    更新:2021-12-07 15:26
  有这么大的生意后,那就必然需要组织一个护送货物的护卫队,以保证所有来往各地的货物安全无损。
  特别是听到师傅讲,他要做这么大的生意,不单单是为了赚钱给自己,而是要用这些赚来的钱帮助那些缺衣少食的穷苦人家。使他们能够凭着师傅的帮助,用自己的头脑、气力和双手,或耕种田地,或以手艺做工,或经商等等,赚取到足够的钱,使他们吃得饱穿得暖。
  虽然吴老六并不明白师傅准备如何做到这些,但他却对师傅很有信心。原因无他,光看沈夫子——哦,沈夫子就是沈念宗,也就是师傅称其为大叔的那位——这样一位极有学问的人,在平日的言谈举止中对师傅都言听计从,佩服得不得了的样子,就可以看出师傅的能耐了吧。更何况,连林知州——就是这知汀州军事林岜大人,进士出身的朝庭大官啊,听说还是什么大夫,从六品呢——对师傅也是关爱有加,不但非得要认下师傅为本家侄儿,而且还一定要保举师傅做官呢。当然,师傅是不会去做官的,那都头的官也太小了。
  眼见得已经走了三十多里山路,前面左边不远的山下有一个村子。吴老六见林强云没向小村走,而是直行而下。赶上两步问道:“师傅,我们不到那村子里去讨口水喝?顺便歇息一会儿么?”
  林强云笑了笑朝前一指道:“怎么,你走累了?下面有一株大树,我们到大树下休息好了。从这里到州城还有十多里地,最多再走一个时辰就到。你说好吗?”
  吴老六:“我不累。才走几十里路怎么会累呢,就是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在山上有竹木遮挡着还不觉得,这一走出山来没有了树阴,被毒太阳晒得受不了。”
  林强云打趣道:“这一点太阳就受不了,那你天天打铁烤着炉子的炭火又怎么说?我们家乡有童谣唱得好听,‘打铁仔,打铁郎,火烫心肝命不长’,你不怕?”
  “这个我倒是不怕,‘火烫心肝命不长’吗,没有什么好怕的。我没有成家时,怕的是吃不饱饭肚子里空得难受,身上没有衣服穿冷得要死。讨了老婆以后我怕没有活干,赚不到钱来养活一家大小。至于命长不长,那不是我们这样的下贱手艺人要担心的了。”吴老六心有余悸地说,似乎想起少食无衣的过去时光。
  两人边谈边说,走得轻松愉快,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距那棵孤立于路边的大榕树二三十丈。林强云“咦”了一声,伸手拦住吴老六,闪身移到路边,从长衫内的腰间将双管手铳拔出,“哒哒”两声按下击锤,朝前一指道:“且慢,先看看这两个跑过来的是什么人。”
  吴老六被林强云的话吓了一跳,连忙跟着闪到路边,跟前二步躲到林强云的身后。他从林强云的肩膀上看过去,看清楚只不过是两个二十来岁,空着双手都跑得气喘吁吁的年轻人。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松了,从路边走回到路上,笑道:“师傅哎,也不要这么紧张吧,只不过是两个手无寸铁的小毛头而已。啊,师傅手上的是什么,不会是你说的火铳吧?”
  林强云看清奔跑过来的两个人,认得是上次沈念宗请来抬老虎的黄坊坂村民,也觉得自己确是有点过于紧张了。指了指里外的黄坊坂,不好意思地笑道:“对不起,吓着你了。这两个人我认识,是那个村的人。”
  林强云正说着,看到躬身把眼睛凑到双管手铳前察看铳管的吴老六,心里一惊之下差点儿便扣动扳机,吓了一大跳。急忙将短铳管口朝天立起,用力把吴老六拉到旁边,脸色沉下来,不悦地说:“哎呀,你想找死啊,怎么敢把头对着枪口?!这是会出人命的,万一我不小心扣动扳机,你这条命就报销了,那时叫我怎么向你的家人交代。”
  卷一 第十八章
  吴老六疑惑地看着林强云手中的短铳,不解地问:“这样看一下也会出人命,你手上的东西有这么厉害?”
  “唉,听好了,我手上的这东西叫手枪,土制的手枪。什么,你不明白?也就是我以前给你们讲过的火铳,会打死人的。”林强云小心地按下卡簧,翘起铳管把手铳中的子弹取出,将枪交到吴老六的手上,说:“现在我把子弹下了,这就没事。你拿去看清楚,后面的扳机和弓弩相差不大,呶,只要扣动扳机,这个尖锤打在子弹的底火上,就能把子弹头射出来。四五十米……不不,七八十步内能把人打死。如果是霰弹的话,也能在四五十步打伤人。刚才你把脸对着这铳口只有不到一尺,万一我不小心扣动了扳机,这里面装的又不是霰弹,你想想看,还不把你头都打个对穿啊。”
  吴老六半信半疑地小声嘀咕:“我怎么知道这一尺多长的火铳能打死人,只不过想看清楚一下这是什么东西而已,用得着这样凶吗。”
  林强云没听清楚他说的话,问道:“你说什么?”
  吴老六吓了一跳,连忙把手里的铳交还给林强云,道:“没有,没有什么。”
  此时根宝跑到林强云面前,全福稍后一步来到,两个人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林强云脸上微微带笑,做了个制止吴老六说话的手势,只是好奇地看着他们。
  好不容易,黄根宝喘息方定,站直了身体抱拳朝林强云施礼:“林公子,我爹是那边黄坊坂村的黄生财,我叫黄根宝。那次你打死的老虎是我们抬去城里的……”
  林强云打断他的话:“是啊,多谢你们上次帮我把老虎抬到城里。哦,我认得你,好像你们村里的人叫你‘七叔公’,不知道你跑得这么急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黄根宝伸手抓挠头皮,一时不知该如何讲说才好。急得黄全福直朝黄根宝眨眼、呶嘴、做鬼脸,偏偏黄根宝又没掉过头来看他,没见着他示意的动作。害得他在一旁直顿脚。
  好一会儿后,黄全福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道:“林公子呀,是这样的,我和七叔公自从见了林公子打死老虎的功夫(指武功)后,一心想拜林公子为师傅……”
  黄根宝急急接口道:“是啊,我们想跟公子学功夫,请公子收下我们吧。”
  “停,停。你们一定搞错了。告诉你们,我只会打铁的,要跟我学打铁到是可以。什么功夫?抱歉得很,我不会,也就没办法教你们!”说实在的,林强云到是不在乎多收些徒弟,有众多的人一见面就叫师傅、师祖师公什么的,让他觉得很高兴也很有成就感。
  至于功夫么,那就对不起得很了,林某人实在是欠学,根本不会,也就没有办法收你们这两个想学功夫的徒弟了。林强云的心里这样想着。
  六七岁的时候,林强云确是被老家的叔公、公太(曾祖父,也指曾叔祖父)之类的长辈们逼着去学过几天。天才蒙蒙亮就被拎着耳朵从被窝里抓起来,赶到大祠堂的院子里和比他还小的叔叔、叔公们一起,站到宽不足一寸的条石上坐‘屙屎桩’(蹲马步)。不但有公太在旁守着,稍不如公太的意,长着长胡子的公太扬手就是一下。竹鞭抽在身上啊,痛得人入心入肺不说,而且被打了也不许哭。在练功的时候,又不准去拉屎撒尿,支持不住掉下条石还要罚。那份儿的苦啊,想起来就害怕得打哆嗦。那年以后,一听到要送自己回老家去陪伴祖母就跑,不管父亲如何威迫利诱,哭着闹着死活不愿意回乡下的老家去。最终还是母亲与来县城接小强云回老家的叔叔保证,此后绝不再叫他去练功夫,林强云这才肯心惊胆战地试探着回老家去。
  根宝可不想就这么放过这个准师傅,连忙说:“不管是学什么,只要林公子收我们做徒弟就行,你能教我就能学。”
  林强云想了一下,觉得现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多几个知根底的熟人还更好些。点头道:“既然这样,我收下你们两个徒弟了。不过,你们要先回去跟家里说清楚,只要你们家里人愿意让你们出来,明天就到城里的‘双林刀铺’来找我。”
  俩人喜出望外,黄根宝拉着黄全福呼啸一声拔腿就跑,头也不回地叫道:“师傅,等不得明天,下午我们就带上铺盖到县城的店里找你。”
  从黄坊坂到州城十四里的驿道,健步如飞地走了半个多时辰就到,进东门时守门的门丁看两人浑身大汗,好心地招呼他们:“啊,是林公子,看你们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在门洞里歇下脚,先消消汗,再食碗老粗茶解渴。”
  林强云顺手抓出十几枚铜钱塞到一个老兵手中,笑道:“多谢大叔大哥们关照,也好,我们就歇歇脚,爽了汗后再进城办事。”
  老门丁撅着三寸多长的山羊胡子,眉开眼笑地说:“哎呀,看林公子说的,我们这些苦哈哈的厢丁(宋代的地方军、劳役兵统称为厢军)哪有关照公子的资格。到是林公子每次进出都要破费,真是生受你的了。”提高了声音对众人说:“各位弟兄,林公子赏茶钱了,还不出声谢谢。”
  在一片“多谢”、“谢公子”的声音中,林强云把用布袋套着的火铳靠在城门洞的墙上,和吴老六坐到门洞角边尺粗的门撑木上,与众人聊了起来。
  看见这些门丁身上已经褪成几乎是白颜色的破烂红号衣,林强云不由问道:“各位大叔大哥,你们的衣服这样破了,不知……”
  老门丁不待林强云说完,赶紧插口道:“林公子,不是我们喜欢穿得这样破烂,自十年前熊大人发给厢军号衣之后,州、县衙门就再也没有给我们换过新的了,所以我们这些人就只能穿这样破烂的号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