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作者:闲野斋主    更新:2021-12-07 08:23
  “我不是说了,怕受牵连吗。”
  “牵连不上的。”
  “可万一那婊子乱咬我们一口呢?”
  司机轻描淡写地说:“我说兄弟,你把这事看得太严重了,看来你经历还是少了点。如今****包‘二奶’,在中国已算不上什么事儿了,哪个地方没有?这不是毛泽东时代。你用放大镜看看:当官的有人玩,平头百姓也有人玩;干公安的有人玩,罪犯也有人玩;有钱的大款包‘二奶’,钱少的打工仔玩‘垃圾流莺’。抓住了也没什么了不起,最多罚五千块钱就立马放人,也不会通知犯事人的单位和家属。”
  “尾巴”罗年保嘴巴张得老大,那样子比吃了大便还难看,惊叹道:“我的妈呀!罚五千块,我半年的工资都凑不够,罚不起!罚不起!”
  司机又宽慰道:“蛇有蛇路人有人道,罚不起有罚不起的道法。到你的社会关系网上查查有没有管用的大人物。只要大人物出面一句话,一天的云都散了,一分钱不用罚,至少也可以少罚一半吧。如果你道上没人,那就直接找到经办人的家属,送礼上门,也能减少损失。”
  司机一指点迷津,“尾巴”又来劲了,他凑近周星说:“我们打个电话给赵希哲县长吧,让他出面帮说说话准行。”
  周星拒绝:“这样的丑事还好意思求人家,想在县里臭名远扬?我可说不出口。”
  “那就找工商局的谢德洲局长帮帮忙吧。”周星还是不吭声。“尾巴”又改口说:“你拨电话我来说,这总可以吧?”
  电话终于拨通了……
  “面的”又开回枫岭县……
  第二天,姜小毛回到了饭店,那得意的样子到像是打了胜仗凱旋而归。他这付神气的模样随着当天下午姜小云总经理的到来而迅速消亡,取而代之的是万分的沮丧和痛哭;因为周星已向姜小云汇报了嫖妓事件的全部经过,以及姜小毛和“尾巴”极可能染上艾滋病的事实。毫无疑问,“尾巴”罗年保成了罪魁祸首,成了姜氏兄弟发泄愤怒的替罪羊。他被打得遍体鳞伤又被抛弃,可怜巴巴地趴在地上作最后的哀求:
  “姜总,姜副总,看在我鞍前马后跟随你们多年的份上,把这个月的工钱给我吧,我身上分文全无怎么回家?”
  姜小云恶狠狠地说:“狗东西!你还想要工钱,没送你上西天就算便宜你了。”
  姜小毛又对他踢了一脚说:“滚!马上从我眼前消失,否则我一脚踢死你。回不了家,你可以要饭啦,一路乞讨回家,恐怕不等你到家你就死在路上了。”
  当天夜里,姜小云兄弟俩从外面回来,门厅总服务台小姐交给他们一封信,她说:“你们公司的周先生有急事先走了,要我转交这封信给姜总。”
  姜小云出于某种考虑,回到客房后才将信拆开。这哪是信,不就是一张便条吗:
  “姜总,很抱歉,我没有当面向你辞呈!从现在起,我辞去在贵公司担任的一切职务。修改后的工程所需一切文件、图纸及预算都放在你房中的床头柜中。
  周星。即日。”
  姜小云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将信给姜小毛看:“你看吧,这都是你造成的后果。”
  姜小毛看完信后万分沮丧地说:“哥,我去追周工回来。”
  “追不回来了,我比你了解他。”
  周星是打了一辆“面的”走的,上车前,他给开始流浪的“尾巴”罗年保缠住了:
  “周工,你是好人,世上少有的好人!把我带回家吧,求求你了!看在我老婆孩子的份上。我死不足惜,可全家人都活不了啦,谁来养活他们?周工,救救我吧!救救我的全家!”他的声音沙哑而凄凉,也充满了悔恨。
  周星望着这个站在悬崖边上的人感慨万分。他只是个下岗工人,为了生存,也为了混出个人样,毫无原则地紧跟姜小毛甘当“尾巴”,结果落了个流落异乡的命运。他的堕落有他自身的原因,但姜家兄弟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人性告诉周星应该拉他一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救他可以挽救一个家庭,可有利于社会的安定。他的人性和良知并没有完全泯灭,在如此困境他仍惦记着家人。于是周星说:
  “我可以带你回去,但你必须答应我三件事:第一,你极有可能染上了艾滋病,你回家后不准害了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也不准害别人。第二,回家后立即到艾滋病防治中心去检查。第三,从今后要好好做人,要务正业。行吗?”
  “尾巴”嗵地一声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苍天在上,我发誓!这三条我罗年保一定做到,如有违背,天诛地灭!”
  “那好,上车吧。”
  第57章 大街头周星动情 小报纸触目惊心
  周星满脸疲惫地终于又回到了温暖的家,那个能抚平伤痕的港湾;那个养精蓄锐的港湾;那个永远幸福的港湾。这次,他离家的日子并不长,却有如隔三秋之感。敏感的妻子丁小薇已从丈夫的脸上阅读出了其中的变化,便一边帮收拾行李一边说:
  “你现在什么也别对我说,先洗个澡,再好好喝点酒吃顿饭,再美美地睡一个午觉,那时,你想说什么我都洗耳恭听。”
  午觉过后,周星神清气爽。卧室中静悄俏的,只有墙上的电子挂钟在嘀滴嗒嗒一秒一秒无情地扣去人们有限的生命。周星开始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丁小薇。她耐心地倾听,一次也没打断他的话,像孩子陶醉在大人叙说的童话中。她知道此刻丈夫需要倾诉需要减压。但是,她的双眼一直是死盯着他的双眼的,那是一种理解,一种寻觅,一种侦察。当周星终于讲完了他的故事时,她也终于有了呼应,那声音是动情的:
  “星星,我的爱人!你知道吗,姜小云变了,乔思敏变了,可你也变了,但是我还能认识你。《三字经》一开始便说:‘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你好就好在本性在最危险时没有迷失,可你敢拷问自己的灵魂深处就没有一点脏东西吗?没有动摇过吗?当然,人无完人,金无十足,我不能求全地责怪你。我要说的是,你明知姜小云的为人为什么还要和他共事,向他妥协,为什么?那是在与狼共舞,是一种危险的游戏!金钱、美女、地位是会蒙住人的眼晴和灵魂的,官会变,民会变,艺术家也会变。彻底地离开他们吧,我的爱人,去走自己的路吧。……”
  南方的深秋来得晚,但必竟还是带着寒意来了。傍晚五点,丁小薇为了点燃丈夫重新创业的勇气和开扩一下思路,特意陪他到闹市区大街的市场去逛逛。夫妻俩边走边看边聊,他们已经久违这样的生活了。就要过横街的地下通道了,道口下坡处传来一句句微弱的女人叫卖声:
  “白兰花,买支白兰花吧。先生,买支白兰花吧。”
  那声音是如此地无力,凄凉,令周星想起了旧上海滩夜总会门前,那站在北风口衣着单薄的卖花小姑娘,那是一种稚嫩的哀求声,是生命的渴望:“夜来香,夜来香要吧?先生,小姐,买支夜来香吧。”今夜的声音却苍老许多。周星随着那游丝般飘浮的声音和幽香寻去,终于看见了那站在地下通道口的卖花人,她是一位耄耋之年的老妇人。她枯草般的白发在夜风中不停地颤抖,朽木般的身躯佝偻着勉强地依靠铁栅门站立。她用一只瘦得如同鸡爪般的手半举着一朵娇香美丽的花在有气无力地叫卖:“白兰花,买支白兰花吧。”那花在老人的手中颤抖着。夜风从地道口穿越,发出伤心的呜咽声,令人不寒而栗。周星和丁小薇不约而同地说:
  “我们去买几朵白兰花吧。”
  夫妇俩刚要走到老人跟前,老人家却意料之外地腿一软,身体直往下溜。她本能地用手去抓扶身旁的铁栅栏门,另一只手托住的一盘白兰花却打翻在地上。周星立即抢上一步扶住了老人。老人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像大风雨中已经不起摧残的残荷。老人那瘦骨嶙峋的手冷若冰霜,寒气直逼入周星的掌中。丁小薇已赶过来帮助搀扶老人,又关切地问:
  “老人家,你怎么了?”
  老人紧闭双眼,许久才缓过气说了“头晕”两个字。
  周星想给老人找个地方坐下歇息一会儿,可在这地下通道根本没有可以坐下休息的地方。谁又会知道这卖花老人在地下通道口,顶着凉风站立了多久呢?周星只得对丁小薇说:
  “你去马路边的商店借只塑料椅子来。对了,再买一杯热牛奶。“
  丁小薇一路小跑走了。老人挣扎着要去捡地上的白兰花,周星劝她:
  “老人家,你别乱动,就先靠在我身上休息一下吧,那花等会我会帮你捡起来。”
  这时,一个路过的女中学生却弯下腰去帮收捡地上的白兰花。
  周星便说:“谢谢你了,孩子!”
  那孩子却说:“不用谢,你不也在帮助老奶奶吗。”
  丁小薇很快把椅子及热牛奶拿来了。老人坐下缓缓地喝了些牛奶,精神似乎好了些,才长叹一声说:“谢谢你了!年轻人。可我那些花怎么办?家中生病的老头子正等钱用呢。”
  周星安慰道:“老人家,你不用担心,那花我全买了,二十元够吗?”
  老人固执地摆了摆手说:“你要不了这许多花,我也不会平白无故地接受你的施舍。你把花盘给我吧,卖完这些花,我就回家。”
  丁小薇有了主意:“这样吧,老人家,你才刚恢复了一点体力,让我来帮你卖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