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作者:闲野斋主    更新:2021-12-07 08:23
  杨军回答:“还差三万元。”
  “那这样吧,这三万元我来帮你们设法解决。拦车收费的事就此打住,决不能再干了!否则谁也救不了你,那时,英雄真要变狗熊了。”
  周星为人的仗义王健是看在眼里的,自到周星的雅艺轩工作以来,他总想帮周星多做点什么,当兵过来的人很自然就想到自己的老战友。他理了理战友这张关系网,找到了汪吉平这个名字。
  市火车站附近一座四星级的湖滨大酒店土建已完工了,这楼有二十四层高,是南城市郊区贤湖乡桃花村开发的。这年月,近市郊的村镇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一寸土地一寸金,卖地就能发财,儍瓜都会当这村长。当然,乡村干部也有能人,他们懂得坐吃山空的道理,便将卖地的钱办实业;比如建大酒店,这也算是为村民和后代积公德吧。当然,乡村干部更明白,工程一开,钞票就来,哪个建筑商不想揽大工程做呢?想做业务,钞票开路,这道理炎黄子孙都明白,想得通想不通那是你自己的事。有了工程项目,这金子会自己长脚走进乡村干部的私人金库中去的,他们又何乐不为呢?否则,就不会诞生前腐后继这个新词了。汪吉平现在就坐在金字塔的顶尖上,他身为桃花村的一把手书记,过去,是全国劳模,五一劳动勋章获得者,省人大代表;现在,手中又握着湖滨大酒店各项施工权的王牌,真可谓是风光无限,要风得风,要雨有雨了。
  王健和周星都不喜欢求人,特别不愿求处处得意风光无限的人;可今天为了拓宽周星的业务面,王健硬是死活将周星拉去找汪吉平书记。他说:
  “你听我的没错,汪吉平是我炮火中生死与共的老战友,又在贤湖乡桃花村当书记;村里刚盖好的湖滨大酒店,肯定装修需要不少艺术玻璃,为什么不去找他做点业务?他给别人也是做,给我们也是做,我们艺术上还有优势,我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湖滨大酒店的办公楼在内院停车场旁的副楼中,已先行装修好了。汪吉平在五楼办公,周星和王健在一楼门厅口便被保安人员拦住了:
  “先生,请问你们找谁?”
  “我们找汪吉平总经理。”王健说。
  “你们是哪个单位的,和汪总事先约好了吗?”保安的语气带着几分傲慢。
  “什么!见他还要先约好?他是什么高级首长,告诉你,我是他老战友!”
  “老战友也不行!他的战友少说有上百人,多说有上千人,谁知道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即便你是真的,没有预约,我也不能放你进去!”
  王健一听,顿时便恼了,特别在周星面前更覚自己没了脸面。三言两语不合,他便和保安争执推撑起来。另一保安只得建议王健:
  “这样吧,你的同伴不是带了手机吗,你打个电话上去,如果汪总同意见你,我们立刻放行,决不阻拦!”
  王健却问:“汪总电话号码多少?”
  保安不禁讥讽道:“什么!电话号码都不知道,还冒充是老战友!对不起,我只能叫你走了。”
  说话间,好几名保安便上来赶人了。正争执不下时,电梯门开了,一位西装革履个子高大的人正威风凛凛地被人簇拥着走出了电梯房。王健立即大声招呼:
  “汪吉平!汪吉平!”
  很久都没有人这样直呼他的名字了,汪吉平不快地皱了皱眉头。他定睛一看,终于认出是王健喊他,便换成笑脸应道:
  “哟!是老战友王健呀,多年不见,什么风把你吹这儿来了?”
  保安这才知趣地闪到一旁,王健有几分抱怨地说:
  “汪书记!汪总!如今你是鸟枪换炮了,见你比见我们部队的师长都难了!”
  汪吉平并不感到尴尬,反而有几分得意地说:“那里!那里!你老兄也过奖了,我一个区区总经理,怎能和我们师长相提并论呢?手下几个看门的不懂事冒犯了老战友,我让他们给你赔礼道歉。”说话间他即刻把脸一沉,变得比川剧变脸王还快,对门卫保安说:“都跟我死过来!你们是什么东西,敢阻拦我的老战友?狗咬吕洞宾不识真人,立即跟他们赔礼道歉!”
  几个保安哪敢怠慢,即刻陪着笑脸一字排开在王健和周星面前,唯唯否否谦卑有加地弯着腰说:“对不起!俩位先生。”
  “混蛋!就这么道歉的吗?半点诚心都没有。告诉你们,九十度弯腰鞠躬,少一度就跟老子下岗;声音要大,声音小了扣一个月工资;动作要整齐,不整齐,跟老子面壁罚站一天。”
  汪吉平的厉声呵斥使保安们的脸也变成了土灰色,他们龟孙子般老老实实地操作起来,高八度地吼着:“对不起!俩位先生,我们真诚地向你们道歉!”其实,这做作的姿态和腔调更不象道歉了,真诚就更别提了。
  汪吉平这才转脸问:“怎么样,你俩还满意吗?不行,让他们再来。”
  汪吉平的这番表演明显带有炫耀自己权威的色彩,周星很是看不下去,便抢先回答:“得了,就这么吧。”
  汪吉平又问王健:“老战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急不急?如果不急,我们就另约个时间聊。你也看到,我马上要赶去市里开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如果是急事,我只能给你三分钟。”
  王健很无奈地说:“那我就担搁你三分钟吧。”
  汪吉平回身命令随员:“你们先上车!我马上就来。”
  汪吉平和王健、周星在厅侧临时会客沙发上坐下,王健先介绍了一下周星,又单刀直入地说:
  “吉平,昔日患难与共的老战友见面,又分别了这么久,本来是有许多话要说的,但如今你是大贵人,大忙人,我也只好长话短说了。直说吧,我和周星是兄弟一般的老同学,在一起搞了个雅艺轩玻雕工艺社。听说你们新建的湖滨大酒店装修需要许多雕刻玻璃和壁画,你能不能给我们做?我可是从来没求过你的!成不成就听你这个大书记一句话了。”
  汪吉平眉头微微一皱,又立即换成了笑脸说:“老战友,你也太高看我了,书记也不是万能的,党委、村委的工作是有分工的。这样吧,这件事你去找分管大酒店建设的项目余经理,就说是我叫你来的。”汪吉平又下逐客令似地补上一句:“你还有什么事?如果没有,我们就下次再聊。”
  王健也只好说:“那就这样吧,我就不再担搁你的大事了。”
  负责大酒店基建和装修的余经理是农民提拔的干部,到是个痛快人,他一边热情地接待周星和王健,一边爽快地笑着说:“你们听吉平胡编瞎说,那是为了金蟬脱壳哄你们的,他哪是去开什么会,是赴省城的名流豪宴去了。”
  周星不解地问:“什么名流豪宴,有如此重要?”
  余经理神秘地一笑又说:“如今改革开放了,什么新鲜事都有,什么事也都可能发生,连送礼的中秋月饼和玩的麻将都有用纯金做的。原来酒店搞跪式服务就够新鲜了,现在又玩出了什么人体宴,让黄花闺女穿三点泳装躺在台面当歺桌,真是无奇不有。这哪是吃酒宴啦?明摆着就是有钱人寻开心找乐子!”余经理又凑近点说:“没听说吧?广东还有吃刚打胎下来的婴儿的呢!那婴儿放在大厨的案板上还会动呢,真造孽!网上还登有照片呢!”他又大声将话带了回来:“你俩就顾名思义猜猜这名流豪宴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王健望着周星,周星凭想象竭力往高处说:“这名流,无非是省城工商企业界、文化艺术界的代表人物、再加上一些大权在握的政府官员吧;至于这豪宴,无非是吃些价钱昂贵的山珍海味罢了,有一万元一桌打到底了吧。”
  余经理连连摆头说:“小儿科,小儿科,太小儿科了!吉平常骂我老土,一辈子脱不了泥巴味,上不得大台面,我看你比我还要老土。你的想象力也太有限了,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这名流豪宴叫《天下诊馐第一宴》,共请了五百名流及达官显贵,人均花费4188元。每桌九道菜,九个贵宾,由省城九家最著名的大酒店各献一道名菜。这数字也是有讲究的,4188表示死要发发;三个‘九’表示权场、钱场、情场都得意长久。你俩想想,吉平能为了你们的区区小事担搁赴这史无前例的豪宴吗?为了豪宴的顺利和安全进行,公安局都出动人员警戒了。”
  余经理的这番话让周星听后毛骨悚然,他心中暗暗地盘算了一下才感叹地说:“这场豪宴合计要花费二百零九万四千元,这些钱可给西部缺水的农民打多少井啊!足可打二千零九十四口井。低收入的老百姓都能献爱心,可这些人连基本的良心都没有,这社会如何和谐?”
  王健也气愤地一拍面前的茶桌,把杯中的茶水也溅了出来。他骂道:“这些狗日的,吃得他们一个个肿颈,中毒死了才好!”
  见多不怪的余经理却笑了:“老兄,别激动,怒伤肝忧伤肺,你气坏了自己,可人家还照样花天酒地潇洒快活,不划算。还有,你这一骂,把你的老战友汪吉平也搭进去了。”
  王健毫不隐讳地说:“如果哪天汪吉平也变得没心没肺了,我决不放过他!”
  余经理只得把话题带回来:“好了,我们不谈这些,还是言归正传吧。你们此行的目的不是要做酒店的玻雕和壁画业务吗?我这人是农民出身,说话做事喜欢直来直去,不喜欢绕圈子,实话告诉你吧,没戏!吉平早把业务给别人了。碍着战友的情面,他把你俩当皮球踢到我这儿,他自己好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