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作者:黄岑    更新:2021-12-07 06:42
  随便啦!谁教她再怎么跳绳也只勉强达到一五○的门槛、谁教她天生一副老成不了的娃娃脸?
  「那请问他……今天晚上会不会过来?」她不放弃希望。
  「这个我们并不清楚。」这是实话。
  朱晓辛的小脸上写满了挫败。
  要在这里继续等他?还是明天一早到公园再问他?
  最后,她垂头丧气地走出书展的会场。
  今天她又跟君姐请了假,所以才不用急急忙忙赶着去打工。现在好了,找不到人、找不到她的书包,她只好回家再继续想办法了。
  但她才一回到家,就发现她根本连动脑都不必了。
  书包!她的书包,竟然安安稳稳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朱晓辛不敢相信地瞪着自己失而复得的书包。
  正在厨房切水果的朱妈,向外探了下头。「你说你的书包啊?刚才有一个长头发戴眼镜的帅哥把它送来,说是你不小心丢的,他才走沒多久……阿辛啊!你怎么会把书包弄丢的?」
  他才走?可是她一路进门也沒遇到他啊!
  朱晓辛一听老妈的形容就知道那个人是谁。沒时间回答老妈的问题,想也沒想,她下意识就赶紧转身冲出门。
  她也不知道自己截住他后要做什么,不在跑出了社区小巷直到大马路外还是沒看到他后,她终于转身怔怔地拖着慢步定回家,一股浓浓的失望袭上心头。
  咦?如果真的是他……他又是怎么找上她家的?
  怀着淡淡莫名的欣喜与惊讶,朱晓辛又踏进家门。
  朱氏夫妇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两人同时抬头看她。
  「阿辛啊!你吃饭了沒?今天不用打工吗?」朱爸首先开口。他下班后一向习惯窝在楼上书房看点书,刚才下楼才听老婆提及女儿的书包被人捡到送回来、和女儿一进门又冲出去的事。
  「沒找到人是不是?阿辛,你不会是认识那个男人吧?」朱妈仔细观察女儿的神色。
  送回晓辛书包的那个男人看来又帅又奇特。帅是说他的外貌和气质,奇特的是一个男人偏偏留着一头比女人还长的头发,而且戴着一边耳环。对了,她差点忘了他还穿着那种简直像古代人的整排绣扣白衫。但平心而论,那男人还真是出色得少见哪!
  朱晓辛弯身拿起书包。「我今天跟老板请假了,因为……嘿嘿,书包不见了。」她困扰地搔了一下头。「妈,那个……帮我送书包回来的男人,有沒有说他叫什么名字?」
  照她妈的形容看来,应该除了任流风也沒有别人了吧?
  「他沒说他的名字,不过……」朱妈突然怀疑地直盯着晓辛一脸期待的神情。「他说你会知道他是谁。阿辛,你知道那男人是谁吗?」
  朱晓辛确定是他了。而面对老妈的询问,她突然有些手足无措。
  「他……他呀,他叫任流风。」飞快瞟了两人一眼,她小小声地说:「他每天都在公园里教人练太极拳,所以我才知道他……」还偷偷暗恋人家的头发咧。
  「这不会就是你每天一早都要赶着去公园喂小狗的原因吧?」朱氏夫妇彼此对看一眼。
  哦喔!他们家女娃儿,该不会是对那男人有兴趣吧?
  不过……任流风?这名字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朱爸突然若有所思了起来。
  朱晓辛再笨也看得出老爸老妈在想什么,她的脸颊尴尬地红了红。
  「爸妈,你们不要胡思乱想,我只是……只是去喂狗狗才顺便看到……呃……不是啦!他本来就在那里……哎呀!反正、反正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在偷看他……」哇!不小心说出来了。
  说漏了嘴,一时困窘到最高点的朱晓辛立刻脸红得像关公,不敢再看父母亲一眼,突然转身往楼上跑。「我……我要上去做作业了!」一下子消失无踪。
  直到楼上房间传来「砰」的关门声,楼下这对夫妻才调回视线看着对方。
  「老婆,你再说一次那男人长得怎么样?」慢条斯理地。
  「沒怎样,就可以让我这老的、女儿那小的会心跳加速的样。」够害人了吧?
  「我们家阿辛,好像是第一次对人有这种反应……嗯,你想阿辛会不会看上的,其实是他的那头长发?」不无道理的分析。
  「是啊!那男人的一头长发漂亮柔顺得就连我都想摸摸,更何况是阿辛一向就对别人的顶上毛发特别感兴趣……咦?不会吧?」有点失望。
  「老婆……」突然亲爱地唤。
  「欵!」沒力气地回。
  「明天一早起不起得来?」
  「做啥?」
  「我们去公园做做运动怎样?我想……去学个太极拳也不错。」
  宁静的书房里,隐隐透露出闲适的气氛。
  古朴的檀木大书桌上,玉雕螭龙纸镇压着一张空白的虎皮宣纸,似乎正静待着主人的随时挥毫。而的确,就在尚待下笔的宣纸旁,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握住墨条,正在一方端砚上磨着墨。
  指问的力道均匀,重按轻推,只见墨花圈圈,在砚石上像轻云团团展开。
  轻缓地、安祥地磨着墨,男人似乎很懂得磨墨是一种功夫,也是一种享受。
  男人俊雅秀逸的脸庞上只见一派的淡适内敛,他一边似漫不经心地推着墨、一边却执着书帖,镜片后的视线专注其上。
  整个空间,仿佛只剩下男人手中的磨墨声,就连时间,也似乎安心地暂停在这一刻。
  淡淡的烟薰檀香、淡淡的砚墨松香足以使人心旷神恰、涤尽俗虑。
  「少爷,」这时,门外出现了一名老态龙锺、却目光矍铄的老人家。「于先生来了。」他低声道。
  放下墨条和书帖,男人已经手握紫毫笔。「宋伯,麻烦你沏壶茶进来。」头也沒抬地吩咐。而在静气凝神的眨眼间,他便已在宣纸上一气呵成地挥洒出一行狂草。
  至于他的客人呢,一进来见到他正专注纸上,便知趣地自己先找个最舒服的位置坐了。于济宽看着任流风从容的神态,再加上此处祥宁的气氛,他也终于能在这难得的公事空档之余,稍稍放松下情绪。
  一会儿后,宋伯送了茶进书房来便又退了出去。
  而就在于济宽喝下第二杯茶时,任流风也终于搁下了笔。
  「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台北?」任流风神完气足地走过去,与他对面而坐,开口第一句就这么问。
  「下来替人处理一点事,刚好有空可以来你这里坐坐。」于济宽满意地叹[奇書網整理提供]了口气:「唉!宋伯的手艺还是一样好得沒话说。」不但泡茶功夫一流,就连烧菜、做点心的功夫也一级棒,可惜宋伯对他的挖角一直不为所动。
  任流风也倒了杯茶喝。「你的事情都处理好了?」他不用问也猜得出与他的政治活动有关。
  他们相识在几年前。其实正确来说,那时已是民意代表的于济宽,最早是在商业场合和他父母熟识,后来于济宽偶尔会在任家出现,所以他们也很自然地熟了起来。而他们两人的交情嘛,说深不深,可是说浅也不浅,至少他们都很看重对方。
  「处理好了,所以等一下就要坐飞机回去,我得准备明天一早的开会。」于济宽也很有默契地将这种属于政界利益纠葛的事轻描淡写地带过。「对了,我听说你已经接下附近大学的聘书,而且还到公园去教人打拳,难道你打算短期内不回台北去?」原本以为任流风只是随着书法展而在南部顺便度假暂留,沒想到他似乎在这里住上了瘾。
  「怎么?当初是你力邀我到南部来开书法展,还要我来小住一番好体验你故乡的迷人风情,现在我真的被迷上了决定多住一段时间,你却反倒想赶我离开……」任流风玩笑地看着他。
  虽然自少年时就到北部打拼,并且直到现在政坛成就一片天,不本家在这里的于济宽依然对自己的家乡有着深切的认同感。
  于济宽一双虎目气慨吓人地瞪向他说:「是谁说要赶你离开?我只是在提醒你,虽然你家的事业暂时还不用你接手,不既然你都回台湾了,多少也可以在你父母身边帮着点吧?」
  任流风的父母白手起家,苦心经营饭店业有成,至今已是一家国际级大饭店的老板。
  而任家父母开通,明白任流风志不在此,便任由他往与饭店业完全不相干的书法界发展,也因此,虽然许多人都知道朝阳饭店的董事长夫妇有一名独子,却少有人见过,更别说清楚他就是早已闻名国际书坛的任流风了。而在书界,任流风这身分背景也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
  于济宽刚好就是那知道的极少数人之一。当然,关于任流风家的另一项家族秘密,他也凑巧略知一二。
  虽然他也很看重任流风的书法才华,不在他以为,写字终究无法当是男人长久的事业。
  要嘛,就政治上出人头地,再不然也得是个成功的商人。所以做为任家两代人的朋友,他一直沒放弃要劝任流风回饭店从商的念头。而他也相信,以他曾见过任流风不输红顶商人圆滑的脑袋与手腕,只要他肯,他在商界的成就必定不凡。
  搔了搔下巴,任流风镜片后的眼睛笑咪咪地与他对视。
  「我记得,你家的事业也很需要你回去接手,你拖了几年了?」这家伙自己才该检讨吧?
  身为家中长子、下面只有两位早出嫁的妹妹,于济宽还胆敢放下家里的老父老母、放下家族的企业不管,跑到北部打拼。所以,说起来,他也好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