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作者:柳生    更新:2021-12-07 06:26
  一家人也觉难相处啊!何况怕家中住上生人。讲话也要小心,小孩子讲错话,遇上一些工作队说是运动新动向。有背后的敌人在煽动,运动期间,人人自危,都要防备的。况且现在物质紧张,那来吃喝?大伙儿吃没本事,偷偷吃些什么,又说冷了客人,总有诸多不便。工作队驻队,按规定无配给什么物质,不按每日补助米票三两。和农民同甘共苦。
  搞运动,人人筋疲力尽,整人者要搜集材料,要巩固战果。被整者要应付被斗争,写交待,与人隔绝,下了水不可随便与人接触,就是家里人也要和你划清界线,一下子成了与世隔绝之人。所谓正确对待运动,正确对待群众运动,皆言被整勿怒,好像运动是群众自发的,会日你还是革命群众,一点你名落水,你就暂时成了敌人。敌人就要老实,就要服整,这些都是人们的认识。好像运动是一种保卫这红色江山必要的行动,就是被人整得家散人亡,也如过去朝代,要当忠臣,良民,只时奸臣有恨,还对党或一个领导呼万岁,人们都有共识。
  凌子山去运动回来,因农村的晚饭要在下午九时才有吃,农村的家务要做到一个段落,需用要一个时间。故此时空闲,在田间慢步行着散闷,忽见对面来了个熟人一时想不出是谁人,二个人互相凝视了一下,那位社员说:“凌子山,你还认得我吗?”
  “总觉面熟,一时认不出你是谁。”
  “我叫黄信和,是从小同学,我父亲开车衣店和你斜对面开的。想起来了吗?”
  “啊!是啊!想到了的。当时你也还很小,我们一块玩耍,真是一幌十多年了。”凌子山笑着很认真看着对方边点着头说。
  “我父亲因认为农村有田分,不如回来分田,过那好日子。没想到回来后,分田不久,又互助组,又初级社,又高级社,又人民公社的。终年累着干,父亲多病,难支持这长年出工的劳动,心情也不好,现在精神有创伤。我在这里要顶强劳动,虽也有妻儿子女,但政治上已失败了。我因好以人争辩,又读有几个字的,人们见我调皮,运动一来给我戴个坏分子帽子,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你就好了,老同学,看这回能否有救治。听说无产阶级语言化大革命可以给过去被冤枉的人平反,不知是否,黄信和苦着脸,很有委屈的样子说。
  “搞个四类分子,就成了地、富、反、坏、右、叫车类分子。还有伪人员出身,走资派,释放犯等等叫二十三种人。现在还好些,为了不给这些人的子女讲上二十三种人的家属,叫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其实都是一个代名词的,一讲也就知道的,何必再问。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就是这些人的子女。一些老干部出身地主的,叫出身革命家庭,都一样吗!反正一讲就知,好听些,内部还是掌握着的。”凌子山很正经的,但带有安慰的口气说,“一切都已成了事实,只能静观其变,运动若有取消这事儿的,会给予帮手的。”
  “现在运动一时说停,一时说搞,动向莫测,也不知那条才是红线,那条才是黑线,镇压群众是刘少奇吗!工作队是资反线吗?究竟那条是红线,是革命路线。我这顶帽子是戴错了吗?还说上次评过新生资产阶级分子,新的地主分子,有的说要算数,的有说不能算数。在共产党领导下,生活搞好了也洗吗?我们只有穷才可以!据说生产队连便条纸有钱都没有。有这样传说:生产队长,春天是红人,要他们领任务,夏天是忙人。要他们带头干,秋天是穷人。分红工分又少了,冬天是罪人,说他们多吃多占,这虽也是形容,倒也有些实际,只不单讲干部就是。”黄信和说。
  “你也要小心,不要乱动。二条路线在斗争,究竟谁是正确,下部署才知进程。比方有说《桃园经验》好,《二十三条》,又说《十六条》好,要怎样。清华大学的工作队又撤出来了。毛主席支持第一张大字报,蒯大富又出名了。毛主席接见红卫兵,戴红袖章,刘少奇又不穿军服,不戴红袖章,不知怎的?”凌子山说。
  “这路边讲话,不舒服,不知闲不闲,且到我家一坐吧!”黄信和说。“傍晚方便。”
  “你这个分子,去了也不方便!”凌子山笑着说:“下次抽空儿吧!”
  说着二个人分手,各自归去。黄信和说:
  “来也不怕,我的弟弟是转业军人,还共着屋住,虽是分了家的,可作家访。”
  “有这个好说些,我会抽空来的。“凌子山也希望能找个熟人,方便搞些点心吃吃。
  凌子山自已回到住户,正是吃晚饭时间。他眼见主人自已先吃大碗薯类,先填杂粮,然后才吃一小钵子三两米饭。凌子山只吃三两米的蒸饭,桌上只有无油菜,姜类与盐,椿的咸品。餐餐这样,不用多叙。那老人只送一碗饭在去房内吃,约有二两米饭,那管饱不饱,也是这样,无所谓添饭的,各人习以为常,以此保命而已。
  凌子山有时几天上一次虚,买一些饼干充饥,因要米票买的,亦无可多也。有时要走几十华里来回,去买一次粉仔吃,又回来住户。还有时与几个人到医院看病,买些葡萄糖粉,几个人分吃。这样的生活还比农村人好多了的。农民能多吃蔬菜杂粮。他们强劳动,吃了无什么问题。若这些下乡干部,吃了也受不了,不少人还因长年下乡,小土不合,东一餐,西一餐的,闹胃病的不少,长年带着小苏打片和胃舒平下去,要与药一起过日子。
  每天晚上又要召集开会,一般十点钟才能来齐人,又还先唱一下革命歌曲。这时多唱毛主席语录歌曲,好像一片热烈气氛。这时还兴着戴毛主席像章。有人手的带回那红卫兵的像章,十分艺术的。一般人戴那无上彩色的金色或银色像章,此时十分兴盛。没有像章挂的,可能要被怀疑为四类分子,连一个像章都搞不到的人,怎样在人前立足啊!
  凌子山按照工作队的部署。先在会上作了动员:“……,这次要你们先学习毛主席有关不忘阶级斗争的教导,阶级 敌人时刻都梦想资产阶级的统治,资本主义复辟。他们利用国家的暂时困难,攻击无产阶级专政。我们要不忘阶段苦,不能忘了旧社会。饮水思源,没有共产党的领导,就没有今天的幸福生活。我们要忆苦思甜,不要翻身忘本。这个阶段、要割尾巴,上天堂皇,尾巴就是资本主义尾巴。我们目前还有自留地,小猪栏,一些私人竹头,一些个人类坑,这些都是私根,要铲掉……。”
  会议间,大家静听,并没有嘈杂音。
  “你我可以讨论下,这是不是私根,这些尾巴不割掉,社会主义就不可能建成。”凌子山见大家没有什么声音,接着说:“要斗私批修,革命先列为了人民的幸福,生命都可以不要,我们就不能去掉一个私字吗!”
  “这时有一位较敢说话的老人说:”割尾巴,上天堂是好的。但我们也要看大势情况,大家都这样,我们也抵抗不了。还是静观一下吧!我经历过不少运动,开头和结尾都有相当距离,开头都是轰轰烈烈,以后又讲么‘左’。那时分社化,三化六集中,什么思想革命化,行动军事化,生活集体化……,以后又来个解散食堂,处理共产风……。这些所谓尾巴,也是那时留下来的,是重新分下来的也有,比好《六十条》讲的有比例的自留地,个人的类坑,为生活要用的工具的竹类,给一、二头竹头。现在又没有说《六十条》没用,看来还是看一度再说。
  “这是农民自觉革命,有些不是上面要求的,革命自觉性,我们不能成为革命道路上的绊脚石,这都是革命的必然趋势……。”凌子山引导大家深入讨论的说。
  “‘大四清’是针对干部挖集体墙脚,农民辛辛苦苦,累年累月的干,给干部占了。这回要对干部的思想整顿。这里搞‘小四清’,是针对农村存下的私根。通过学习毛泽东思想,去解决这些问题。毛主席他老人家为革命,献出了六位亲人。我们怎能只为个人小家庭着想,如果上面要求,我全愿带头割掉这资本主义尾巴。交回自留地,一心为集体,建设社会主义才会全心全意。”一个青年很有劲振振有词的说。
  “‘大四清’,‘小四清’都是计对四清四不清的问题,照理这回并非针对私根,人人都走社会主义,我们也会走的,大势所趋,如果都有文件来,我就会交出自留地,人们怎么过,我就怎么过。”一个群众发言。
  凌子山见已开展讨论说:“社会主义要靠人民的党悟,为集体要全心全意,要奉献的精神。我们为什长年干,都干不好!主要就是没有实干的精神,拖拖拉拉过日子,干一天的工作,十天干不完。所谓,三点三,玩下添,四点四、才来去,五点六,回到屋。这样人出工了,等于没出工,回到家里干自留地的活,养猪,养鸡,到干集体的就只能休息混工分。这样下去,怎能为社会主义添砖添瓦?”
  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头说:“讲起来也很有道理,生产的果实,靠实实在在的劳动干出来的。人骗地,地骗人,你花了多少力气,他就出多少粮食,你放多少肥,就给多少成果。你以水当肥,施下去,他就给你一点点粮食就好的。我听说潮州林炎城,一亩地割了多少粮食,一时轰动了全国。除了有他的一套耕田的本事处,据说,还因他烧了一条旧船,收到的灰烬,通过科学方法施肥,可能因船日久风吹,海水浸泡,自有另一种成分,又加上良种能多打粮食,他的亩产超历史,成了农业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