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作者:柳生    更新:2021-12-07 06:26
  说到农村灶位,很有讲究,现在看这大灶子,多用泥砖,约要十多个,火砖盖面约二十个,看看那有搞建设的,他今日搞二个,明日搞二个,倒不用花钱,讲实话,也无钱可花。
  这几天他把旧灶也先拆掉,看样子有意另立新灶,以图吉利,自已又会搞泥水工,也比较现成,人生怕穷,人人都望脱穷,小康人家人多羡慕。所谓小康也是很低水平的,只是要求一年中不缺粮食,就是人平四百斤谷的口粮,其它就无什么希望了。居民每月吃二十四斤米,有时还要扣二斤支援粮,每月最怕有三十一日,有家的,会匀出米。单只仔,吃了算,常有挨饿,这一、二天的。人们一坐下来,都在羡慕这肚子任填饱的日子。陈早起也说只自已也顾不了,母亲也自已煲饭,自已掌握生命了。这时不少一家子各锁上自已的米磅,这样也确有些好处,大多数人都能算好日子来放米,一般似乎不会缺粮,主什搭配,来客自理,只有寒喧,不留客餐。就是请酒,包礼,亦有自带半斤米票之实。这是习惯了的乡规民约,并无多议论,也知粮食亏空过大,买都无处买,买卖犯法,偷买一此,危险性小,经济也负担得了,故这也很为顺理的。
  陈早起的灶头料子已准备好了,凌子山看了通书选取了个大吉日子,半夜起工,去基建的地方拿些泥沙,又拿些溶好的石灰,十分方便。一文不花,多也无用,少又无卖,也只得如此了,算拿算偷,各人取义,难去理论。
  灶头打好了,还少了一片锅头,恰这时有一位刚释放了的犯人,家中无吃,拿个旧锅头来卖。那时卖锅头要用旧锅生。买牙膏要旧牙膏砰,既利旧用废,多可节约,环境净化。这里有旧锅头,价钱讲好一元伍角,由凌子山出钱,无什么煮,先烧些开水,当起火,就这样算是有个灶头。起火开始。
  陈早起只买此米,碾成粉,重操旧业,偷偷摸摸,做米糕卖。因为那时人口馋,买一些米糕,改改胃口,既当小食,又可填肚子饱,
  凌子山由单位抽调,县委组成的工作队,此时,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时停时起,有时讲批这个路线。有时又讲批那个路线。一时反‘左’,一时反右,人们不知所措。只有为些学生,天天叫喊口号。工作队下乡,有时被说是支持运动,有时又说是镇压运动。故下乡的同志,一般多照章办事,看看怎样去掌握运动方向。
  凌子山与公安战线抽调的同志前往老苏区一个大队驻点。
  凌子山被分到一个贫农的队长家里住,当他进到这个农家,一看先有些傻了。这里解放十多年,生活清贫,家中一无所有。凌子山自带有被帐,席子。但主人算很热情,因少房间,厅子里有一张现成的床。那天下午凌子山看东和买来了敌百虫,在床上放涂那开火水的敌百虫剂。以为这是以杀虫讲卫生为目的。不想睡到半夜,木虱十分旺盛,咬得凌子山不可入睡。天哪!十多年不见的木虱,这里还有这么多。自解放后,县城木虱已绝迹。以DDT为主。基本灭绝。
  凌子山只得半夜叫醒主人,不敢说木虱咬人,只说自已想偏僻些的地方睡,自带的被帐,不用占用主人的地方,以免叫他们去挤床。主人仍客气了一番,他们被木虱咬惯了,亦不觉怎么厉害,原无歹意。最后就选取给他在房间楼顶放杂物的地方,扫一个角子给他睡了。
  这虽不是什么房间,但有一个角落,也别有风味,因陋就简,何况这是一个时期的事。他们累年累月,无个尽头,这样挨苦,前路茫茫,何日才可有小康日子过啊!
  这位主人叫黄东洋,四十上下年纪,家中有老母八十多岁,二个儿子,小的才几岁,长的十多岁,一家衣物十分欠缺,食用没有点滴油类。只是些喊菜,可送饭,长年如此,没有什么生活乐趣可言。那位老母亲,只以百实补衣物盖体,不知此衣为何布料。吃的点点恙溶之类,餐餐一碗米饭,吃晚饭后即睡,只以延续生命之需。
  苏区即为老红军活动地区。四十年代就有红军活动,几次暴动,红来白剿,红军来了,人民要为红军办事,退租减息,出粮送菜,总要一些贡献,买也好,总要支援。白军来了,又说谁人靠近红军,杀的也有,烧房子也有,抢的也有,都是受尽各种惊慌,总希望早一天解放,过一过有田有地的,有吃有穿的日子。
  解放了,也真正分了田,土改时分了物资,分到地主房屋,可算真正扬眉吐气了。还有一些青年,参军的,外出当干部,很有出人头地的心情,日子会过得一天一天好起来的。
  1953年后,互助组,到后来初级社,又转高级社,可以说,自已耕田,能出主张的日子不多,总要给人管着,吃的,干的,都受人指挥,出门要请假,旷工要扣分,分粮要欠钱,做些零工要交社,种些边角地,要受批评。只能要一心向集体,宁可少吃少穿,少用钱,也不能个人发展生产。养猪,养鸡要定数,肥要交公,经常要清仓。外出干部工资很低,难有支持家里,但有个外出干部,心情较为壮实些。举例一个干部外出,有的每月只能寄五元回家,算是很有支持的,不少连一分钱也无寄过。在外工作,一个月工资才二十多元,也实在拿不出余钱来的。一个干部名曰在一个单位工作,一年四季,参加各种运动,经常下乡与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的三同。有时与人打交道,又要关心住户,也实在是很奔波的。不过表面看来,是工作同志,有薪领,生活很有保障。那时进医院治病,也只是单位出个证明或有专户记帐,即可看病,拿药,就是住医院也可以报销,因而当工伯同志还是令人羡慕的罗!人都有这样的幻觉,对别人的工作,会有向往。自已在干的时间,才知个中苦恼。
  集体劳动,拖年拖月,一年到晚都要出工,家务勿说不能多做,也无时间多做。
  现在工作队又下乡了,有的说要搞四清。要整干部。有的说要切尾巴,削减农村社员的自发势力,要整社员,惩谁也好,总之都会有代表,你有会照开,每次运动都说要团结95%以上的群众。先行多点名下水,以后又逐步落实。减少一些对头,消三气,(怨气,泄气,怒气),被整者勿生气,置之一笑而勿再过问。群众运动吗?总不会十全十美的。故工作队下乡,一般人也不去多说,先看开会讲什么,有时也听不准,中间又会转舵。以文件为准,反正静欢其变,运动头不会搞到自已就好,也就是说能否滑过关。
  有时你虽无罪,俚运动开头冷冷清清,会搞一个敢说怪话的先开刀,以激起群情,使运动容易开展。有人借用此机认真扩大,使运动只盯着他,不会搞到自已,也有可能给一些报复分子乘机,借运动,泄私愤。但运动有工作队掌握,工作队又要找依靠对象,总是泄愤报复,也难找痕迹。就是搞错,不用赔礼道歉的,只在宣布问题已搞清楚,不再搞你,你也就高兴得了不得了。叫做正确对待运动,正确对待群众。但从来听不到正确对待领导,正确对待工作队,好像运动只有群众自发的,没有什么人插手,这都是司空见惯的。
  凌子山住队也到了一些住户串串,先谈家常,按照运动办布置,一步一步进行。
  这期间的运动,说是有工条路线斗争,可也似乎有的。有时发运大串连,红卫兵大批北上,有时说,北上有病毒流行,又要停止;有时运动要进驻工作队,又有时要撤工作队;有时说‘小四清’要搞,‘大四清’又是资反线。有时说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暂时停止,有时说要进行。这时间多有红卫兵传布:北京消息,或是中央XX首长的讲话,时而复雨,时而复风。
  工作队有规定,不听小道消息,不传播小道消息,见听运动办公室的布署,这是铁的纪律,有关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消息,或争论,皆不去参加意见,少给红卫兵围攻,他们是毛主席请出来的小将,是客人,到什么地方,皆有接待的,乡、镇、都设有接待站,由他们去。红卫兵有时当街宣传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最新消息。有大批油印传单,有时贴大字报。他们也听毛主席的话,节约闹革命。写大字报,一般用旧报纸,油印才用各种纸张。看什么性质,有红色的,黄色的,白色的。一般到什么地方,他们要吃要用,皆在接待站要,都要照给他们的。
  凌子山住在乡角里,一般都听不到什么变化。有人回家从县城回来。看到一些消息,主要看大字报,看红卫兵争论文章。有的说造反派,有的说保皇派。二边争论,各查对方。围观群众,只看不语,也不会议论,也不敢色论,看到什么有息回到住户也不敢乱说。只在工作队之间人员相知的,秘密传说。互相间对这‘小四清’运动猜猜能搞多久,会不会给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占上风。自已这些人要对待本职工作,又要看风云变化。搞得不好,不成为这个运动的顽固派,又成了另一角落的应声虫,成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绊脚石,会犯很大错误。
  搞运动长年在农村扎根,生活也很不习惯的,这里搞完了,又到那里去搞。听说搞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不镇压群众,又要解放历次运动的冤枉人,谁才冤枉,搞得不好,又成了右派翻天,或叫牛鬼蛇神都跑出来了,又要挨整。
  但如果现在不搞运动,工作队就要撤出。这些人就要回单位去,也就是可回自已的家了。过一时算一时,总比在这里硬和不相识的人硬挤在一块,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