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作者:黄岑    更新:2021-12-07 06:14
  你竟然已经回来了两天,为什么不来找我?我一直在等你....」
  黑衣女子。程夜色。神色平淡。
  「你下令不准任何人打扰。」
  「可是你知道我的命令一向对你是例外的....你明知道我在等你回来,你不该让我等!」男子的语气开始蛮橫了起来。
  程夜色看着他,不语。
  男子的脾气来得快、去得地快。一下子他又恢复了常态。
  他要程夜色坐下。
  「夜色,你出去那么久。我一直在担心你会不会出意外。看样子,你没事。」
  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要夜色平安。
  他要他最爱的夜色平安。
  他最爱的夜色。姐姐。
  夜色,是他的姐姐,也是他最爱的女人。
  他,程日光,一直爱着程夜色。
  打从他五岁那一年,她被收养她的姥姥带到他面前、用那双澄澈如水的眼睛看着他的那时候起,他就爱上她了。
  他一直爱着她。
  就算他和她名义土是姐弟,却还是阻止不了他爱她。
  他爱她,他也从不想掩饰。
  姥姥知道,所有人知道,却只有程夜色不知道。
  不....夜色一定是知道的。
  或许她早就知道,可是她却还是不变的程夜色。
  一直是这样。
  夜色对他说话的态度、看他的眼神,一直没把他当少主、弟弟身分以外的人。
  对她来说,程日光,是她要效忠的少主、是她要保护的弟弟,却绝不是她要爱的男人。
  程日光痛恨这一点。
  打从他知道自己爱的是程夜色后,他就开始痛恨他的身分、痛恨他们的关系。
  程夜色,没避开他燃着特别光采的眼睛。
  「我没事。」
  她知道他对她超乎寻常的态度。
  她却情愿不知道。她当作不知道。
  「你找我,还有其它的事吗?」
  「我要听你说说这次出去一路上发生的事、遇到什么人....你没有遇上危险吧?夜色?」
  他等了两个月,等得焦急不安,恨不得能出谷去找她。好不容易她回来了,她却一点也没想到他。
  他该对她怎么办?懲罰她的无心无情吗?
  不!他根本没办法对她狠下心。
  程夜色,古井无波的眼睛迅速闪过一抹异光。
  这一剎的变化。快得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可是程日光却捕捉到了。
  他捕促到了她一向淡淡静静的眸子,竟出现了他从没见过的一丝热度....今他嫉妒的直觉乍起。
  「有事。也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你从来没出过谷、没到外面行走过,难道....你不觉得外面的世界很新奇?
  你也没遇到什么特别的人....特别得让你难忘的人?」
  他试探地直视着程夜色。
  这回,她的眼睛里清楚地迸出一抹火花。
  程日光看见了。
  他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
  程夜色没说话。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我猜到什么了?」他的眼睛闪出偏执狂般的光。「夜色,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我知道你从不说谎,你也不会说谎。你现在说,我要听你说,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人?
  你对他动心了、你喜欢上他了是不是?你说!」
  程夜色的面色一冷。她突然站了起来。
  「这是我的事。」
  「我不准!」他大叫。
  一层急遽湧上来的痛楚使程日光忿怒了。他站起来就要拉住她。
  程夜色倏地退后。
  「少主,别忘了姥姥对你的训诫。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该失去冷静。」
  「去它的训诫!去它的少主!我已经受够了训诫!受够了我的身分!夜色,你明知道我对你....」
  她的迴避,终于使他的怒气与怨气不顾一切地爆发开来了。
  对她的爱与猜忌狠狠地揪痛他的心,他今天一定要让她明白他对她的感情。
  程夜色的身形一下子退出亭子。
  她不能听。
  她知道,只要他一说出口,他们的关系就会立刻失去平衡。
  她不能破坏这个平衡。
  程日光追上来了。
  程日光的武功不亚于她,所以他轻而易举地追上来了。
  程日光发狂地就要抓住她。
  他没抓住。
  他突然停住不动。
  因为有一个人影突然出现。
  因为有一个人影突然出现挡在他和程夜色之间。
  人影,是一名老嫗。是一名鶴发苍苍的老嫗。
  老嫗,虽然駝着背、柱着杖,可是她眼神的锐利、她气势的非凡,还有她刚才那一身灵魅的轻功,足以使人心生敬畏。
  因为她的乍然出现,使得程日光硬生生地住了手。
  因为她的乍然出现,也使得程日光忿狂的神态一转为惊紧。
  「姥姥!」
  「姥....姥姥!」
  程夜色与程日光一前一后地喊出声。
  姥姥。
  金龙门主程霸天的亲娘。金龙门少主程日光的祖母。
  姥姥。尤姥姥。现今金龙门、绝心谷最有资格发号施令的人物。
  当年程霸天一战败、金龙门被围剿,若不是尤姥姥当机立断,带着门中菁英退回他们最后的这一处基地,恐怕金龙门早已在二十年前滅绝,哪何来今日的东山即将再起?
  尤姥姥不仅要报当年武林正派杀她儿子之仇,她更要完成她儿子未完成的霸业;所以她一手儲蓄金龙门的实力,一手培养金龙门的接掌人。
  金龙门复出的时机正在成熟。
  二十年。为了儲备力量、为了复出江湖,他们完全封闭与外界的联系,等待了二十年。
  二十年来,隐身在江湖上的门人和她亲手培植出来的新秀,就是金龙门复出的棋子。
  她不容任何人破坏。
  就连她的孙儿----未来金龙门的接掌人也不行。
  原本她要调教出来的,是能喜怒不形于色,深谋远虑的接掌人,而偏偏程日光太易喜易怒、个性偏浮;更致命的是,他的喜怒全牵系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程夜色。当年他怜心大发自强盜手中救回来的孤女。
  程夜色。也是她最得意的孙子之一。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程夜色竟会让他如此痴迷。
  刚开始她不以为意。而等到她惊觉日光对夜色孤注一擲的感情后,再想阻止已来不及了。
  可是她还是必须阻止。就算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她还是必须阻止。
  「光儿,你在做什么?」
  尤姥姥一顿龙头柺杖,犀利地看着程日光。
  被姥姥的目光一盯住,程日光就忍不住心慌。
  他怕姥姥。
  他从小就怕姥姥。
  因为她的威严。因为她的严厉。
  「姥姥。我....」瞄了瞄她身后的程夜色,他把心一橫,決定要说出口。
  尤姥姥的眼光一锐。
  「夜色,你替我下去吩咐厨子,弄两样点心上来。」她突然回头对程夜色说。
  她在支开程夜色。
  任何人都看得出她在支开程夜色。
  程日光留恋地看着程夜色。
  程夜色下去了。
  她甚至看也没看程日光一眼。
  尤姥姥直接走到亭子坐下。程日光也只得快步跟上。
  「光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你答案:不行!」
  她开门见山地不但说出他想说的话,也回答了他。
  「姥姥,您甚至还没让我开口就拒绝了我....」
  程日光明明知道他几乎什么事都瞒不过她那双目光如炬的眼睛,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要试。
  尤姥姥那满是皱纹,却只能让人心生尊敬的脸上浮起了洞烛先机的智慧。
  「如果你要说的不是夜色,也好。不过光儿,我现在也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就算我死了,夜色和你的关系也永远不会改变,以后在我面前不准再提起这事。」她用的是決断而让人反駁不了的语气。「别再让儿女私情影响了你的心。我要你从现在起,只专心想着我们要做的事;而你,是我们所有人希望的寄托。清楚了吗?」
  就是这种责任!就是这种压力!
  程日光根本对报仇、对复兴的事没兴趣。
  程日光既痛恨自己的身分,却又无力改变。他想逃避,却又逃避不了。
  从小到大,他就一直被训诫着必须合乎身分该做的事、不该做的事。他已经烦了。
  烦透了。
  他只想挣脱这些,他只想去看看外面的新奇世界。
  他只想与夜色相伴,一起去看看外面的新奇世界。
  可是现在,他却不能想。
  他只能想报仇的事,只能想复兴的事。
  他痛恨这一切。
  只因为他是程霸天的儿子。
  只因为他是程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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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簪。一枝银簪。一枝普通的银簪。
  一枝普通的银簪在程夜色手中。
  银簪。就只是一枝普通的银簪,可是程夜色看着它的眼光却绝不普通。
  程夜色看着它的眼光,就好像它是这世上唯一值得看的东西。
  她丟不掉宫无敌给的这枝银簪。
  只要看到这枝银暂,她的心就会奇异地一暖。
  是因为宫无敌。
  宫无敌的无赖。宫无敌的鬼灵精怪。宫无敌的笑....只要看到银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