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作者:王晴川    更新:2021-12-07 03:08
  他越说越是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此时卓南雁却觉得悲怒难抑,顷刻间明白了于飞龙送死、管鉴和林霜月先后登台必是林逸烟的暗中安排,登时怒火满胸:林逸烟为了对付我,竟不惜搭上小月儿!
  其实他这么想,倒没有完全猜中林逸烟的一番苦心。那晚林逸烟在西子湖畔劫走林霜月后,发觉自己苦心栽培的明教圣女情思已动,难免大怒欲狂。他眼见几番斥责说教,仍难斩断林霜月的情丝,索性便对林霜月施以灵巫印。这灵巫印其实只是一种迷人神魂的巫法,远没适才慕容智所说的那么可怕。
  初时林逸烟只想以这诡异的迷魂法让林霜月对卓南雁忘情,但随即发觉林霜月用情极深,实非短期所能奏功。苦思冥想之下,林逸烟忽地想到武宗六脉之战,卓南雁说不定会登坛一战,只须巧计安排,让林霜月亲手重创卓南雁,必可使她除去这侵入芳心的“心魔”。
  依着林逸烟环环相扣的算计,定要将卓南雁整治得不死不活,只需留下一口气,能带他进得无极诸天阵即可。于是,于飞龙先去送死,使卓南雁心生歉疚,管鉴再登坛搅乱卓南雁的心神,而适才慕容智虚张声势的传音叮嘱,更让卓南雁关心则乱。终于林霜月这浑浑噩噩的一掌拍出,让卓南雁口吐鲜血。
  灵针激射之际,林霜月几乎是茫然失措地击出了那一掌,随即强大的巫力便灰飞烟灭。林霜月心底豁然明朗,正瞧见卓南雁口吐鲜血,林霜月芳心震颤,叫道:“雁哥哥……”
  卓南雁脸色煞白,但见她此刻回复神志,仍觉万分欣慰,笑道:“小月儿,只要你……醒来就好……”林霜月见他苍白的脸上仍挂着血丝,但笑容却欢畅无比,陡觉心底被一道热滚滚的洪流冲荡轰击,霎时娇躯剧震,热泪纵横奔涌,横亘在胸臆间的心结壁垒瞬间被热流冲散。她忽然想:“什么登坛圣女,什么明教大业,我都不管了,只要跟他在一起便好!”
  纠缠已久的心结骤然解开,林霜月只觉心绪激荡,眼前发黑,忽地晕倒。卓南雁急忙挥手抱住。慕容智再上一步,低声道:“运气给她护住心脉,片刻后她内息运转如常,睁开眼来,那便没有事了!”这一句话依旧是传音过来。卓南雁暗道:“这话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这厮故意说出,只怕会乘机出手!”左掌贴住林霜月纤腰间的命门穴。一股内劲绵绵送入,右掌紧握长剑,暗自戒备。
  果然只听慕容智向万秀峰笑道:“万兄,卓公子第四阵又胜。区区不才,要讨教一番!”万秀峰何等精明,早已隐约看出明教与卓南雁之间仇怨颇深,但卓南雁打倒了格天社苦心扶植的翁残风,已成了格天社的眼中钉,这时他倒盼着慕容智取胜。他扫了一眼卓南雁怀中的林霜月,哈哈笑道:“慕容明使的穿心指名动天下,今日我等可要大开眼界了。”蓦地提气高叫,“卓少侠第五场,对阵明教催光明使慕容智!”
  这时林霜月垂眸不醒,卓南雁则神色凝重,台下群豪均知卓南雁必是仍在运功给林霜月疗伤。眼见慕容智踏步上前,登时喧声四起,性直之人不免纷纷怒喝:“这般乘人之危,算哪门子英雄?”莫愁更是放声大叫:“你姥姥的,慕容无耻,有种的便等人家腾出手来再打!”
  喝骂声中,慕容智浑不在意,义正词严地喝道:“卓少侠,你再不放开本教圣女,可休怪老夫不客气了!”
  适才林霜月出掌时要穴初解,真气难聚,更兼神志不清,掌力自然虚软许多。卓南雁吐血之后,胸前受震的经脉已是气息一畅,此时静气凝神,真气悄然流转,已渐渐复原。他左掌上的真气依旧缓缓送入林霜月体内,眼睛瞧也不瞧慕容智,冷笑道:“慕容无耻何时客气过?要动手,便过来吧!”索性大咧咧地盘膝坐下,将林霜月横放膝头。
  饶是慕容智城府极深,见他如此托大,也不禁脸色一寒,森然道:“小贼自寻死路,可怪不得我!”青影疾晃,双指微翘,陡地戳向卓南雁脖颈。卓南雁仍不正眼瞧他,忘忧心法展开,觉得冷风及体,陡地低头避开。一股寒风横扫而过,台侧粗如儿臂的一根旗杆登时折断。台下群豪惊于他这一指之威,哄骂之声顿止。
  慕容智一招既出,穿心指的阴毒奇招已连绵攻到。卓南雁还是头回见到慕容智全力出手,只觉他指力阴柔,初遇如棉,随即凝气如冰,每一转折都带着劈、凿、戳、撕几种劲法,力道飘忽难测。他暗自喝彩:“这厮为人奸诈,武功却着实有可观之处!”这时他内息不匀,更有小半内力仍在护住林霜月心脉,难以施展补天剑法的刚猛劲力,只得运起忘忧剑法“应机而动”的剑理,借力打力,见招拆招。
  顷刻间二人拼斗数招,卓南雁的长剑指东打西,以巧破巧,竟能勉力应付。慕容行越战越怒:“教主命我上阵擒了这厮,这手到擒来的天赐良机,可不能白白失去!”蓦地振声长啸,脸上青气腾起,俯身抢上,左掌成爪划圆,右手骈指直点。
  卓南雁见他右手双指劲气森森,声势骇人,但划弧的左爪却似挽着千斤重物般艰涩凝重,心底一凛,长剑斜斜挑向他右手脉门,剑底却另伏三招应付慕容智那大巧若拙的左爪。果听慕容智啸声凄厉,左臂“咯咯”作响,陡地长了大半截,爪上划的圈子骤然加大,向卓南雁额头搠来。
  这一抓放长击远,诡异难测,爪上寒风凛凛 ,袭得卓南雁头脸僵冷。好在卓南雁已暗自戒备,百忙中以攻为守,挺剑斩向慕容智左臂。慕容智冷哼声中,左臂疾沉,屈指弹在威胜宝剑上。一股森寒劲气顺着长剑倏忽侵来,卓南雁打个寒噤,急运功与寒气相抗。
  慕各智一招间略占上风,精神大振,旋风般绕着卓南雁疾转,双掌或点或抓,已将穿心指的奇门绝技和明教摄血离魂抓融会一处。使到极处,恍若周身是手,阴寒的劲力更是如蛛吐丝,每与他长剑一触,便忽缠忽粘,莫辨其势。
  台下群豪被慕容智的阵阵怪啸搅得心惊肉跳,又见满台都是他游走不定的青影,心底都收起鄙视之心:“怪不得明教催光明使好大名头,这人的武功当真不在江南武林各大掌门之下!”
  忽然间满空红影飞舞,原来慕容行身形游走间,近处几幅旌旗被他掌指齐施带起的劲气割裂,片片碎布,红蝶般起落翻飞。卓南雁依旧端坐不动,但在应付他离魂抓和穿心指上的阴毒招式之余,更要与长剑传来的寒气相抗,渐觉捉襟见肘。卓南雁眼见自己长剑守御的圈子越来越小,知道再难硬撑下去,忽地沉声道:“黄阳长老!”慕容行皱眉道:“什么?”卓南雁低声道:“你杀了我,林逸烟便不让你做那黄阳长老了。”慕容行怒道:“胡说!教主明明……”话才出口,自知失言,又急忙顿住,但手上攻势不禁一缓。
  “果然全是林逸烟这老贼弄鬼!”卓南雁早知慕容智凯觑黄阳长老之位,随口一诈,见了他这副神情,心底霎时全部明了,“那于飞龙早就被林逸烟收服,想必也给他下了灵巫印,先被派来送死,消磨我的斗志。管鉴也早被明教收服,他那《伤别》鼓曲,自然也是林逸烟所传——小月儿曾说过,她闲时吹奏这箫曲,曾给林逸烟听破了曲意!最可恨者,林逸烟竟会忍心让小月儿受这灵巫印的苦楚,瞧来他必是要擒住我,逼问那无极诸天阵图的下落。”一念及此,卓南雁运剑如风,“刷刷”抢攻两剑,大大咧咧地笑道:“林逸烟一门心思要破那无极诸天阵,对我素来倚重,他曾亲口答允我,让我做那黄阳长老……”话说到此,故意一顿。慕容智冷哼道:“胡言乱语……”脸上却闪过一丝讶色。卓南雁声音压得极低:“我可没有答应,我要做那月尊教主!”
  林逸烟这一番苦心布置,最后遣慕容智上阵,命他打伤卓南雁,确是许以黄阳长老的高位。他是一代宗师的身份,当然不能亲自上阵夺这武宗六脉。之所以派慕容智,只因慕容智也修习魔功,而且是明教内会施展灵巫印的寥寥数人之一。
  “月尊教主?”慕容智本就奇怪为何不让他直接杀死卓南雁,这时听了卓南雁的言语,不由双目放光。卓南雁瞧他神色松动,信口胡说道:“是啊,你只需败了这一阵,回头我便让你做月尊教主!”慕容智呸了一声,低喝道:“白日美梦,你让我做我便做了吗?”两人手上激战不停,出言都是细微至极,旁人绝难听到。
  卓南雁冷笑道:“但我若告诉你那破阵口诀呢?”慕容智目光一颤,双眉陡然蹙起。卓南雁见他虽仍在呼呼疾转,但掌上攻势已是大缓,便悠然笑道:“你得了破阵口诀,要进出大阵,易如反掌。林逸烟不得不看重你,你要做那月尊教主,也就顺理成章。”
  “什么口诀?”慕容智倏地疾转到他身前,掌力陡然加重,重若劈山般地一掌一掌攻来,低喝道,“说来听听!老夫辨辨真假。”
  “这老小子当真奸猾!”卓南雁心下大骂,疾挥长剑苦苦支撑,喘息道:“外部五行天,内藏四相阵,欲破无极阵,须明三桓理……”他精通易学,虽是顺口胡诌,也颇为像模像样。慕容智面上凝重之色渐增,显是暗中思索,但掌力丝毫不缓,森冷的掌风四下激荡,吹得旌旗猎猎作响。
  “你记好了,”卓南雁忽地低声道,“欲破此阵,最要紧的是天时地利相应。你看此时是何天象?”慕容智脱口道:“已近酉时。”卓南雁摇头笑道:“错了,你说的是时辰,却非天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