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作者:[美]菲立普·狄克    更新:2021-12-06 20:24
  奇尔丹在那儿自言自语。
  按照这种方法销售,罗伯特·奇尔丹不受任何损失。他不用付给这个人珠宝钱,他成了不需投资的投资者。不管什么货卖掉了他就获利,如果货卖不出去,他只需将货退回去,而且是能找到多少货就退回多少货,推销商对具体日期也明确。
  奇尔丹做了标签。列了清单,他签了名,递给推销商一张复印件。“你可以打电话给我,”他说,“大约一个月,问问情况如何。”
  奇尔丹提着他要的珠宝走到柜台后面去,撇下推销商在那儿收拾剩下的货物。
  他琢磨着,我以为他不会把货带走呢,你不会明白,这就是为什么值得一试的原因。
  他再一次抬头看一看,他看见那个推销商已准备离开。他把柳条筐夹在胳膊底下,柜台上清清爽爽,推销商朝他走来,拿出一样东西。
  “什么?”奇尔丹说,他一直在看商业信函。
  “我想留张我们的名片给你。”说着,他把一张样子有点奇怪的淡红色的小方卡片放在奇尔丹的桌上。“埃迪·弗兰克工艺品珠宝行。上面有我们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以备你想和我们联系。”
  奇尔丹点头,微笑着回头去弄他的事了。
  当他再次停下来,抬头看看时,店里已空空如也,那推销商已经走了。
  奇尔丹往墙上的自动售货机投下了五分钱,他得到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看有所思地喝了一口茶。
  他在想能否卖掉呢,很可能卖不掉,但做工很好,人们过去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他仔细观察其中的一枚胸针,设计相当诱人。一定不是业余的。
  我要改一改价格,把它们都标高一点,从推行工艺品的角度考虑,戴上一件工艺品,这些奇异的独创的小玩艺,戴在翻领和手腕上。
  奇尔丹脑子里突然有了一种想法。搞个鉴定证明这些东西没有问题,而这个问题总有一天会损坏美国的工艺事业。这种损坏不是今天也不是明天,谁知道是在哪一天。
  最好不要用尽一切手段,那些犹太骗子都干过。也可能是先行官。正是我悄悄地制造一批非历史产品,都是现代作品,既没有真实的也没有想象的历史意义。我发现我已经卷入了竞争。只要不花太多的钱就行……
  他靠在椅子上,椅子靠着墙,他饮着茶,思考着。
  时代变了,你必须准备适应变化,要么就离得远远的,一无所获,要么学会适应。
  他知道为了生存,一定要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注视着周围的情况。了解它的需求,并满足之。注意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灵活点,东方人知道,他们那美丽机敏的黑眼睛。
  他忽然想到个好主意,立刻坐直来。一箭双雕,啊啊,他兴奋地跳起来。小心翼翼地把最好的首饰包好,胸针、吊链和手镯,所有质量好的,既然要出去,干脆关上店门,到柏冈公寓大楼去,保罗·柏冈先生一定在办公室,柏冈太太贝蒂很可能在家里。
  他想要借花献佛,这是具有独创性的美国新工艺品。我亲自送上门会博得高度的赞扬,这是多好的办法,不是吗?店里还有许多货,请随时来,贝蒂,这件珠宝很适合你。
  大白天的只有我和她在公寓里。奇尔丹颤栗了。她丈夫上班去了。全是正大光明的,冠冕堂皇的借口。
  棒极啦!
  罗伯特·奇尔丹拿起一个小盒子,还有包装纸和丝带,开始为漂亮迷人的柏冈太太准备礼品。她一头秀发,穿着东方丝织的传统服装,高跟鞋,身段苗条,也许今天她穿着薄薄的蓝布休闲睡衣,非常飘逸,舒适随便。
  这是不是太大胆?她丈夫保罗会生气的,要引起猜疑,效果就不佳。或许该慢慢来,把礼品送给他,送到他的办公室?告诉他这些是精品什么的,然后让他把礼品交给她。这样不会引起怀疑,罗伯特·奇尔丹想明天或者过几天打电话给贝蒂,再看看她的反应。
  真是太好了!
  弗兰克·弗林克看着他的生意伙伴从人行道上走来,马上就猜到生意做得不怎么样。
  “进展如何?”他从埃迪手中接过柳条筐,放到车上,“耶稣基督!你去了一个半小时。他用了这么长时间表态说不?”
  埃迪说:“他没说不行。”他看上去有点累,上了车坐下来。
  “那么他说什么?”弗林克打开筐盖,发现少了很多最值钱的珠宝,“他拿走了好多嘛,怎么回事?”
  “托销。”埃迪说。
  “你同意了?”他几乎不敢相信,“我们讲过……”
  “我不知道怎么搞的。”
  “上帝啊!”弗林克说。
  “对不起。他的样子像是要买。他挑了许多放在一边,我以为他要买。”
  他们坐在车上很久相对无语。
  第十章
  这两周对贝恩斯先生来说太可怕了,每天中午都在他下榻的宾馆里打电话向商团打听,那老头是否出现了。每天得到的答复都是一成不变的,“没有”。而塔格米先生的声音变得一天比一天冷淡和严肃。当贝恩斯先生准备打第十六个电话时,他想,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告诉我塔格米先生不在。他不想再接我的电话了。话总是老一套。
  有什么情况吗?亚塔比先生在哪儿?
  他突然想到可能马丁·鲍曼的死在东京立即引起了震动,亚塔比先生这时肯定踏上来旧金山的旅途,可是离岸大约一两天后,突然又接到新的指令。他又返回本土,作进一步的磋商。
  贝恩斯意识到命运不济,可能会泡汤的。
  但他必须留在原处,在旧金山呆着,继续安排他后来参加的会议。从柏林乘汉莎航空公司的火箭4O分钟到这里,在死神降临的时刻里我们活过来了。只要我们想去,我们可以到任何地方旅游,甚至到其他星球去。到那儿去干什么呢?一天又一天地坐着,沉浸在神谕和希望当中,陷入漫无止境的闲聊中,与此同时,其他人在忙碌不堪。他们不愿坐着无望地等待。
  贝恩斯先生翻开日本《时报》白天版,再次读着标题。
  戈培尔博士被任命为德国首相。
  党的委员会出其不意地解决了领异权问题。广播演讲明确果断。柏林市民欢呼雀跃。政界在期盼。戈林可能接替海德里希当上警察总长。
  他又读完全文,然后放下报纸,拿起电话,拨了商团的号码。
  “我是贝恩斯,我找塔格米先生。”
  “请稍候,先生。”
  等了很久。
  “我是塔格米。”
  贝恩斯先生深深地吸了口气说:“请原谅,现在的形势使我们很伤脑筋,先生。”
  “啊,贝恩斯先生。”
  “先生,您对我的好意是难以言表的,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为什么延期会议等那个老头的原因。”
  “遗憾得很,他还没到。”
  贝恩斯闭上眼睛说:“我想也许从昨天……”
  “恐怕不是,先生。”对方非常有礼貌,“如果你能原谅我,贝恩斯先生,我要做其他事情了。”
  “再见,先生。”
  电话挂了。今天塔格米先生连再见都没说就放了电话,贝恩斯先生慢慢放下听筒。
  我必须采取行动,不能再等了。
  根据上级指示,很清楚,在任何情况下,他不能和反间谍机关联系。他只能等待,等着和日本军事代表联系。他原打算和日本人商量,然后就回柏林。可是谁能预料在这关键时刻鲍曼会死掉。因此……
  这些命令应该取消。在没有人商量的情况下,他自己应该采取可行措施。
  在美国西海岸地区至少有几十个反间谍机关的人在工作,当地党卫军组织及其主管最高头目,布鲁诺·克罗兹·冯·米里认识他们中的一些人,也许全认识。几年前他在一次党的会议上遇见过布鲁诺,这个人在警界臭名昭著,由于他在1943年识破不列颠一捷克人企图谋杀海德里希的阴谋,因此有人说他救了那个刽子手幸免于难。总之,布鲁诺·克罗兹·冯·米里从此登上了党卫军权力宝座,而且成了警界官僚。
  其实,他是个相当危险的人物。
  无论是反问谍机关,还是东京的情报机构,都会采用一切防范措施甚至有这种可能性,党卫军已获悉要在旧金山的办公室召开高级商贸使团会议。然而,这毕竟是日本人管辖的地盘。党卫军无权干涉。但他们务必会注意,一旦德国的首犯踏上德国的领土,马上就予以逮捕。但却无法对日本的主犯采取行动或者对会议本身采取什么行动。
  至少他本人希望如此。
  党卫军会不会采取什么措施,把那个老头滞留在途中的什么地方,从东京到旧金山的旅途很长,尤其是对一位年老体弱又不能乘坐飞机的老头来说。
  贝恩斯清楚地知道,我现在必须做的就是要通过我的上级有关部门弄清楚,亚塔比是否来了。他们应该知道,是党卫军已经阻截了他呢,还是日本政府又将他召回了。他们应该知道。
  他意识到,如果他们设法找到了那个老头,那人肯定会来找他。
  然而,在种种变化的环境中,形势并非毫无希望。贝恩斯一天又一天独自呆在宾馆房间里等待着,想到个主意。
  与其空着手回柏林还不如呆在这为塔格米先生提供信息。这样,至少还有机会,即使可能性很小,最终有关的人士会知道。可是塔格米先生只会听,那是他的错误观点。他最好能听见,把它记住,并且尽可能快地作一次商务旅行,回日本本土,而亚塔比先生站在策略的高度,他既日]以听得见,又能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