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头痛之症
作者:米德兰    更新:2021-12-06 18:48
  宁心把米饭和鱼汤做好时,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她用托盘把饭和汤端到凌浩床边,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凌浩说:“刚才,对不起,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凌浩摇摇头,表示没关系。看到宁心手上奶白的鱼汤,有些不信的问:“你会捉鱼?”
  宁心笑着摇头。“不是捉的,是钓的。快吃吧,吃完了,给你看我做的鱼竿。”
  “嗯,以前好像在书上看过。等一下要见识一下。”
  “雕虫小技而已,等你见到恐怕要失望了。”
  凌浩边吃,边问宁心一些有关钓鱼的事情。宁心被他问得兴起,把在美国选鱼竿,天不亮就去钓鱼的琐事慢慢讲给凌浩听。凌浩也不插嘴,在一旁淡淡地笑着听她讲。
  不知是宁心的故事太长,还是凌浩的胃口很好,那晚,凌浩喝了整整两大碗汤,还吃了一大碗米饭。宁心第一次见他吃这么多,打趣道:“一看你就是个大少爷,饭菜味道不好,就宁可饿着也不吃。”
  凌浩听了只是笑而不答。
  宁心看凌浩吃完了,就要收了碗,去拿鱼竿。凌浩叫住她说:“等等,先吃了饭再去,我也不急在这一时。”
  宁心觉得也对,便吃了饭,去厨房收拾好,才拎着自制的鱼竿进了卧室给凌浩看。
  凌浩根据刚才宁心的叙述,早猜到了鱼竿的大概。但当他看到宁心鱼竿上那个金闪闪的鱼坠时,忍不住笑了:“大概再找不到比你的这个更金贵的鱼竿了。也没见过像你这么不把钱当钱用的人。”
  “你那两片金叶子做鱼坠重量刚刚好。我这也是物尽其用,要不你那一袋子金子在这里可是一条鱼也买不到的。”
  “倒也对。”凌浩拿着鱼竿把玩了一会,说:“哪天,你闲了,帮我也做个鱼竿吧,我也试试。”
  “行啊,不过你不是要捉鱼吗?”
  “钓不到,再捉。”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闲聊了一会儿,天就全暗下来了。然后宁心到厨房,去给凌浩烧了洗澡水。凌浩看到宁心吃力的拎着一大桶热水进了屋,便要手扶着床沿想站起来。
  宁心不知他要干什么,怕他牵扯了伤口,忙放下桶,跑到床边扶住凌浩问:“你要拿什么,告诉我,我帮你拿。你身上都是伤,还是小心些吧。”
  凌浩不答,反问宁心说:“你拎那么大一桶水又是为什么?”
  “你也几天没好好洗过了,我怕你觉得不舒服,就烧了热水来,想让你稍微洗一下。”宁心想也不想,理所当然地答道。
  凌浩一听,微微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最后却只说了声谢谢。
  宁心把水放在凌浩床前,又扶凌浩坐好,问他:“要不要帮忙?”
  凌浩摇头。宁心看到,不再说什么,递了一块干净的布给凌浩,就退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她估计凌浩已经洗完了,就在卧室外轻轻叫了声:“凌浩。”
  “进来吧。”
  宁心一进卧室,就看到手握兰花指,盘膝坐在床边的凌浩。那样的凌浩竟让她有一刻的失神。即便是当初,浑身是伤,蓬头垢面之时,凌浩都是英俊的。更何况现在,他清爽干净的坐在那里,面如冠玉,剑眉朗目,安静而淡然的看着她,几分贵气,几分坚毅,几分出尘,还有一分胸口伤处泻出的虚弱,怎么看都是个出众的人。
  一怔之后,宁心已恢复常态。他再好,于她也不过如美玉而已,除了欣赏便再无其他。
  “我是不是打扰你练功了?”宁心问道。
  凌浩摇摇头,“没关系。还要多谢你帮我准备的热水,现在感觉好了许多。”
  “不客气。你接着练吧,我把水桶拿走。”宁心说完就径直到床边提了水桶往外走。走到门边停了一下,对着凌浩加上一句:“一会练完了,就早点休息吧,我就在外间,有事喊我。”
  “好。”凌浩微笑着看着宁心除了卧室。
  倒掉水,宁心回到外间的书房。因为这几天一直忙着照顾凌浩,宁心觉得很是疲惫,就早早打了地铺,睡下了。
  那一夜,宁心睡得格外好,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一起来,她就去里间找凌浩。看到凌浩,宁心说了声“早”,就走进他身前,自然地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这一次,凌浩只是坐在那里,微笑着任她的手落在了他的额上。
  “还好,没有在发烧。”宁心咕哝了一句,就去做早饭了。
  接下来的三天,还算平静,凌浩的伤也恢复得不错,到了第三天,他已经能自己下床走路了,虽然只是在屋子里走了几圈,但足以让宁心看到希望。
  因为凌浩已经可以下床,宁心不再担心他的伤势,就又开始琢磨出谷的方法。第四天一早,吃过早饭,凌浩照例练功,宁心则自己出了木屋,往谷的南面走。她记得那里有一出缓坡,大概延伸半山的样子,就想爬上去看看。
  依旧穿着来这里时的那双旅游鞋,宁心手脚并用的从南坡的草地上往上爬。大约爬了一个多小时,宁心到了缓坡顶部,再往上就又是几乎陡直岩石,不能再爬了。
  一到缓坡顶部,宁心就注意到和缓坡相接的岩石上有一个山洞,洞口不大,大概仅容两人通过,可看起来很幽深,黑黑的望不到底,让她有些害怕。宁心在洞口站了好一会儿,却始终不敢进洞。最后她决定还是先回去和凌浩商量一下再说。
  当宁心回到木屋时,凌浩正坐在外间的桌边看书。看到她回来,笑着问道:“去那里了,去了那么久。”
  “爬南坡去了,想看看有没有出谷的路。”
  “那你可发现了什么?”
  宁心点点头,说:“我在坡顶看到一个山洞,好像很深的样子,不知能不能通往谷外。我也不敢一个人进去查看,所以就又回来了。”
  凌浩略略思索了一下,说:“既然如此,不如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到时我们只记得带上火烛就行了。”
  宁心听得直摇头,“还是再等几天吧。这几天我常常想,要不是那天非要你撑着走回木屋,也许你后来就不会发高烧,病得那么厉害,我现在还害怕。这次,我可不想再冒险了。”
  凌浩对着宁心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才说:“聪慧如你,即使没有我也一定能离开这山谷的。”
  宁心摇摇头说:“那又有什么用?我被莫名其妙的送到这里,本来就是为了救你。如果你不能好起来,我也就白白吃了这么多苦。”隔了几秒叹口气,又说:“何况现在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回到来的地方,这里也就只认识你一个而你,你若再不见了,我真的会不知该怎么办。”
  凌浩听完宁心的话,不觉邹了皱眉,以前的宁心一直是安静从容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两个人都是一阵沉默,最近还是凌浩先说道:“别担心,我们现下还都是好好的。”
  “是呀,我们的确现在还都活着,不过你也要赶快好起来才行。我……”宁心没有再说下去,其实她心里在想:“我也不知还能陪你多久,只希望你能快点恢复记忆,找到你的家人,去你该去的地方。那时我即使死也可以死得安心了。”
  凌浩默默看着欲言又止的宁心半晌,等着她接着说下去,可是宁心没有。凌浩知道问也没用,就只是点点头说:“好吧,那我们改天再去。”
  两个人相安无事的又过了两天。第三天,凌浩下午起来后,出了木屋在谷里转了半圈,回去时气息平稳,脸色如常。宁心看到,知他已恢复了大半,放下心来。
  晚上吃过晚饭,两个人又开始下棋。因为宁心连日和凌浩在棋盘上厮杀,棋力已基本恢复了以前的水平。这两日,凌只让她三子,两个人互有胜负,各自乐在其中。棋刚下了半局,凌浩出其不意的一手切,断了宁心本已要连起的角上一片。宁心懊恼,拿一双大眼睛恨恨的瞪了瞪凌浩。凌浩看到宁心难得露出的可爱表情,不觉莞尔一笑。
  宁心正低头苦思如何能再把角上的棋做活,头上突然一紧,然后一阵抽痛袭来。宁心本不想让凌浩知道,就赶忙丢下棋,低低地说了句:“我出去一下。”飞快地走了出去。
  到了外间,宁心一下子跌坐在了凳子上,双手紧紧抵住头的两侧,闭着眼,牙紧紧咬住嘴唇,默默等着这一波头痛过去。因为实在难过,她的心也跟着头一遍遍抽紧。这时,宁心听到好像是凌浩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握住我的手。”声音不大,语气平缓,却不容置疑。
  宁心本就有些糊涂,听完更是想也不想,就伸出手,紧紧抓住凌浩。这时突然加剧的头痛让她本能的双手一紧,紧咬的嘴唇上渗出一丝鲜血。凌浩眉头一皱,忙把左手轻轻按在了宁心头顶的百汇穴上。
  宁心立时觉得一股暖流缓缓地流进了脑中,虽然头还是疼,但已经不再那么钻心。过了大约十分钟,疼痛终于缓解。宁心松开手,慢慢睁开眼。看到身前的凌浩正目光灼灼,关切地看著她。
  “你怎么了。”很少有的,凌浩语气里带了些许的焦急。
  宁心听了,鼻子竟有些发酸。除了医生以外,没人知道她的病,也没人这样的问过她。她再洒脱淡漠,也逃不过这一声看似简单的询问。毕竟谁都是希望有些关心挂念的。
  宁心几乎忍不住脱口就把自己不久于世的事坦白告诉凌浩,但她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毕竟他和自己非亲非故,而且她老早就决定谁都不告诉的,又何必让他担心。于是她故作轻松的说:“刚才多谢你。我一直都有这个头痛症,不过只会痛一会儿,过后也就好了,没什么大碍。”
  “你……”凌浩欲言又止。他明白地知道她没有说实话,一般的头痛又怎会疼成那般。可和宁心相处了几日,也知道她并不打算让他知道任何有关她的事。他们闲聊时,宁心也从不把她的身世讲给他。而且既然她已经决定不告诉他了,估计他再问,也是无用。
  于是凌浩只好说:“你若不想告诉我实情就算了,不过下次再头痛时,不要再一个人跑出来了。”
  “好。”宁心点头答应。只要凌浩不再追问,让她开这些空头支票又有何难。
  “我们回去接着下棋吧。”宁心不想再纠缠刚才的事,赶紧转移话题。
  凌浩点头,于是两人一同往卧室里走。宁心忽然发现凌浩右臂的袖子上有一小片新鲜的血迹,忙握住他的右手,掀了袖子看。
  凌浩要躲已经来不及了,反正已无大碍,不如就让宁心仔细看个清楚。
  因为凌浩右臂上的伤已经结痂,这几天也就不再包扎,可现在宁心发现结痂处有些地方裂开了,有些还脱落了几块,露出没有长好的新肉,正往外渗着血。
  宁心低头想了一下,恍惚中记起刚才头痛时握住的好像不是凌浩的手,而是小臂。心里一沉,知道大概是那时手上用力把他的伤口又弄破了,好在原本伤口已好了大半,现在只是破了些皮。但总是让她心里过意不去,她十分歉疚地说:“对不起,我刚才头脑有些糊涂。”
  凌浩本来就无所谓,于是半开玩笑地说:“看你文文弱弱的,不想手劲这么大。”
  宁心也不接话,只是叹气。
  两人默默回到卧室,再下棋起来都有些心不在焉,于是草草下完,各自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