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伤情反复
作者:米德兰    更新:2021-12-06 18:48
  晚饭做好,宁心又喂凌浩吃。这一次,凌浩倒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自觉地吃下宁心送到嘴边的粥和果子。不过只吃了多半碗,凌浩就摇摇头,表示不吃了。宁心也不强求,受伤的人胃口本就不好,食物也不是很可口。她刚要起身,听到凌浩说了声:“多谢。”
  “不客气。”宁心笑着答道,然后就端着剩下的粥离开了。
  过了一会,宁心又进到屋里,把一块浸了温水的布递给凌浩,说:“擦一下脸吧。”
  等凌浩洗了脸,宁心接过毛巾,又扶凌浩躺下。这时天已经黑下来了,宁心看看凌浩说:“你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叫我一声,我就在外间。”
  “你怎么睡?”
  “我打算在外间的地上放两床被子,然后就睡地上就行了。”
  凌浩听了,皱起了眉,想一下,说:“我来睡地上。”说完就要起身下床。
  宁心听完,笑了,一边赶忙把凌浩按回床上,一边说:“没关系,还是我睡地上好了。我以前也睡过地上的。还是几年前了,那时还贪玩,夏天时,常和朋友一起去露营。晚上,搭个帐篷,就睡帐篷里。还是在野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只觉得好玩。这次就当再出去玩,睡帐篷好了,其实这木屋比起帐篷好了不知多少倍。”
  “你睡过帐篷?”
  “在我们那里很多人喜欢登山,晚上就搭个帐篷,睡山里。其实很好玩的,以后可以带你也去试试。”
  凌浩看宁心样子坦然,知道她没有说谎,于是便只点点头说好“好。”
  “你休息吧。”宁心转身出了卧室。
  宁心在外间吃过晚饭,收拾了桌子,又把整个厨房和外间屋都细细清扫了一遍。大概因为前一晚没睡好,虽然还早,但宁心已经觉得有些累了,就到溪边洗了,打算早点休息。
  回到木屋,宁心把被子在外间地上铺好,然后轻轻走进卧室,打想拿件干净衣服换上再睡。她走到床边时,好像听到低低的□□声,于是问道:“凌浩,你怎么了?”
  等了一会,没听到凌浩的回答,宁心有些担心,赶忙去取了外间的蜡烛走到床边。她这才看清凌浩满脸通红,她摸了摸凌浩的额头,竟然热得烫手。很明显,凌浩在发烧,而且烧得很高。宁心马上想到大概是伤口发炎了,她也顾不了凌浩愿不愿意了,把每个包好的伤口都拆开来,重新察看。胸部和腿部的伤口看起来还好,可是手臂上的伤口却有些脓血流出。
  宁心兑了一碗很浓的盐水,拿来干净的布条,打算重新给凌浩消毒伤口。沾了了盐水的布条刚碰到伤口,凌浩身上一震,手臂也本能的往回缩。宁心微微停了一下,然后咬咬牙握住凌浩的胳膊,接着给他洗伤口,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对比起,对不起,可能很疼,不过你忍忍,马上就好。”
  也不知凌浩是不是听到了这句话,不再继续挣扎,任宁心给她洗了伤口。洗完了,宁心又给伤口重新撒上金疮药,包好。
  宁心看看凌浩烧得通红的脸,心里叹气,这谷里什么药也没有,一直这么烧下去会把脑子烧坏的,现在唯一可行的大概只有物理降温了。于是她烧了些微温的水,用布浸了,搭在凌浩的额头上。每隔几分钟,就把布重新浸了水,再给凌浩敷上。
  宁心来来回回忙了近两个小时,凌浩的额头依旧火烫。宁心只好又把凌浩的上衣解开,另拿了一块布,沾了水给他擦上身。这个办法还算有效,一个小时之后,凌浩虽然还是发烧,但额头摸起来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烫了。
  虽然烧褪了一点,宁心还是不敢怠慢,依旧一遍遍帮凌浩擦身上。直忙到早上的时候,凌浩的体温基本正常了,宁心才休息了一会。可是快中午的时候,凌浩又发起烧来,宁心只好又给他擦身上。
  之后的两天,凌浩时好时坏,几乎一直在昏睡,宁心就在一旁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到了第三天夜里,凌浩的体温终于稳定下来,宁心已经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就一头趴在凌浩的床边睡着了。
  到了早上,宁心睁开眼时,惊喜地发现凌浩已经醒了,正斜靠在床上,默默的注视着她,眸子黑亮如漆。
  “你总算醒了。”宁心对上凌浩的双眸,如释重负地说。说完她突然注意到,凌浩虽然坐了起来,但被她解开的上衣却还没有系好,露出一大片胸口。先前只顾着给他擦身子了,也没觉得什么,现在大白天的,一不小心又看到凌浩精壮的胸膛,又离得这么近,宁心忽然觉得不好意思,红了脸,有些歉意地说:“对不起,当时只能这样给你擦身上来降温。”
  凌浩本来一直看着宁心,当然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他对着宁心郑重的摇摇头说:“没什么对不起的,倒是我要多谢你的救命之恩。若不是因为你,这条命怕是早就没了。”停了一下,叹口气又接着说:“只是委屈了你。我现在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来,所以也不能给你什么曾诺。哪天我若能记起过往,再许你该许的吧。”
  宁心听得似懂非懂,她也不太在意,何况她本就是没有未来的人,能活几年都是未知数,于是她只是笑笑说:“你不用许我什么,只要你能好好的回到家人和朋友身边就够了,然后我就该去找回家的路了。”
  凌浩听了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也没说什么。
  宁心一边活动着睡得有些发麻的腿,一边说:“睡了好几天了,你也该饿了,我给你煮点粥过来。”说完就出了卧室。
  凌浩若有所思的看着宁心的背影。其实他虽然在昏睡,但并不是意识全无,他知道她一直在尽量照顾他。等他终于能睁开眼睛时,看到她正趴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睡得香甜。乌黑的长发,洁白的面孔,精致的五官,纯净而简单的样子,让他莫名心动。
  其实第一次见到她时,就知道她长得很美,但不是那种让人一见惊心的美丽,而是一种浮华褪去,淡定平和的美。但那时他也只觉得她与众不同而已。可是在她默默照顾了他三天之后,不知为什么,她在他心里好像有些不同了。而且虽然他记不起来,但是仿佛很久以前,也有个美丽的女人这样衣不解带的在他受伤的时候照顾过他。
  过了一会,宁心端着煮好的粥进来,她刚在床边坐好,凌浩就抢先把勺子拿了过去,然后看着宁心说:“今天我自己来。”
  宁心知他好强,点点头说:“好吧,你自己吃,碗还是我端着吧。”
  凌浩这次醒来,好像比前几天好了很多,自己握着勺,一口一口的很快就吃完了一碗粥。宁心问他还要不要,他却摇摇头,让宁心赶快也去吃一些。宁心就盛了碗粥,一边坐在桌边吃,一边和凌浩随便聊着这几天的情况。
  吃完早饭,宁心让凌浩休息一下。因为已经吃腻了那些粥,宁心想出去找找除了野果之外,这谷里还有什么可吃的。宁心在谷另一边的水潭边安安静静地站了好一会,看到水里好几个地方冒起了小泡,她想这里一定有鱼,如果能钓来给凌浩炖汤一定很好。
  可惜她在美国用的鱼竿没带来,她钓鱼曾经也是很好的,因为她静得下心来,又极认真的练过好几个月的甩鱼竿,所以每次和朋友钓鱼都是收获颇丰。不过既然有鱼,也许她可以试着做个鱼竿。
  宁心细细思索了一会儿,就动起手来。一个多小时之后,鱼竿已经基本做好,她走回木屋。凌浩正坐在床边摆棋谱,脸色如常,让宁心放心不少。她走到床边,直接问道:“给我几片金叶子行吗?”
  凌浩问都不问,把一整袋金叶子都递给宁心。宁心取出一片,放在手心里掂了一掂,觉得有些轻,然后又拿了一片,把剩下的还给凌浩。说了声谢谢,就又出去了。
  鱼竿做好了,也到了午饭时间,宁心只好又煮了粥和野果,又烧了些水,端到凌浩床前。凌浩看到她进来,默默地收好棋盘。宁心有些歉意地说:“对不起,上午一时兴起,只顾着忙自己的了。你感觉还好吧?”说完她伸手摸了摸凌浩的额头。
  凌浩动了一下,本想躲开,但又一转念,没有再躲,只是闭上了眼睛。
  宁心满意的发现凌浩体温正常,她把勺子递给凌浩说:“将就吃一点吧,希望晚上我们能吃到些不同的东西。”
  凌浩笑着谢过,慢慢地吃了粥和野果,然后接着按棋谱摆子。宁心因为想着钓鱼的事,匆匆吃了饭,就轻轻走了出去。
  宁心先到厨房洗了些面筋作鱼饵,然后就拎着自制的鱼竿在潭里钓鱼。大概从来没人在这潭里钓过鱼,才一会,宁心就看到她用作浮子的竹片开始不停的晃动,鱼已上钩。钓上来的鱼不大,半斤多的样子,宁心觉得刚好,再大了可能会把线拖断。她把钩取出来,鱼放进一只盛了水的桶里,又接着钓。
  太阳偏西的时候,宁心又钓了七八条鱼上来。宁心清理了两条鱼,剩下的就在桶里养着。她把鱼都放到厨房,觉得身上都是鱼腥味,干脆脱了外衣,跳到溪水里洗澡。冰凉的溪水冻得宁心直打哆嗦,但还是忍着把身上洗干净,才出来。宁心穿好衣服,敲敲门,进了卧室里找干净的布擦头发。
  凌浩已经起来了,还是靠在床边研究棋谱。看到宁心披着一头湿淋淋的头发,脸色发白,嘴唇青紫地走进屋,微微吃惊,忙问:“出什么事了,脸色这么难看。”
  宁心满不在乎的笑着说:“没事,在溪水里洗了个澡,水有些凉。”
  不一会,宁心已经擦好头发,一抬头,发现凌浩正定定地看着她,便随口问道:“怎么了?”
  凌浩叹口气,向宁心招招手说:“你过来。”
  宁心也没多想,径直朝凌浩走了过去。等宁心走到了床边,凌浩把被子稍稍掀开了一角,示意她把手放进去。宁心刚才确实冻着了,就大方地倒了声谢,把手埋进了被子里。过了一会宁心觉得还是两手冰凉,就在被子里动了动,想找一处更温暖的地方,却不经意碰到了凌浩放在被子里的一只手。
  凌浩一皱眉,伸手握住了宁心的手说;“怎么这么久了,手还这么凉,可别是受了寒。”说完,也没放开,就这么给宁心捂着。
  凌浩的手暖暖的,握得宁心心里都跟着暖了起来,仿佛记忆中父亲的手。小时候,宁心体弱,每到冬天,常常是手脚冰凉,父亲闲时,就抱了宁心在身边,给她捂手。父亲的大手永远那么温暖,一直到临去世前一个晚上,还握着宁心的手说:“宝贝,爸爸对不起你,不能再给你捂手了。将来你一定要找一个手暖暖的,懂得疼你的人,你才能过得了冬天。”父亲的话犹在耳边,只是她再没机会去找那个手暖暖的,懂得疼她的人了。
  想到这些,宁心心中黯然,她轻轻说了声:“谢谢你。有些晚了,我去做饭了。”就抽出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凌浩有些不解地看看宁心的背影,却闭了嘴,什么也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