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作者:[澳] 帕·赖特森    更新:2021-12-06 17:50
  她觉得马丁并没有被乔治的话说服,倒是伤了乔治的心使他感到难过。
  “我一点也不明白,”他最后说,”但你既然不喜欢我告诉别人,我不对别人说就是了。要说我也只对极个别的人说。”
  乔治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是你同意的人,”马丁赶快加上一句。
  第七章在一个星期的日子里
  不出乔治所料,接下来一个星期又担惊受怕又很有趣。在学校里只觉得日子过得很长,大部分时间用在担心马丁是不是遇到麻烦,乔治再去时他是不是还在那小屋里。一下课,遇到要乘的公共汽车不来,乔治马上飞奔回家。
  那些汽车开得太慢了,司机显然都已经累垮,该放他们长假。回家去把校服换成短裤,最后还会发生叫人急疯的耽搁;妈妈很可能要他帮忙做事。在这个时候,乔治特别急特别担心。但当他最后走进陡斜的院子,抬头看木偶戏台似的阳台时,几乎总是恼人地看到马丁露出慈父般的微笑等着,不然就是找到他在烤箱里平静地放光。乔治马上就会感到奇怪,他何必白白担心一天呢?
  然而毫无疑问,和一个外空来客交朋友是兴奋的,被他当成自己人是叫人高兴的。如果马丁的大人举动有时候使你不舒服,那么要记得,他可能真是个大人:因为不用说,小孩子,哪怕是大空的小孩子,是不会被允许在星球之间漫游度假的吧。他那种高人一等的神气从不使卡西难受,她根本就不把它当一回事。乔治由于马丁心地善良,由于他一下子会变得腼腆,还由于他希望受人喜欢,对他的这种神气也就加以原谅了。马丁对地球上的情况如此没有经验,正如乔治不断对他说的,老是把嘴张得太大和说错话,你又有什么办法不去关心他呢?
  还算好,马丁至少肯听乔治的劝告。“我一直很小心,”乔治问他时他会自豪地回答说,“我出去了两次,但很安静。任何人问我,我顶多只说一两声。”
  乔治不大相信马丁的话,尽可能巧妙地打听他说的一两句是什么话。“没有人把你打倒在地吗?”他会用诚心诚意的开玩笑口气问他。
  “没有,”马丁老老实实地回答。“一个人也没有。”
  过后,他偶然会提起这天的一些事情,使乔治一想起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神经紧张,然后他会好意地大笑那种以为他冒险的想法。“我一直再小心不过了,伙计,”他说;他已经学会不叫乔治做可爱的孩子。”我不明白,我住在这空的旧房子里,为什么有人要管,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制造麻烦:
  但我可以看到你很担心,为了你我才小心的。”
  “你要听乔治的话,”卡西关照他,马丁就温和地对她微笑。
  一天下午他说:“我又碰到那研究人员了,有个专门仪器的。他记得我,对我很友好,因此我有机会看他工作。”
  “哦,你和他在一起干了什么?他到底为什么和你友好?这一回你对他说了什么?”
  “根本没说什么。我记住了你的话。今天他问到国际形势。”
  “是吗?一直跟小孩子谈这类事情,他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他从不限大人说话吗?”
  “噢,说的,他今天跟许多大人说话,他说他们的意见惊人地划一。”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全部认为政府应该说话。至于说什么,各有各的意见,但他们全都认为,政府如能说话,那就会好得多。”
  “这个研究人员发现了这一点,他认为有了重大发现吗?听他的口气,我觉得他像个讨厌家伙。”
  “你还这么想?当然,这些事你不大明白,他一定有一个体系,我就希望发现它;但他是一个聪明人,要发现它似乎不容易,对吗?接着他问我对政府的现行体制有什么想法。”
  “我认为它安全极了。你怎么说的?”
  “我说它又老式又没有效率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不过在我们大大提高有广泛影响的宣传工具的水平,并建设性地改进社会和智力标准以前,这体制也许是最好的。”
  “你这么说了?”乔治担心地说。“他听了觉得怎么样?”
  “非常喜欢,”马丁谦虚地说。“这对他来说也许是一次革命。他说这显示了年轻人观念水平的惊人提高。”
  “他也许是在骗你。你最好避开他。”
  “你太多心了。我希望你记得,我已经答应过小心谨慎。”
  这番对话是在中立湾的渡轮上进行的,乔治特地带马丁出来走走。总的来说,此行结果是令人失望的。马丁对海港的所有色彩和柔和飘动的海水颇为欣赏,可不喜欢浮标、海湾大桥和附近的海军部大楼。渡轮本身、它的丁零零铃声、它的航行,甚至机器以及它温暖的汽油气味都不能使他感到兴奋。
  事实上,这次旅行中唯一使马丁感到兴奋的部分正是使乔治感到头痛的东西:在环形码头等渡轮。马丁爱看渡轮来时他们被关在铁丝栏里;心急的乘客不等跳板放好就跳上岸;群众蜂拥进站时旋转式栅门格登格登响;坐下一班船的人等铁丝栏一打开就冲上船。马丁看得高兴极了;当他自己和人群一起关在铁丝栏里和上船时,乔治注意到他脸上露出异常欢乐的表情。
  “真滑稽,”当他们回来看到卡西等仕小屋时,乔治对卡西说,“他那么喜爱乱哄哄的人群。”
  卡西只是说:“那卢克·戴又带着戴维·盖茨在这儿转了。我从我的窗口看见他们,因此我想我最好下来。”
  “只是他们两个吗?”
  “对了——那女孩跟在他们后面,如果你把她也算一个的活。”卡西讲到伊丽莎白·布朗,总是把她当成一个奇怪的不明物。
  “只要他们不带来一帮人就好,”乔治迟疑地说。
  自从星期日下午以来,卢克和戴维已经在这儿转过几次。他们隔开一点距离,跟他们说话时,他们回答得很简短,用失望和不相信的眼光看上几分钟,又不见了。乔治和卡西觉得这件事很叫人担心,但马丁只是露出他那种地道的大人微笑。
  “他们只是奇怪,”他会说。“像那只狗。”
  乔治但愿他们别像那只狗一样惹那么多麻烦。你简直不知道卢克、戴维、伊丽莎白和那研究人员要干什么。还有一直在公园里的那位老先生,他有时候停止看海,却用怀疑的眼光看着马丁。还有那喂猫老太太。马丁没提过她,但乔治有一天晚上比平时待得晚些,偶然发现马丁如今把她看作老朋友,她定时来时跟她说话很随便。幸亏她似乎不爱多嘴,哼一声就走了。
  “你可别告诉她你是谁,”乔治警告马丁说。“她来历不明,不喂猫时,谁也不知道她干什么。”他看见马丁显出认错和不舒服的样子,感到十分抱歉。“你没有说过吧?”
  “什么?”马丁装出随随便便的样子说。“告诉她我是个太空人?我想我有一天晚上可能告诉了她。看到她是个熟人,我想她听了也许会感兴趣。”
  “你这么想?我希望她不感兴趣。她说什么了?”
  “她没脑子,”马丁硬邦邦他说。”别担心她。我相信她除了猫以外什么也不明白。”
  “说吧,马丁。她说什么了?”
  “她说我发疯了,”马丁气呼呼地说,绷了几分钟脸。
  乔治回家深感忧虑,向她妈妈打听,下一次出新月还有多久。
  “不知道。问这个干什么?你给我把这些东西放在床上。你想知道月亮的事,还是去看看日历吧。”
  乔治真去看日历了。离出新月还有长长的两个星期。他想,如果他明自他该担心什么,那还不算太坏。是一个外空来客到底没什么错。为了这件事他们不能对你怎么样,对吗?反正马丁告诉别人这件事时,似乎也没有一个人注意。然而乔治还是感到不大放心。
  自然也有并非如此的时候,例如下午坐在海港旁边,看着清凉而明亮的海水聊天。“那颜色,”马丁会喃喃说。”它看上去真是这个样子吗?”下午有时在街上散步,经过商店,或者坐电气列车(马丁觉得比坐渡轮好得多),买一次票环城绕来绕去。“又到中央站了!大家下去了……现在又有一辆到站了!”有时候近傍晚就穿过海德公园漫步回家,舒舒服服地经过阴暗的林荫路来到战争纪念堂,灯火映在纪念池上像一个个水中的柠檬。
  “你看见什么了?”卡西会好奇地问。
  “映在水上的灯光,”马丁会回答说。
  “都是一样的!我们看着它们都一样。”
  “不一样。不过我只能这样告诉你。”
  “但可能是一样。如果我们看不出不同,说不出不同,也许到底没有什么两样。”
  “我们在不同的世界里过不同的生活。我们只是碰巧一起这样看罢了。”
  “你无法证明,”卡西固执地说。
  “算了吧,卡西,别去操这份心了。算了。”马丁在自尊心没有受到触犯时,可以是非常温和的。
  乔治已经不再争论,因为无可否认,马丁是不相同的。他的身体似乎大小正常,但他能待在那个旧烤箱里。他睡着时放光,跌倒会蹦蹦跳。乔治承认不同,但有时候忍不住还是提出疑问。
  “就一点相同之处也没有吗。我们两人之间应该有什么相同之处,我们两个都是活人。”
  “有啊,那就是能——运动,热,光,等等,它们是相同的,但在我们身上的表现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