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章
作者:钫铮    更新:2021-12-06 17:16
  对于钩子所描述的那种见鬼的爱情,冕良曾经拥有过。他知道拥有过的满足,所以,剪下钩子的画做剪报的时候,心情也是富足的,并很好心的在剪报的空白页面上提笔写下,“希望你能拥有,见到的这只鬼。”
  时值六月,夏天结结实实地来了。气温日益升高,韩家和比邻而居的骆家同装了空调,还是远钧找的朋友,打个很不错的折扣买下的。冕良担心妈妈虽狠心装了空调,却怕费电不敢用,一直跟母亲说,“我们今年的防暑降温费发双份,够付电费。”
  不过他不如远钧狠,远钧直接恐吓韩妈妈,“每天你家电表要跑十个字,没达标就拉你出去吃顿西餐。”
  还是恐吓的比较有用,韩大婶连忙说,“别介,我用还不行吗?”她快吓死了。
  远钧吓完韩妈妈也不放过人家儿子,“喂,我没说要发双份降温费的。”
  冕良耸耸肩,“那我只能跟你借钱了……”
  这个夏天,热的时候虽热,下雨时又是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偶尔打雷的晚上,骆远均会到韩家寻求庇佑。有次冕良处理完公事比较晚了,回家赫然见远钧在座。远钧告诉冕良,她其实很怕打雷,所以就来找韩大婶聊聊天。冕良那时候有点想开玩笑,原来天下第一的骆远均也会怕打雷啊。到底,他没说,不敢再对他们之间平衡稳定的从属关系再有任何僭越,冕良觉得自己有死去的安琪就够了,他可没想过要招惹任何除安琪以外的女生。
  不过冕良发现老板将拿掉很久的眼镜又戴了起来,早上在妈妈面摊帮忙时候遇到远钧,冕良好奇,“干嘛又戴眼镜?你眼睛真近视吗?”
  “不近视,”远钧说,“一般需要熬夜看很多字或者打很多字的时候才戴。”
  “你昨天熬夜啊,又看你征来的那些稿子?”冕良替她愁,“喂,堆得象座山一样,我怀疑你和企划部的看一年也看不完。”
  “没有那么惨,我有在那堆山里挖到金子。”
  “那你找到……”冕良没说完,被不速之客打断,徐建设来了。
  鉴于徐医生很久都没和冕良一起喝酒聊天,两人兴致不错,一大早一人一罐啤酒搭着冷面聊起来。
  建设研究远钧脸上没被眼镜遮好的黑眼圈,调侃,“昨天晚上背着我去见谁了?搞出这张象是彻夜纵欲狂欢后的脸?”
  冕良寻思,哪儿有恋人之间这么开玩笑的?犯混吗不是?
  远钧懒洋洋答,“去见了克拉克盖博,上演人鬼情未了。”
  “不上道,”建设指指冕良,“为什么不学学你的邻居,什么时候都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效仿柳下惠,任是天仙放眼前也不动心。”
  “干嘛把我扯进去?”冕良无辜,“你两个打情骂俏关我什么事情?”
  远钧挑拨二人,“喂,韩冕良,他说你是柳下惠诶,你是不是真那么无能?还不上诉告他?民法101条,刑法246条。”
  徐建设含着口面大笑,“骆远均,你可真成。”他那双医生特有的,指甲剪得干净又整齐的白皙手掌,亲昵地拍拍远钧的头。
  冕良也跟着建设干笑。他别扭,为了建设那只对着远钧亲昵的手掌别扭。而且脑子里自动回放那天和远钧打闹,他老板在他脸颊上留下的清浅一吻,这样想着,忍不住耳朵面孔通红。越是脸红脑热,越是心虚胆战。
  拼命收摄心神,打住打住,没有心动没有心动,这女人打我打很痛诶……。
  尽管如此,仍被建设发现。徐医生捶捶冕良的肩,叫他回魂,“喂,你干嘛?喝半罐啤酒就上头?退化了哦。”
  冕良呲牙咧嘴,强笑,“哦,是很久没喝的关系。”
  远钧打个大哈欠,“懒得理你们,我好困,回去睡觉,你们两个聊吧。”
  “喂,”建设不满。“我特别开我爸车出来送你上班的诶。”
  远钧摊摊手掌,很无奈,“下次吧亲爱的,今天好累。”随便交代冕良,“早上你有课是不是?你记得下午回公司开会。”
  冕良答应,“知道。”
  望着远钧远去的背影,建设突然对冕良说,“她象安琪是吗?”
  冕良毫不犹豫,“不象!”
  “这么坚决?”徐医生盯着巷子口那棵树,远钧已然走远,巷口只剩那棵大树的墨绿叶子把地面染得阴沉。停半晌,他回眼瞅着冕良,“一点都没觉得象过吗?”
  “没有。”
  建设固执,“她坏脾气的时候,我就觉得和安琪好像。”
  “其实女生发脾气的样子都差不多。不过,我家安琪要特别可爱些。”冕良微笑,有点感伤但柔和,“安琪单纯,她想什么很容易猜到,虽然她有时也坏脾气和任性,但她的任性是温暖的。我老板人比安琪冷酷多了。”
  “冷酷?”建设惊讶,“真的假的?”
  冕良没应和他,拿剩下的半罐啤酒和建设的碰碰。
  徐医生似有不甘,邪火攻心似的,“冕良,远钧真不是安琪吗?”
  冕良说,“我的感觉对你来说重要吗?”
  “对我来说是重要的,因为,安琪留在你身边,她一直都在,你还看得到,而我却已经看不清了,所以,冕良,如果你说不是,我会怀疑自己的认知。”
  唉~~这家伙的寂寞,谁能救赎?冕良叹口气,“建设啊,还在惦记安琪吗?”
  “是。”
  “你可以一直惦记着,但不能用活着的代替死去的,对活着的人太不公平。”
  “顾不得了。”徐医生喝完罐里的啤酒,嘀咕。
  冕良低头吃面,咽下想和这位医生理论的冲动。
  想起凡事不很在乎的老板打算和徐建设好好相处的情景,冕良真还蛮想踹建设一脚的,但是他不能,那是他不能参与不能碰触的事情。
  下午回“清河”开会,会议重点是给这次选定的文稿另拟书名。其实与会的企划和营销同侪都没看过新书,只凭远钧写在黑板上的内容提要给意见。
  远钧的提要是这样的
  名字《逆风》 作者:江雅雯
  内容:一个女生16岁那年被□□,强大打击后对异性怀有恐惧,有轻微抑郁倾向,并有强迫症,26岁那年遇见她的真爱,那个男人治好她对异性的恐惧感,强迫症和抑郁症,并与她共度人生。远钧在这里还恶搞地打上括弧(一个比医生有用的男主角)
  冕良稍微迟到一会儿,进去的时候看到慈恩在黑板上写了N多个重新拟定的书名。
  有个《她在丛中笑》被远钧否决,“人都还没死丛中笑个鬼啊,”于是慈恩就拿粉笔将那个名字划掉。
  还有个很粗鄙的《被□□后的日子》。
  冕良以为这个也会被否决,没想到远钧说,“有意思,再挖掘挖掘,挨点边了。”
  有人问,“老板,给个重点,是不是就在□□那两个字?”
  远钧比个OK的手势,点点头。
  有了中心思想就会很快接近目标,会议室里群情踊跃。
  以前冕良不是没参与过这种会议。
  上个星期的广告案,为了推行一款新上市的饼干,各位同仁出尽百宝,再恶俗或另类的念头他都见过。可是这次他有点别扭,毕竟,他不觉得“□□”两个字应该作为重点被强化的。
  他有意见,“《逆风》哪里不好?”
  远钧很直接,“不够俗,不惊耸。”
  冕良无语。
  开了整整六小时会议不知道吸了多少二手烟,众人累得几乎要死掉的时候,终于,远钧答应散会,大家一致通过的书名叫《被□□后的一千零一夜》。
  冕良对着最后的决定只有翻白眼的份儿,彪悍啊。
  可是,没有最彪悍只有更彪悍,冕良会后被精力充沛的远钧抓回她办公室单独召见。
  天啊,她还想干嘛?冕良饿得都快暴毙了,这老板超人来的?
  远钧将《逆风》的打印稿递给冕良,“这份稿子限你今天晚上看完。”又递上一张信纸,上有远钧手写的魔鬼笔迹,远钧下令,“看完去找这位江雅雯小姐,这里是她的地址还有电话,其余按这上面写的做。”
  冕良对着那长信纸仔细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然后就象被谁踢了似的哼唧,“哎~~哎~~哎~~”
  远钧不耐,“你哼个屁啊,有话就说。”
  “这么艰巨的工作,为什么是我去?”冕良很可怜地哀求,“老板,你应该让做企划或行销的那些家伙去才成吧?我不负责这部分的。”
  原钧嘴角慢慢牵出一抹狡诈如狐的笑容,“老弟,你乖一点。”她说,“我的直觉告诉我,除了你,这事儿别人办不成,非你莫属。”
  “why ?”
  “不知道。”
  “我能不能……”
  “不能,再罗嗦不给防暑降温费,半份儿都不给。”加重语气,“不食人间烟火的吗?没听说过什么叫上司叫你站着死,下属不敢坐着亡?”
  冕良不怕远钧凶,只对着那一纸他看得懂的天书烦恼,压力大到一直耙头发,继续哼唧,“吼,哦哦哦哦……”
  远钧不同情,收拾好办公桌,拎上包包,“走了,去吃饭,你不饿吗?”
  “一开始是饿的,”冕良无精打采,摇摇手里的稿子,“现在我不饿了。”
  远钧哄他,“别这样,姐姐请客。”
  “少来哦你,明明还比我小半年呢,不就是比我早入江湖早出道……”
  冕良没得选,看样子他只能去找这位江小姐了。
  冕良并不喜欢《逆风》这种篇幅太长,文辞温婉华丽很女人的故事,但为了好好完成远钧发下来的非他莫属的任务,还是很认真读完。早上起床揉着酸胀的眼睛,冕良感慨,他真是个听话又努力的好员工啊,应该拿三人份降温福利费才对。回头跟老板谈谈……
  找江雅雯说容易很容易,她住冕良学校附近的丽泽新村,虽然低处偏僻,但冕良对这一带熟悉,不算难找,就是不懂这位小姐为什么不开手机。冕良不敢有负远钧所托,决定直接找上门去。
  和每个住宅区一样,丽泽新村那片住宅区下面有各色摊档,冕良按照地址找到江雅雯家楼下,正巧碰到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孩子一手拎一只西瓜打算上楼,想是很重,走两步歇一下。冕良本想跟人家打听一下江雅雯住几号,这都怪远钧,那数字写的跟鬼画符似的。所以,他上前招呼,“需要帮忙吗?”
  可是瘦高个子的女生象是被冕良吓到,白着张脸,连连摇头,“不用不用……。”竟一鼓作气拎着两只西瓜上了楼。
  冕良也是要进那个单元,自然跟着上去。他越跟那女孩儿走得越快,冕良看人家似乎力有不逮,两只西瓜都快在楼梯上磕裂了,就又说,“我帮你拿吧,你住几楼?”
  结果那个女孩儿这次连西瓜都不要了,脚步如飞,拼命用跑的。
  冕良有点挫败,他样子很象坏人吗?真是,多数是被骆老板每天帅哥帅哥的忽悠给忽悠懵了,当真以为自己是帅哥?!看把人姑娘给吓得~~
  喘口气,冕良振作精神,努力辨认远钧给的地址,四楼A~~,上去,敲门。
  开门的是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大婶,冕良礼貌躬身,“你好,请问江雅雯小姐住这里吗?”
  中年大婶说,“是,她是我女儿,请问您哪位?”
  冕良呈上名片,“我叫韩冕良,是清河文化的工作人员,昨天我们有和江小姐联络过说今天来和她谈谈,但今天她手机不通,一直联络不到……”
  “我手机坏了,拿去修还没修好呢。”从里间出来一个女生解释,她个子瘦高,脸色苍白,还有点气喘吁吁,可不就是刚才见冕良就跑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