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作者:[美]威廉·曼彻斯特    更新:2021-12-06 15:44
  在哲学系学生、22岁的纽约人马里奥·萨维奥的领导下,言论自由运动加强活动,最后竟引人注目地提出:大学董事会正在把校园变成集中营。他们认为,这一阴谋的目的是把整个伯克利变成一个为现体制(即企业、银行、出版社、军队和保守的工会等)培养白领技术人员的职业学校。萨维奥大声疾呼:“现在是我们躺在机器上使它停止转动的时候了!”
  1964年9月14日,秋季开学的前一星期,动乱开始了,从此无论是伯克利还是美国任何其他大学都再也恢复不了原样。把言论自由运动叫做共产主义运动是毫无根据的。它是无政府主义的,并蔑视一切辩证法。一位支持这一运动的研究人员说:“一切旧的名目都过时了;如果这里有正统共产党人,那倒是一种温和的影响。”运动对理性主义的轻视有时到了荒谬的地步。当警察把萨维奥和他的八百名追随者从他们的造反中心斯普劳尔厅拉出去的时候,萨维奥大叫着说:“太好了!我们可以让校方接受我们的条件了!”
  次年3月的一天,天气懒洋洋的,一个赤脚长发的青年在伯克利校园的正门前示威,手里举着一块标语牌,上面是蓝色衬底,就写着一个四个字母的下流字。他并非学生,他的名字叫约翰·汤姆森,是一个没有出版过作品的诗人,是伯克利的所谓“隐蔽社会”的一员;这个社会是由一些无名的作家和政治上的激进派组成的,60年代后期发生的骚乱据说不少都是他们挑起的。第二天,又有十来个青年也举着写有同样字样的牌子出现;有一个人还对着校园里的扩音器大声念着他标榜的那个字,另一个人则向要逮捕他们的警官朗诵了《查特利夫人的情人》【英国作家D.H.劳伦斯(1885~1930年)的名作,一度被视为色情文学。——译者】中的一段。言论自由运动中的成员谁也不去保释汤姆森和他的朋友。校刊反对这一“肮脏言论运动”。用当时新出现的话来说,他们怀疑,那些古怪的闹事是在耍弄他们。
  然而,他们的示威以及他们重新使用一些禁忌的字眼,看来却是60年代所特有的反对一切束缚的总反抗运动的组成部分。汤姆森和他的朋友可能有点像是拿言论自由运动寻开心,但不少严肃的作家却认真坚持自己有权使用那些一直遭到禁止的语言。他们相信,最高法院也同意他们的观点(他们并没有看错),往长远看,他们对社会的影响可能会比萨维奥的文明的反抗更为持久。那些更衣室里的语言,先见于出版物,随后舞台上也使用了——例如在《谁害怕弗吉尼亚·伍尔夫?》一剧中,该剧在百老汇共上演664场,后于1966年又拍成了电影——再后在两性杂处的社交活动中也听得到了(先是在一些年岁较大的人群中,很快在青年人中也流行开了)。在一度称之为上流的社会中,人们常常从一些最可爱的美人嘴里听到过去只是在无异性参加的场合中才会有人使用的盎格鲁-撒克逊短字【盎格鲁-撒克逊语中许多不雅的字都较短,上文所谓“四个字母”的字,亦属此类。——译者】。较有克制的老一代的人在听到这些话时常感到万分惊愕。
  和避孕药丸和新的裸体装扮一样,这也反映了一种演化中的生活方式和一种新的道德观。在老一代的许多人看来,这似乎根本谈不上道德,他们认为这不过是和留长发、建立嬉皮士聚居点一样的玩意儿。但是,禁果对于“争取自由青年美国人”组织中的戈德华特的崇拜者也同样具有极大的吸引力。“争取自由青年美国人”组织的成员从不参加反战游行,也不读《堡垒》杂志,但在熄灯的时间,他们也和大多数最色情的嬉皮士一样活跃。对偶尔和人通奸的男人的一次调查发现,他们大多数都是蓄短发和政治上保守的人。专门同一个保守的享乐主义团体打交道的洛杉矶某一企业家对记者说:“那是你从未听说过的美国的一部分。那些人不穿拖鞋,不留胡子,一切规规矩矩——是一群过着极其正常生活的小伙子和姑娘们。那里的美国味道之浓厚,简直难以想像。”
  大学早就提供适合于男女成双捉对交往的场所,但直到60年代中期,要在校外找一个动人、可喜而又风流的异性可是既费时间,又颇为费钱的。现在,这种情况也在改变。在约翰逊-戈德华特竞选前两年,卡茨基尔斯的格罗辛格饭店第一次在周末只接纳单身男女。虽然当时没有人想到,这却是另一个运动的开始。1964年,驻扎在弗吉尼亚州阿灵顿的海军少尉迈克尔·奥哈罗感到孤身寂寞,于是为其他未婚男女青年——军官、专业人员、飞机上的女招待、教员、模特儿、秘书和职业妇女——举行舞会,开创了一种新的生财之道和新的生活方式。三年后,奥哈罗退役,成为一个名为“下级军官和专业人员联谊会”的主席,该会拥有会员3万名,12个地方分会,并有由50人组成的一个管理人员的班子。到这时,它已能为单身男女安排到名胜处度假,能组织只限于未婚男女参加的巴哈马游艇游弋或欧洲旅行,并能让阅读只供单身人阅读的奥哈罗的联谊会《夜信》。而且,奥哈罗也有人同他竞争了。在旧金山,孤单的人可以在“保利之家”会面;在芝加哥,有所谓的“商店”,在达拉斯,有“感谢上帝,今天是星期五”会所,在曼哈顿,则有“拉夫先生之家”和“星期五聚会”。
  所有这一切的必然结果便是建造综合公寓,未婚男女可以租用单元,以便于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彼此来往;这类公寓也就出现了。从某方面来看,这可以说是不同辈的人发生分化的一种反映——年龄相近的男女离群自行其是,这样也就引起了彼此间的误会和不久后就会出现的所谓的“鸿沟”。最先这样做的是年老的人,并不是青年。第一座“退休城”是1960年德尔·韦布在亚利桑那州兴建起来的。和奥哈罗搞的那一套一样,他也获得很大的成功,引得别人跟着模仿,到1965年,便有了第一个单身男女居民点,洛杉矶托朗斯郊区的南湾俱乐部。南湾俱乐部还在建筑的时候,它所有的248套单元便已全都租出。最后该公司共盖了13座这样的综合公寓(其中一座在菲尼克斯),共有8,000户房客,他们可以在一起玩桥牌、参加圆桌讨论、举行烤肉宴、组织化装舞会和评酒会,谁愿和谁同居也用不着怕谁的丈夫或妻子来干扰。
  可以理解,单身男女圆桌讨论会上常谈的一个话题就是如何避孕。另一个题目是婚姻,而且常常是这样提出问题的:“婚姻本身有什么道理吗?”婚姻不过是60年代中期遭到攻击的许多社会制度之一而已。再没有任何东西被看做是神圣的了。1966年复活节前一周,《时代》杂志在它的封面上提出一个问题:“上帝死了吗?”于是引起一场神学上的激烈辩论。另外有一条引人注目的张贴在汽车上的标语:“上帝活着,躲藏在阿根廷。”阅读《时代》杂志——或任何其他报刊——的人,在马歇尔·麦克卢汉的《谷登堡群星:印刷工作者的成长》(1962年出版)【谷登堡(1397~1468年),德印刷工作者,1454年发明活版印刷,是与其他技工合作的结果。——译者】和《了解新闻媒介:人的扩展》(1964年出版)中,被贬为老古董和“正统”。
  60年代中期的打倒一切传统观念的活动并不总是有利可图的。拉尔夫·金兹伯格在1962年出版了他的《性爱》;邮局认为该书淫秽,结果他被判处五年徒刑。1964年他出版了《事实》,其中有关于巴里·戈德华特的并非属实的材料,戈德华特提出控诉,最后被判得到7.5万元赔偿费。1967年,金兹伯格发行《先锋》,结果根本无人购买。另一个在一开头谁也没想到,而最后也因此吃亏的是卡修斯·克莱。他在重量级比赛史上以最快的速度,仅仅一分钟便击倒桑尼·利斯顿,取得世界冠军之后,却加入黑色穆斯林,改名为穆罕默德·阿里,以良心不容为理由拒不接受征调入伍,而使一切拳斗迷们都感到莫名其妙,最后,他也和金兹伯格一样,进了监牢。
  但在这个变幻莫测的时代,什么人都是会栽跟头的。监护美国核打击力量的战略空军司令部本该是十分谨慎的,而它的一架B-52轰炸机却同一架喷气式运油机相撞,在西班牙水域抛下四枚氢弹,吓坏了美国,更不用提欧洲了。诺曼·梅勒一般人都认为是很懂得怎么写小说的,但1965年,他在十年沉默后发表第一部长篇小说《美国梦》一出版,却遭到了无情的批评。林登·约翰逊据说是为了维护总统的尊严,决意克制一切庸俗的倾向,但他在动过一次手术后,却撩开衬衣让摄影记者拍摄他的伤疤。加利福尼亚主教派教会主教詹姆斯·派克因被控宣扬异端,辞去了主教职务,转而搞招魂术,还写了一本有关的书《阴间世界》,后来在朱迪亚沙漠失踪,被人找到时他已跪着死去。蓓蒂·格拉布尔和哈里·詹姆斯被认为是贝弗利山区最幸福的一对,结婚22年后却在拉斯韦加斯离了婚。
  看来,一切事物的外表都全不可信。亚拉巴马人在选举州长时竟投票“选举勒利恩”,以便“让乔治干干”。好斗的黑人把黑人的非法行动归咎于种族间紧张关系,而1964年,在布鲁克林的克朗高地地区的最坚强的法律维护者却是马卡比秘密社团,一个中产阶级黑人保安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