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作者:[美]威廉·曼彻斯特    更新:2021-12-06 15:43
  可是,只有一位教师的公立初级学校正在逐渐陶汰;这种学校的数目,已从1932年的十四万三千三百九十一所减少到1950年的五万九千六百五十二所,到艾森豪威尔时代结束时则将只剩下二万零二百十三所。凡是在教师大会上和师范院校里受到尊敬、在全国教育协会上得到表扬的教育界的领袖人物都是所谓进步教育的提倡者。而其实并不真正进步。在一开始这种教育倒是进步的,那时作为一个运动,它力求把富有想象力的儿童从不许乱走一步的教室纪律中解放出来,鼓励他们发展个性。后来由于教育学家越来越热中于发展学童的社会技能,于是教师们就放弃了原来强调智育的作法,改用一种比过去强制性更大的态度,定要把孩子教育成为格赛尔【阿诺德·格赛尔(1880-1961年),美国心理学家,以专门研究儿童行为著称。】所描绘的那样的人。
  这种学校从不告诉学生必须学什么,而是让他们自己选修课程。为了避免对学生的表规定出死板的标准(说它是“枷锁”),成绩评定往往只分为“满意”和“不满意”两类。“家庭生活”课程代替了代数、几何、语法、外语。有时,这些新教育家对传统的教育制度简直抱着近乎敌视的态度。伊利诺州帕克福雷斯特区中学的校长埃里克·巴伯在1954年全国都市联合会举办的“全美学校”竞赛中被选为五个优胜者之一。他曾哀叹大学招生办事处死抱着入学条件不放。他说,“所谓的‘聪明学生’,离开了书本和死记的工夫,常常是最笨和最无能耐的学生。在工商业、推销业务、体育、无线电等等方面担任年薪两万到十万美元的工作的,其中许多人的智商【西方社会常用的一种智力标准,是通过某种智力测验来确定成人或儿童的“智龄”,以此数乘以一百,再除以他的实际年龄,便得出“智商”。——译者】都低于九十,这便是明证。”
  学校里的教师十分警惕发生被贬为“不善适应”的表现,于是就去参与学生的择交,参加他们课间休息时的游戏,乃至学生的各种荒诞活动。不是组织班级去参观国家纪念馆所,而是去参观牛奶场或副食品商店。为了学会去做消费者,他们尽量搜集据说对他们以后的生活会有用的这方面的知识。在家长会上,学监解释说,在这种“实践”的课程中,学生们参与了生活实际。这样他们就会放弃所谓的“人上人的意识,”不去集中注意可能使得生活发生什么变化,而是注意如何在“不打乱人与人的关系”的条件下去加以改变。巴伯博士在一个教师工作会议上强调要着重培养学生性格中外向的一面。他说,“我们的时代是集体行动的时代。”所以我们教育学生,学生也学会如何“全面发展”——成为懂得个人目标和社会目标完全一致的人。如果对于某个问题感到不明确,他们就互相请教。
  有些家长反对这样做。他们要求恢复拉丁文、化学、积分学——这些大专院校也要求学的课程。校长们却都含笑摇头回答说,“我们要教的是儿童,不是哪一门课程。”他们深信,为了使学生在进入消费者世界以前具有充分准备,他们现在所采取的办法是切合实际的和从现实出发的;未来定会证明这种作法的正确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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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7午10月4日,苏联的新闻机构塔斯社向美国公众发布了一条令人感兴趣的新闻。该社宣布,“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己经制成,苏联已成功地发射了第一颗卫星……人造地球卫星将为宇宙旅行开辟道路;看来今天的这一代人都将亲眼看到新的社会主义社会的人民,以自己解放了的自觉劳动,如何将人类最大胆的梦想变成现实。”
  要充分领会这一报导的冲击力量,我们应该记得,在1957年之际,美国还被认为是科学发明之家呢。战后一段时间,莫斯科常常宣布这个或那个俄国人——一般都是从来没人听说过的伊凡或伊利亚——曾是某项成就的发明人,而这些所谓发明,苏联以外的人全都知道是美国人早就做出了的,这在当时成了道路相传的笑话。美国人从孩子时候起就相信,技术方面的才能事实上已被他们垄断了。现在,趾高气扬的人一下子摔了交。他们还受到了奚落。赫鲁晓夫哇哇叫:“全世界的人都指点着这颗卫星看,都说,美国失败了。”美国人的确是失败了。塔斯社把这宇宙飞行器称作“斯普特尼克”;按字义讲是“旅伴”,或者更恰当一点说是“同路人”。这颗卫星立即引起了全世界的注意。对美国来说,这件事引起的震惊之强烈,竟不亚于当年的股票市场大崩溃。
  第二十四章 嘟——嘟——
  一颗水球大小的俄国卫星,不停发出嘟嘟的声音,正以每小时一万八千英里的速度,每九十六点二分钟绕行地球一周,这个消息最初是在第十六号街1125号苏联大使馆举行的鸡尾酒会上十分偶然地传到华盛顿来的。二十二个国家来的科学家当时正在举行1957-1958年国际地球物理年,即他们简称为地物年的活动——也就是一般地交换交换资料——而在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星期五的晚上,俄国外交官正好在招待地物年的五十位杰出人物。忽然间来宾之一,《纽约时报》的沃尔特·沙利文被叫出去接一个紧急电话。他从电话中知道了塔斯社发布的消息。于是他匆匆赶回来和美国科学家劳埃德·伯克纳博士耳语了几句,伯克纳马上敲敲放满冷食小吃的桌子,请大家安静下来。他说:“我愿意告诉大家一个消息,我刚才得到《纽约时报》的通知,有一颗人造卫星正在离地球九百公里的轨道上运行。我愿意为我们的苏联同行的成就向他们表示祝贺。”
  大厅里顿时掌声雷动。卓越的科学家对科学的国家疆界观念本来都很淡薄,在场的这些美国人对这一点更是毫不在意。美国国际地物年计划主席约瑟夫·卡普兰博士认为俄国的成就“了不起,”并说:“他们既能发射这样重的一颗卫星,他们一定能够发射更重得多的卫星。”可是,白宫暂时却哑口无言。尽管苏联对其卫星计划一直并没有十分隐讳,他们的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的出现却仍使美国情报机构大为震惊。在国际地球物理年在巴塞罗那举行的一次计划会议上,苏联代表就曾公开地,满怀信心地谈过他们发射空间运载工具的计划。早在1954年11月,就有人问国防部长威尔逊,他是否担心苏联可能在卫星竞赛中得胜。他轻蔑地说:“他们即使得胜了,我也不放在心上。”
  现在苏联人造卫星已是既成事实,共和党人的这一路线却仍然未变。政府发言人好象表示报界不应当小题大作。哈格蒂发表一项声明,把苏联发射卫星说成是一件“极有科学意义的事”,可是,他又说:“我们从来没有认为我们的计划是在同苏联人竞赛。”当时已退休的威尔逊称俄国的这一成就是“一个巧妙的技术花招儿”。海军研究部主任罗森·贝内特少将表示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对“那么一块几乎人人都能发射出去的铁块”那么大惊小怪。白宫顾问克拉伦斯·兰德尔把苏联的空间载运工具说成是“一件无聊的玩艺儿”,因此激怒了总统,谢尔曼·亚当斯轻蔑地说政府对“外层空间篮球赛”不感兴趣。(亚当斯在他的回忆录中,对自己说这句话感到后悔。他写道:“我那时只是想反映总统要保持镇静沉着姿态的愿望,但经过考虑后不得不承认,我的话似乎是在防止夸大上矫枉过正了。”)
  华盛顿的其他一些人却无意把苏联的人造卫星看得那么无足轻重。特雷弗·加德纳过去担任空军部长助理,曾一直设法调解各军种间关于由谁来执行美国的外层空间计划的争吵,现在他痛心地说:“我们现在至少有九项弹道导弹计划,竞相争夺大体上相同的设备,相同的专家,相同的机器和相同的公众注意。”电子学家和导弹弹体专家提到了威尔逊对外层空间探索计划的轻率态度。一个重要的国防定货承包商说:“我们落后于俄国人的根本原因是我们没有全力以赴。”总统的一位最亲密的助理说,他真想“绞死”预算局长珀西瓦尔·布伦戴奇。诺兰私下警告艾克,苏联成就在全世界的影响,几乎完全抵消了美国共同安全计划的价值。有些国际法专家真的建议“乘现在还不太晚的时候”赶快同俄国人取得和平协议。
  民主党人非常愤慨是可以想见的。华盛顿州参议员亨利·杰克逊要总统宣布“国耻民危周”。密苏里州的赛明顿要求国会召开特别会议。阿肯色州的富布赖特说,“我们所面临的实际挑战己涉及到我国社会的根本。它涉及到我国的教育制度,这是我们的知识和文化价值的来源。在这方面政府的学术复兴计划目光短浅,令人不安。”多数党领袖约翰逊看到了俄国成就所包含的宇宙意义,他说,“罗马帝国控制整个世界,是因为它善于筑路。后来——人类向海上发展后——英帝国占据了统治地位,因为它有海船。现在共产党人己在外层空间建立了立足点。光是说明年我们将发射一颗‘更好的’卫星上天,也许是不能令人安心的。”他最后更挖苦说,“也许我们的卫星甚至还有镀铬的外壳——挡风玻璃上还有自动雨刷呢。”
  这些话并不单纯是党派斗争性质的言论。每隔一段时间,美国人总感到有必要痛苦地思素一下,为什么国家越来越软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