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作者:作者不详    更新:2021-12-06 13:40
  托勒继续向前走,他想赶到他们前面,但要想不弄出一点声音或不被他们看见却很难。当他走到两条路交叉处一堆废弃了的设备面前时,后面的声音离他近了。
  他迟疑着,一条路显然直接通到门边,而另一条则仍在废弃物品中打转转。塞克拉兹人从后面向他走来的时候,他也作出了拼死闯到门口,从废弃物品中绕开的决定。
  他向门口冲去。这时的托勒只有一个念头,如果他能先他们冲到门边,他就能够不被他们发现。塞克拉兹人正在径直向他走来,他们选择了和他同样的路。从他们说话的声音判断,托勒知道他们有几个在他的后面,还有一些人就在他的前面,他们选择了不同的路径,却向着一个出口靠近。
  托勒低头向前跑,可只差几步,塞克拉兹人就抢在他的前面走上这条路。托勒猛地将脚步刹住,停了下来。
  那人朝着门口径直地向前走了过去。托勒虽然没被发现,但他心中明白不能走这条路了。他向四周环顾了一下,发现一个通风口的盖子,便走过去。但排气管却不能承受他的重量倒下了,托勒只好回到原来的路上,但通风口的灰尘却纷纷扬扬地落下来。灰尘就像一层厚厚的雾一样覆盖了阿奇乌斯。他的心跳到了喉咙口上,但前面的塞克拉兹人却根本就没有回过头来。莫非他是个聋子?托勒使劲挣扎着从一堆散乱的排气管中站了起来。他身后的一声呼喊吓了他一跳,他的脊骨都挺直了。他向后看了一眼——是两个塞克拉兹人,脸上都带着疑惑的表情。前面的塞克拉兹人也叫了起来,这一次是喊他的同伴帮忙。托勒前面的塞克拉兹人转过身,开始向他这边跑来。
  托勒站了一会儿,做出想要逃跑的姿势,却无路可走。接着,他连想都没有想,就向前冲了过去,穿过一堆通风管,跌跌撞撞地爬向一条管道,这条管道正好有一个人那么高,管道的另一侧通向一条封闭的走廊。这时,后面追捕的声音离他更近了。
  他进了这条由传导管所组成的走廊,却钻进了死胡同。最后,托勒喘息着停下来,却与正在追捕他的人相遇了。
  第三十三章
  库拉克在一片灌木丛中为自己开辟着道路,同时也在寻找着前面能够发现什么的蛛丝马迹。运货车忠实地跟在他的后面,轧在库拉克所踩过的树叶上。
  库拉克已经在山中走了很久,神智恍惚感觉迟钝、不时地自言自语。他在寻找与河平行的那条路。第七天的时候,他来到森林边上——那是一片面积不算大的森林,就像是挂在山上的一道蓝绿色的帘子。
  他除了继续在影影绰绰的黑暗大地上走以外,没有任何想法——即使这也并非出于他有意识的愿望。他一味地向前走着,只是因为他不能停下来。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战斗者的急迫,可是现在,他充满恐惧地往后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他松弛下来,步子迈得也不那么急了,但仍然非常谨慎。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往前走,也不知道要到什么地方去。所有的意识——有关他自己的那部分意识,像自言自语和支配自己的意识——都消失了。他对于山谷中所发生的事情有着梦靥般令人恐怖的回忆:鲜血和死亡,以及那恨不得把他的身体烧开一条缝,并意欲烧到他那纤细的脑血管的愤怒火苗,令他处于极度的愤怒与痛苦之中,他对着苍天喊出了他的痛苦。
  时间一天一天地推移,库拉克的意识也越来越深地陷入到对擂鼓一般地敲击着他的痛苦的逃避之中。他像野兽一样敏捷,也像野兽一样潜行。他饿了就吃,累了就躺下来睡。他到不远处的河里去喝水,尽管运货车上就有三水壶的水。他把运货车当成了他的伙伴,把它看成是和他一样有生命的物体。在这些天中,他就是从机器的存在中得到安慰。它跟随着他——他向前走它也向前走,他停下来的时候它也停下来,它一边等着还一边发出悠闲的轰鸣声——这给了库拉克友好的感觉。
  六天之后,他站在了一个悬崖的顶峰,他看见山势正在逐渐下降,山的尽头是一片森林。他知道他应该到那里,也只有在那细密交织如天篷一般的灌木中才能找到慰藉。没有人会在那里找到他,也不会再有什么可以伤害到他。
  他没有往后看一眼,就走上了那片围绕在森林周围,像一面守护在广阔、宁静、自然的泽泻湖周围屏障一般的灌木。
  现在,他进入到那片繁茂、密织如一面坚固墙壁的灌木之中,从墙的上面,他看到了附近的树冠,他把那看作是他的前进目标。他扬着头,用胳膊、腿以及整个躯干在灌木丛中披荆斩棘。他的衣服破了,手也在流血,可是他一点也不感到疼痛,因为他早已习惯了比这更加彻人骨髓的痛苦。
  他穿过了一片阔叶灌木,把手伸进一个落叶覆盖的洞中,立即,灌木丛的上空就飞起一片扇动的翅膀,与此同时,尖叫声也响了起来。尖声啼鸣的鸟儿在天空中腾飞的时候,他的手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在混乱中触摸到了一只鸟儿温暖的身体。
  他攥拢了自己的拳头,鸟儿的头刚刚出现在洞口,翅膀还未完全张开就做了他的俘虏。
  与此同时,他将这可怜的小生灵送到了嘴边,用牙齿将它的头咬了下来。他吃力地嚼着,发出啃骨头时所特有的那种咯咯吱吱的响声,温热的鲜血滋润着他的舌头。他喝下这浓稠而带着甜味的液体,把鸟头咽了下去,鸟的身子却让他扔掉了。
  他笑着擦了擦嘴,“肉。”他自言自语着。
  “柯伦怎么才能知道动乱结束的时候泰纳斯会履行自己的诺言呢?”狄哈根人领袖那张令人厌恶的面孔逼近了特伍德,恶毒地笑了起来。“泰纳斯迪瑞会忘记他的狄哈根朋友,嗯?”
  特伍德看着柯伦,努力压抑着自己对他的厌恶。此时,他们已经坐在了他们见面的那座广场对面的一所住宅中。房间是为了这次会见临时准备的:两个脏污的垫子放在同样脏污的地板上,它们之间摆着一张破烂不堪的桌子。桌子旁边是一个火盆,火盆边放着废弃的铆钉、团在一起的电线和其他的一些东西。那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特伍德猜想一定是干粪便燃烧时所发出的——与之伴随的是厚厚的浓烟。
  两只烤肉棒上串着鼠肉之类的东西,难闻的余烬中还散落着几片蔬菜。
  柯伦伸出手来,娴熟地抓住烤肉棒,斜看了一眼特伍德,满意地咕哝了一句什么。特伍德想要从这污秽的地方脱身而去,但蹲伏在面前的同伴却让他改变了主意。
  柯伦·伯哥乃依一定是疯了——这种可能性是有的——但疯狂了的他仍然那么顽强地坚守着自己的利益,特伍德承认,这在一定的环境下是相当有用的。所以,迪瑞坐在简陋的地方,不断地让自己忍受着来自伊哈根的冒犯与轻慢,以及这令人难以忍受的气息。
  “你还不了解我,”特伍德说,“如果你以为我会对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给我提供帮助的人背信弃义的话。塞克拉兹和尼克拉斯倒是经常在时机好转的时候忘记别人的帮助——但他们的罪恶是不会有人忘记的!”
  “是的,千真万确。但泰纳斯人不愿意这么做,我们是讲信用的,对吧。”
  “当你发展起来的时候,你会改变。”
  “留心你的舌头。我们在作出承诺之前,先要看这种承诺是否合适。一旦作出承诺,我们就不会反悔——除非,当然是另一方首先不肯践约。”
  柯伦发出了难听的咯咯声,是恶意的笑声。“那么就让柯伦做迪瑞,因为狄哈根会照柯伦所说的去做。”他拿起烤肉棒,点着特伍德,特伍德的手中也拿着那东西,但随时都想找个机会把它扔掉。“狄哈根会帮助你的,泰纳斯人。柯伦信守诺言,嗯?”他撕下一块肉来,放进嘴中。
  特伍德也学着主人的样子,没有嚼就把肉咽了下去。“我要给你一些人,罗曼人和泰纳斯人,也许还有哈伊根人。他们会把你的人训练得能够适应战争。”
  “狄哈根人不需要训练。”
  “我们面对的是全副武装的纪律防线,你的人一定得经过训练。”
  柯伦咕哝着,勉强同意了他的建议。特伍德继续说:“你还得给这些人以帮助,比如供应以及他们所需要的情报。不要犹豫,如果我们失败了,老区就不属于哈格,你也做不成迪瑞。”
  “我们做的事情,你们也得做。”柯伦的唾液飞溅着。
  “我的人将带去可以与你们共享的物资——当然,他们得有出色的表现。你必须把你的人组织起来。我们之间不要发生纠纷,这是至关重要的。”
  “你以为狄哈根需要你的帮助,你的训练和你的供应吗?你把我们从哈格赶出去,你想把我们的名字抹去。你想要了我们的人,再把我们饿死。如果你在哈格发现我们,你会把我们杀掉。啊,但狄哈根会活下去的!我们钻到地洞里,捡拾你们扔下的东西,我们把它们废物利用。我们已经这样生活了很长时间,我们还将这么活着啃你们的骨头,泰纳斯人。”
  特伍德将烤肉棒放在桌上,身体前倾,满脸严峻,声音也变得刚硬起来:“听我说!你把你自己称为领袖——你也得有个领袖的样子。如果你控制不住你的人,你将对我们毫无用处。如果我们得不到帮助,就会失败。那么你想想,吉姆瑞格又能允许你们活多长时间呢?”
  没等柯伦回答,特伍德又继续说下去:“吉姆瑞格收拾完我们,就该轮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