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作者:[美]詹姆斯·冈恩    更新:2021-12-06 13:38
  韦伯斯特把他的右手从身后放到前面,只见上面拿着一把左轮手枪。他把枪柄搁在膝盖上,枪口朝着约翰逊的方向。“如果你是从我妻子那儿来的话,你最好告诉她别来管我我和谢莉,不然的话,她会后悔的。”韦伯斯特的声音听上去很刺耳,叫人难受。小女孩见了这情景开始在他旁边紧张不安起来,先是瞧瞧她父亲的脸,接着低头看了看他手上的枪,然后朝约翰逊看了一眼。
  “我在来这里之前已与你前妻谈过了,”约翰逊说,“但我并不仅为她而来。我来这里既是为了她,也是为了你,但更主要的是为了谢莉。”
  “别跟我瞎扯。”韦伯斯特说,并把枪放端正。
  “你这样做把你女儿吓坏了。”约翰逊对他说。
  “你来之前,她一点也没有受惊害怕。”韦伯斯特说。
  “我现在明白了,你们父女俩呆在一起很快活。”约翰逊说。他说着把手伸展出来,像是要用手掌称一下太阳光线的重量似的。“但这种情形能持续多久?警察当局还需多久就能找到你们?”
  韦伯斯特举着那可怕的手枪在空中舞动了几下,好像已忘了手上还拿着枪。“那无关紧要。也许,他们明天就找到我们,也许永远找不到我们。我们现在很快活。我们俩人在一起。以后随便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这一点。”
  约翰逊接着他的话说:“假设这种局面永远持续下去的话,但你总不能永远让一个小女孩与她的父亲在树林里的小屋中玩游戏吧?那样的话,谢莉将无法上学读书,无法结交朋友。你要自己的女儿这样长大吗?”
  “一个男子汉必须做他认为是正确的事情,”韦伯斯特固执地说,“对我们任何人来说,现在是我们唯一拥有的东西。下个月、明年,其他的事情可能会发生,它门也许会是好的,也许会是坏的——人们总不能为这不确定的未来而生活吧。没人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此刻,约翰逊的嘴唇收紧了,但韦伯斯特似乎没注意到这一点。
  “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找到我,”韦伯斯特说,不过他很快又把双眼紧紧地盯着约翰逊,“你是个例外。”说着,他注意到了自己手上的枪,于是有意地把它朝约翰逊瞄准。“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们在这里。”他重复了他的意思。
  小女孩这时开始哭了起来。
  “那不会把事情给弄糟吗?”约翰逊问道,“你难道要让谢莉看着我被她爸爸开枪打死吗?”
  “这倒是的,”韦伯斯特说,“跑到小屋里去,谢莉。”他说,但两只眼睛仍盯着约翰逊。小女孩不动。“快,听话,跑到小屋里去。”小女孩哭得更凶了。“你看看,你在逼我做什么事情啊!”他对约翰逊抱怨说。
  约翰逊把双手放进土堆里,做出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我对你没有威胁,所以,你把我打死也帮不了你什么忙。既然我能找到你,那么,其他人也能做到这一点。不管怎么样,你不可能在这里待得很久。你会需要食品、衣服和书籍。何况,这里住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孩的消息终将会传出去。你到时候不得不搬家,而你一搬动住地,警察就会发现你。这是一条绝路,史蒂夫。”
  韦伯斯特举着枪在空中挥舞。“我永远可以选择另外一种结局。”
  “为你自己吗?爱伦告诉我说,你也许会那样做。”
  “是吗?”韦伯斯特瞧上去对这话颇有兴趣,“也许,爱伦这一次确实说对了。”
  “但这不是事情本该结束的方式,”约翰逊说,“你是个成年人,可以为自己做出任何决定,但你不该连累谢莉。她有权利生活下去,她有权利决定怎样度过她的一生。”
  “这话倒是真的,”韦伯斯特同意约翰逊关于谢莉方面的看法。他把枪放下,重新搁在他的膝盖上。但过了一会儿,他又举起枪,再一次瞄准约翰逊。“但是,一个小女孩知道什么叫生命?”
  “如果你给她一次机会,她就会长大,就会有能力自己做出决定。”
  “一次机会。”韦伯斯特重复一下这四个字。他把手枪举好,直接把它对准约翰逊。他用手指扣紧扳机。“这就是这个世界从未给予我的。这就是爱伦从未给予我的。”
  约翰逊坐在土堆上,一动不动,两眼死死地盯着手枪那黑洞洞的枪口。
  慢慢地,韦伯斯特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开始放松。随后,他把左轮手枪放在他身边的门廊上,好像忘记了这是一把手枪。“不过,不应该责备你。”他说。
  “我想该责备我。”空地边缘处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话音刚落,爱伦·麦克拉莉就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看见她突然到来,韦伯斯特既吃惊又高兴,“爱伦,”他说,“你真好,到这里来看我。”
  “妈妈,”谢莉说。她想站起来,跑到她母亲那边去,但韦伯斯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紧紧握住,不让她走。
  “不要紧的,谢莉。”爱伦说。她迈着轻盈的步子朝她前夫和女儿坐着的门廊走去。她看上去不再疲倦了,因为她已经寻找到了自己的女儿。“放谢莉走。”她对韦伯斯特说。
  “绝对不可能。”他说。
  “不是让她跟我走,”爱伦说,“让她跟这个人走。”
  韦伯斯特抬头朝约翰逊看了一眼。两个人谁也没说什么。
  “别让谢莉卷入这事当中,”爱伦说,“这是我们俩人之间的事情,你说对吗?”
  “也许是的。”韦伯斯特说。他那抓住谢莉手腕的手开始放松。
  小女孩自她母亲出现后便停止了哭泣。现在,她的双眼在自己的父母之间来回地扫来扫去,泪花挤满眼眶,但她克制着自己,不让眼泪流出来。
  “我们俩人曾互相有过过失,”爱伦说,“但不能让谢莉为此遭罪。她没做过任何错事。”
  “这话正确,”韦伯斯特说,“你和我——我们俩个人有过错。好吧,就算这样。”
  “到约翰逊先生那里去,谢莉。”爱伦说。她说话的声音很平静,但语气中透露出命令的口吻。
  韦伯斯特抓紧谢莉的手慢慢松开,然后他以亲热的感情推了女儿一把,让她到约翰逊那里去。“去吧,谢莉,”他以坚决而又温柔的语气说,“那个人会带你去散散步。”
  约翰逊伸出双臂等待小女孩的过来。她看了一眼她父亲,然后再瞧了一眼她母亲,最后转过身朝约翰逊跑去。
  “这件事做得有良心。”爱伦说。
  “噢,我可以很讲良心。”韦伯斯特说。他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笑容。这时,约翰逊满脸慈爱,看上去很讨人喜欢。
  约翰逊此刻慢慢地在空地的土堆上站了起来。他先是半身支起,然后再全身站起。
  “问题的关键是要知道什么叫仁慈。”韦伯斯特说。
  “我想,假如你总是把自己框在现在、目前的话,那就会成问题。”
  约翰逊搀着谢莉的手,开始一步一步地走出这一空地。
  “好啦,好啦,”韦伯斯特劝告似的说,“让我们彼此多讲仁慈。我们来到这个世上理应互相友善相待。以前,我们彼此没有善待对方;现在,我们又相聚在一起,应该互相宽容友好。”
  约翰逊和谢莉这时已走到树林的阴影之下。他们在树林中穿来穿去,一步一步地远离麦克拉莉和史蒂夫。他们的四周到处洋溢着绿色植物的香味。
  “问题是,”爱伦接着史蒂夫的话题说,“我们不知道对方讲的仁慈指的是什么。你认为是仁慈的,也许对我是不仁慈的。反过来讲也一样,我认为是仁慈的,也许对你是不仁慈的。”
  约翰逊和谢莉沿着山上的小径往下走,他们边走边听到从身后传来的说话声。
  “不要一说起来就先说我。”韦伯斯特说。
  “我没有,”她说,“相信我,我没有,但是,这一切都该结束了,史蒂夫。你知道,我不是一个人来这儿的。”
  “你是说你把警察带来了。”他说。说这话时,他的声音提高了音度。
  “我自己没办法找到你,”她说,“不过,警察不是我带来的,是你自己把他们引来的。是你所做的事情把他们给引来了。别再做更傻的事情了,史蒂夫,自首去吧。”俩人后面的谈话听不清楚了。然而,其他人的说话声音开始出现,且变得越来越响,几乎像是喊叫声了。最后,这些说话人的手从小径边上的灌木丛中伸出,一把抓住了约翰逊和谢莉。
  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你不是韦伯斯特。”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小径的另一边传来:“不要紧的,小女孩,我们是警官。”
  就在警官们与约翰逊和谢莉交谈时,离他们约200米远的空地处响起一记枪声。刹那间,整个世界像是冻结起来了——树叶不再吹动,鸟儿不再歌唱,即使是远处的大海也停止了她原先川流不息的流动。但一转眼之间,一切又突然恢复原状,四周的声音开始响起,周围有生命的东西开始活动。警官们急切地从约翰逊身边穿过,快步奔向山上的那块空地。一阵疾跑后,空中扬起阵阵尘土,谢莉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大声哭喊起来。
  “我妈妈在哪儿?”她哭着问,“我爸爸在哪儿?”
  约翰逊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试图说些安慰的话。但不管他说什么,小女孩的情绪不见任何好转,而是越来越糟糕。
  不一会儿,约翰逊听到小径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