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作者:[美]詹姆斯·冈恩    更新:2021-12-06 13:38
  “我猜,警察已核查了他洛有矶朋友们的家吧。”
  “是的,还核查了他亲戚的家,但警察没发现什么东西。他是在洛杉矶出生、长大的。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准也没有看见过他,所以,谁也不知道他会与谢莉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过去曾有什么爱好吗?”
  “网球。他喜欢网球,喜欢聚会,喜欢女孩。”在说“女孩”这个词时,她的语气中流露出苦楚、怨恨来。
  “他喜欢狩猎吗?喜欢爬山吗?”约翰逊的话语是试探性的,好像他是在试验一个假设理论似的。
  麦克拉莉似乎在摇着她的头。“他不喜欢户外活动,对大自然不感兴趣。要是他喜欢搭便车远足旅游,或者喜欢打猎的话,那他也许还会呆在这里。”她唉声叹气地说,并用手朝东北和西面拔地而起的群山指了指。
  “听起来他是一个心神不定、坐立不安的人,”约翰逊说,“他能在一个地方一次呆很长时间吗?如果他开始活动的话,警察就能发现他了。”
  “他过去从来就不能静下来生活。不过,假如他觉得这是惟一能使我伤心的办法,他也许能做到这一点。”
  “罗丝女士肯定是被他绑起来的吗?”
  “她从来没看见过史蒂夫,因为我是在他离开后才雇她来帮忙的。但她从照片上认出了史蒂夫。”
  “除了他就没有其他别的什么人吗?没有任何人会让他做这种事吗?”
  “至少罗丝女士认为没有。她说,他那时心情愉快,边吹口哨边把她绑起来。他叫罗丝别担心,因为我6点会回家的。他还告诉罗丝,我做事时间精确,像石英表一样,精确到秒。他对此很是反感。”说完这些,她停顿了一下,在黑暗中等待约翰逊的提问,见约翰逊不吭声时,她便问了一句,“还有什么要问吗?”
  “他的个人东西你有吗?”
  “我都把它们给扔了。我不想要任何使我想起他的东西,也不想让任何东西使谢莉想起他。只是这个东西除外。”说着,她把另外一样长方形的白色东西递给了约翰逊。
  他拿着它走到亮光处看。这是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身穿网球服、留着一头金发的年轻小伙子,他抬头望着太阳,其身后是网球场和球网。他眼睛略微斜视,张嘴大笑,英俊潇洒,充满活力。他那精力充沛的样子,像是把时间定格在他身上不动似的,青春永驻。
  “可以把这两张照片留在我这儿吗?”
  “可以,”她回答说。从她口中传出的声音像是对他做了个点头式答复,“你能帮我找回谢莉吗?”
  “能的。”他说。这个回答既不是吹嘘,也不是允诺,而是对事实的一种陈述。“别担心,我会负责让她回到你的身边。”说这句话时,约翰逊确实在做出一种承诺。“愿未来仁慈宽容。”他对麦克拉莉说道,然后他走出刚才站着的亮光处,消失在山谷的一片黑暗之中。他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远离麦克拉莉,直到山谷的小径上不再听到任何声音。这时,麦克拉莉的周围又回到一片寂静。
  洛杉矶是个充满生机的城市,地域开阔,四处延伸。同时,洛杉矶又是一个对比鲜明的城市:富人与穷人、奢侈与贫困、大庄园与贫民窟等反差剧烈的现象比比皆是,一目了然。
  洛杉矶上空的烟雾已不复存在。烟雾之被驱散并不是因为汽车排出的废气已被消除,而是因为汽车不再被允许在马路上行驶。在洛杉矶,除了偶尔能见到一些老式的汽油发动机车辆神气地行驶在几乎空无一人的高速公路上以外,市内的主要交通工具都是以煤作燃料的蒸汽发动机公共汽车。城市住房屋顶上的大烟囱也不再冒出滚滚浓烟。也许是烟尘和烟雾清洗者们制止了烟囱的使用,也许是30年代的经济危机迫使人们停止使用烤火用的大烟囱。
  瓦茨社区看上去一片阴沉。现在的瓦茨与昔日的瓦茨大不一样。前一时期,瓦茨的少数民族感到自已被排除在美国经济繁荣的大门之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享受丰富的物质生活。现在,所有的瓦茨市民都在经历着经济萧条所带来的文明衰退。能源危机造成的经济萧条涉及面广,震荡范围大,几乎没有任何瓦茨人可以幸免,而且它所带来的痛苦与日俱增,日益严重。这一阴沉的景象似乎表明,瓦茨60年代中期爆发的反种族歧视暴乱已成为过去,人们已为新的经济问题所困扰。这种困扰会使人们产生绝望情绪,并导致暴乱。但到目前为止,瓦茨还没出现这类暴乱活动。
  一个不知道自己名字的人这个时候正在这个陌生城市里穿行。他被自己无法记住过去的经历所烦恼;同时,他又被自己无法忘记未来的景象所烦恼。他试图把一个男人的画像勾画出来,但对这个男人,每个认识他的人都说法不一,致使他无法把这些形象统一起来。他试图寻找一个幻象,让那个幻象显现出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孩可能悄悄住下来的地方。根据这个幻象,他问了许多人,但他所得到的答复总是一模一样。
  在一间粉红色、拉毛灰泥正在不断剥落的西班牙式平房前问起是否见过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时,人们告诉约翰逊:“没有,我们不认识他。”
  在一间围着围墙、屋门下垂、装有回音设备舞台的音乐制作室里,约翰逊问人们是否见到过史蒂夫,他们说:“我们已经几年没见他了。”约翰逊注意到,这间音乐制作室里的舞台外景拍摄背景已破落不堪,看上去如同它墙外的社会一样衰败腐朽。
  在一家地处山谷、橘树环抱的舒适牧场住宅前,约翰逊刚开口,人们就不耐烦地说:“警察已来过这里两次,我们已回答了所有的问题。”
  在一家仍保持一定档次,且能隐约听到网球场里网球击拍声的网球俱乐部里,约翰逊一提起史蒂夫,人们就说:“他已经几个月没来这里了。”
  在一所高中学校里,约翰逊打听史蒂夫的情况,人们告诉他:“我们只能给你看一下学校年鉴。”这些学校年鉴只有学生的照片,而没有关于学生性格的描述;这些学校年鉴只列出了学生的活动情况,而没有任何附加性说明。难怪约翰逊在这里发现,老师们对把自己也认为无多大价值的知识传授给学生,显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而学生们则因社会无法为他们提供更值得去的地方而不得不坐在教室里,露出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在海滩狭长地带,约翰逊无意间瞥见一间酒吧。这间酒吧活像一个浓妆后的妓女,既保有一本正经的门面,又使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里面有见不得人的“勾当”。酒吧里的老板娘告诉约翰逊说:“哦,史蒂夫吗?我两个月前看到过他。那时,他和一个戴着帽子的家伙来这儿。你知道,那种鬼帽子,帽前有窥孔和呼吸孔的面盔——对了,就叫面盔,像商船船长戴的那种帽子。对了,就是葛利高利·派克扮演阿卜船长戴的那种帽子。这也是我记住它的原因吧。当然,你知道,那家伙戴那帽子没有派克的派头。那天,史蒂夫也与平时不一样。往常,他身边总是女孩成群。他对女孩很有办法,在她们面前略施小计,女孩们便对他如痴如醉地疯狂不已。他驾驭自己魅力的能力十分老练、独到,就如同电阻器控制电流强度一样精确无误。他对男人们相当冷淡,你知道吗?好像他们怎么看待他,他一点也不在乎。但这次他对那家伙的态度大不一样,好像他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似的——不,他们在谈什么,我没听到。那晚上,我这里有六七十个顾客。那噪声你有时简直无法相信。你很幸运,我还记住看见他的情况。”
  随后,约翰逊来到码头,沿着海岸线上上下下巡视搜索,最后走到阿拉米托斯海滩国家公园附近的小船停泊池边。这个停泊池里有许多空着的锚泊地。约翰逊开口打听史蒂夫时,一个人回答说:“你说史蒂夫吗,我当然认识他。大约两星期之前,他问我借一辆快艇,用两小时——不,他没有告诉我他要驾驶快艇到哪里去。不过,我相信他。而且,他事实上把快艇还了回来。当然,我不认为他在用快艇把毒品运往境外。现在,那样做没意思,你说是吗?看看现在的新法律和其他规定,那样做不是太傻了吗,不管怎么样,他借走快艇后两小时就回来了——嗯,我是在下午1点左右时给他快艇钥匙的,他在4点之前就赶回来了——我对这个时间可以肯定。我记得当时还对他说,我那晚要在快艇上举行一个聚会,必须把快艇清洗干净,为快艇增添些燃料,并做些其他什么准备工作。事实上,我还问他是否想参加这个聚会——像史蒂夫这样的人可以给聚会增添很大的风采,女孩们会为此而光临——但他说不能来——这条快艇加大马力后可以达到每小时30海里的速度,只是以那个速度行驶时,耗油很厉害——他与谁一起来的?没有,我没看见其他人与他在一起。也许还有别的人,但我没看见任何人。你想看看那艘快艇吗?为什么不想看?我是五年前在长滩从一个人手上买下这条快艇的,那时燃料贵得吓人。现在,我几乎从不驾驶它外出游玩,更多的是把它当做一间漂动的酒吧或者一间摇摇晃晃的卧室……”
  约翰逊随着快艇主人去看了看那快艇。它确实很气派:黄铜栏杆、柚木甲板、白色油漆和把柄式驾驶盘。在阳光的照耀下,柚木甲板和白色油漆都熠熠发光,令人眩目。约翰逊走到驾驶盘前,用手摸碰了它一下,感觉一下它的反应,然后再体会体会它驾驶快艇所去过的地方以及曾经搁在它上面指挥快艇飞驰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