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作者:黯夜妖灵    更新:2021-12-04 21:05
  秦思思眼睛一瞪:“厉娇娆,推三阻四,就是不想让无忧跟着去,你是不是知道那座望江楼里边的人是谁?”
  厉娇娆连忙摇头:“姐姐,你误会了,我怎么会知道那里边住的是谁呢,我只是想和无忧多待一会儿,我们母子还没有好好坐一会儿,聊聊天呢。”
  大家一听,厉娇娆说得也不无道理,列云枫道:“小印,你陪着厉教主在这里吧,不然师父和林师兄他们回来,这里也是没有人,我们几个去就足够了。”
  厉娇娆拉着印无忧:“无忧,你陪陪娘吧,娘这些年,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她一说话,眼泪就止不住地淌下来。
  印无忧为母亲擦干了泪水:“娘,我们既然相聚,就不可能再分散了,这次望江楼之行既然有危险,我一定要去。你等我回来。”
  他说得十分干脆,厉娇娆心一横:“好,无忧,如果你坚持要去,娘也陪着你一起去!”
  无边寒色暗小楼
  到了望江楼的时候,天色渐晚,红日沉山,皎月东升,挂在山坳之上,格外的幽寂静谧。
  这一行人中,独独缺了厉娇娆,在临行前的最后一刻,厉娇娆改变了主意,还特地告诉印无忧,自己跟着前往,终是有诸多不便,秦思思可以去,是因为秦思思本来就是谢神通的女儿,和玄天宗有些密切的关系,自己却不同,自己手里还握着一个焚心教,就这么去了,一言一行,都要代表焚心教的观点和立场,那样一来,传到别人耳中,人家长春帮和玄天宗的事情,他们焚心教掺和在里边,算怎么一回事儿。而且她更怕自己的言行为儿子印无忧带来困扰。
  所以虽然不舍,厉娇娆还是没有跟来,印无忧心里自然明白母亲的苦衷,何况此次之行,吉凶未卜,他也不希望母亲跟着他涉险。
  欺霜压雪般灿烂银色,在皎皎如霜雪的月光下,闪动着柔和的光华。真的好像是精致的楼阁之上,积满了常年不化的积雪,在水银一样流淌的月色之下,益发显得雪色流动,银光熠熠。
  大家驻足一片开阔的平地上,借着清寒的月色,可以隐隐看到约有十丈远的地方,望江楼瑶殿仙宫相仿,立于千仞绝峰之上,流云四合之畔,真是鬼斧神工,不知道当初如何建成。
  因为是冬季,这高峰绝顶之上,异常地寒冷,空气也显得稀薄,幸好大家都是练武之人,体魄健硕,异于常人,如果是普普通通的人,爬到这样高的地方,恐怕已经无力行走了。
  别人尚没有什么感觉,唯独澹台梦已然冷汗湿透,连额头上都是细细的汗珠儿,额上的短发早已经湿成一绺儿一绺儿,软软地贴在额头上边,幸而是夜间,她偷偷擦拭了几次,避过别人的注意。
  她自知身体每况愈下,体内那股莫名的阴邪之气已经渐渐不能控制,好像是勉强压住的火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喷发出来。
  心,狂跳不止,眼看就要蹦出喉咙了,可是澹台梦隐而不发,不愿意拖累大家。
  列云枫的手,悄悄地握住澹台梦,手心里边的火热慢慢暖透澹台梦的寒凉,她感觉到从列云枫的掌心里边,缓缓传来的真气,这股气流好像一条流淌的火焰,顺着她的手心,慢慢游弋在她周身血脉里,从开始的灼痛难忍,到最后暖气馥馥,四肢百骸,无不舒泰,原来体内那股万年寒冰一样的刺骨凉意,竟然缓解了很多。
  列云枫看到澹台梦勉强支持着十分辛苦,又不愿意被别人看到,才轻轻地拉着她的手,将自身的内力输给她,大家都站在这里遥望着望江楼,就是看到他们手拉着手,也不会想到别处去。
  隐隐约约,望江楼里边传出丝竹之声,若隐若现,时断时续。
  澹台梦低声笑道:“当年汉武帝金屋藏娇,可惜不过经年,那金室就变成囚牢,长门恨赋,有人看来字字皆是血,有人一目十行弃之不顾,不知道这座银楼里边,又会有什么玄机,里边的主人,又会有什么际遇。”
  列云枫笑道:“金屋藏娇,银楼藏妖,姑姑不是说了吗,这里边住的一定是个妖孽,不然谁会把这么多银子明晃晃地摆出来,就是要弄出个排场来唬人,也不会如此地炫耀。”
  哗啦一声响,动静不是特别大,但是在静寂的夜里,穿得格外远。
  只见望江楼上窗子应声被推开,一个女子探出半个身子来,一张清丽如画的脸,头上戴着雪白的貂皮昭君帽,领口处也围着一条貂皮围巾,她身上披着银丝团花的金红羽缎绣氅,袖口领口上都出了雪色风毛,她手里还端着一只酒杯,双颊泛红,不胜酒力,看到远处这些人,回身招手,又见有两个侍女打扮的少女过来,也在窗口探了探身子,然后双双从窗口跳了下来。
  眨眼间,两个侍女到了近前,飘飘万福:“各位,我们小爷和姑爷早已经备下了酒席,恭候各位多时,各位请吧。”
  两个侍女在前边引路,大家跟着到了楼下,只见楼门大开,里边通亮透红的灯光立时流泻出来。
  几对美貌侍女侍立相迎,另有几名侍女屈膝跪下来,每个人的手里都举着银质的方胜形托盘,里边衬着大红灯芯绒,上边放着一双金光灿灿的谢公履,一个侍女恭恭敬敬地:“各位贵客远道而来,踏露沾尘,请换上金履。”
  秦思思顺手拿过一只金履来,压手极沉,一只足有二十四五两的样子,看样子确是实心的金子打造,心里不胜嫌恶,不知道这个楼里边的卓公子到底是何许人也,如此乖张轻狂,连双鞋子也要用金子来打造,不过这东西如此沉重,穿在脚上和带着镣铐有什么区别?
  澹台梦莞尔一笑:“明月皎皎银烂漫,霁光暗动碧参差。望极迢递天涯路,江影浮沉夜迟迟。”
  这个时候,澹台梦居然还有闲情吟咏诗词,秦思思心中感觉好笑,真是像极了澹台玄年轻的时候,连和人生死决斗的时候,都会仰首长吟,自己曾经笑过他多次了,连谢神通都说澹台玄更像个酸到骨头里边的落拓穷酸,想想一晃多年,不知道澹台玄从什么时候起,再也没有吟诗颂词的心境了。
  列云枫笑道:“小师姐想到的虽然好,可是诗词一道,翻新不如怀古,眼前的景致,苏东坡的那首《开元漱玉亭》中有两句更加贴切。”
  澹台梦点头:“荡荡白银阙,沉沉水精宫,枫儿想说的可是这句?”
  他们一问一答之间,彼此已然了解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看到这座气派彰显,奢华太过的望江楼,两个人都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卢妃仙子的幻雪宫,那里边也是穷奢极欲,遍地水晶,两处虽然各有所好,不过这股奢靡乍眼的感觉仿佛一脉相承。
  澹台梦信口而占的七言绝句里边,隐隐藏着银和水晶之意,暗示这两处地方,有所关联,列云枫接了那么一句,提到苏轼的那首诗,直接将银楼和水晶联系起来,将澹台梦诗中暗示太过隐晦之处描补,因为有澹台梦那首诗放在前边,他这么说反而显得十分自然,虽然暗示变得极其明显,却是不露痕迹。
  印无忧在一旁全然看在眼中,尤其列云枫和澹台梦方才悄然牵手的时候,他心中又是怅然又是欣悦,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自己苦苦求了多年的一样珍宝,魂梦牵之,心神系之,忽然有一日,这样珍宝到了别人手里,虽然能看到,却永远都不可能归为自己所有,远观之下,珍宝生辉,心虽不舍,却也释然。
  就是方才,澹台梦和列云枫谈论起诗词时,眼波流动,脉脉含情,得到列云枫回应时,一双秋水般清澈的眸子流光溢彩,娇媚动人。
  印无忧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原来怎么没有发现,只当着是他们情趣相投,所以比别人亲密,却原来是情愫暗生,心有灵犀,以他们两个人的聪明机灵,大约也知道了自己的心事,所以才一直隐而不说,就是怕伤了自己,如果不然,这样珠联璧合的两个人,为什么迟迟不肯互相表白?
  想到此处,印无忧有感觉自责,幸好是幻雪宫的泠舟魅影救了自己,不然那场喜事真的要弄假成真了,自己不但对不起列云枫,也害得澹台梦一生一世都没有快乐,那绝对不是自己所期望的事情。
  他心中想着这些,列云枫和澹台梦他们说的话虽然听到,也未深思。
  这样一来,连卫离和秦谦都听出了其中的意思,秦谦道:“诗词里边虽然有好多规矩,不过应景却是最重要的,不然修饰了挤车的华丽辞藻,总归是画蛇添足的东西。”
  当啷一声,秦思思把手里的金履扔了回去:“喂,你们这个望江楼哪里来的臭规矩?难道我们不戴着这个脚镣子,就会弄脏了你们的地方?就不能进去了?好啊,我们贵足不踏你们这个贱地,让洛怡菲滚出来!”
  一个细眉如月的侍女忙施礼:“前辈误会了,这是我们家小爷视各位如贵宾,才会恭献金履,一片尊重之意,穿与不穿,悉听尊便,前辈不要误会。至于我们姑爷洛公子,已经不胜酒力,未能出来相迎,各位不要计较,各位,外边夜重风寒,不宜久立,请吧。”
  秦思思第一个进去,眼前为之一亮。
  这座望江楼里边,所有的座椅陈设,居然白银铸成,椅子背上雕花镂卉,明柱之上,镶嵌着银质的花枝烛灯,每只蜡烛都有婴儿手臂粗细,照得楼里边亮如白昼。
  两边是一溜的银椅,当中有一方八仙桌,上边放着一座盆景,白银盆里边,摆着出水芙蓉的精雕,叶子是深浅相间的翡翠雕成,那朵含苞待放的莲花乃是羊脂玉雕镂,花里边还藏着一颗夜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