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作者:郑浪平    更新:2021-12-04 20:14
  16.2 中、日的外交互动接触
  在这个时候,南京的国民政府,开始与日本进行全面的外交接触。国民政府仍然希望在爆发全面战争之前,尽可能的让日本明白,中、日是处在“合则两利”的历史关键时刻,如果两国一旦爆发全面的战争,无论是谁获胜,最后都将会给西方帝国主义,以及苏联共产主义,占到便宜。虽然中国这种看法非常具有历史的眼光,却仍很难让日本军方的强硬派真正的醒悟。当然中国政府也希望,能够利用外交谈判,拖延中日两国之间战争爆发的时间。
  因此从一九三五年开始,中国政府就与日本的驻华大使,以及中国驻日大使与日本政府,进行双向双线的一系列接触与谈判,特别是中国驻日大使董作宾与日本外相广田弘毅,以及国民政府的外交部长张群与日本驻华大使川越茂之间的会谈,最为深入与全面性,中、日之间几乎是无话不谈。但是日本方面一直围绕着所谓的广田三原则,千方百计想要在谈判桌上,迫使中国接受日本控制中国的条件,根本就没有任何平等与尊重的立场可言。因此尽管中国方面一再希望日本能够了解,中、日相争最后的结果,绝对是两败俱伤,而让美国与苏联取得支配亚洲的机会,但日本方面丝毫不为中国的远见所动。因此中日的外交接触,只成为了日本压迫中国的外交手法而已。
  而日本对于国民政府与中共红军和苏联之间的关系发展,是非常的重视,因为日本与苏联以及共产主义,最终必然要有一场决战,这是日本无法逃避的历史命运,而当初日本急于侵略中国东北、内蒙与华北的战略目的之一,就是为了争取抗苏的战略空间与战争资源。日本最大的战略恶梦,就是中国全面的赤化,而成为苏联所支配的附属国,那么日本在华将会陷入被南北夹击的危机之中。
  因此当中国共产党的红军,打着北上抗日的旗帜,从中国的西南折向西北运动之后,日本对于国民政府的压力立刻大幅的增加。日本政府以及军部,包括关东军与驻屯军,都一再地发表声明,假如国民政府不能有效的歼灭北上的红军,那么日本只有自己动手来攻击红军了。这就是一九三五年,在华北日军压迫国民政府的最主要借口,而所谓“冀东防共自治政府”的出现,就是日本要针对中国共产党力量北上的先制防御行动之一。之后,日本的华北驻屯军改编,以及对于冀察政务委员会负责人宋哲元没完没了的压迫,也都是着重在“防共”的战略。
  一九三六年二月,红军一度表示为了抗日,由陕西进入山西与内蒙古边界,引起了日军极大地警戒,日军借口防共的迫切性,在一九三六年一月,日本政府通过扩编其华北驻屯军的议案,已准备迎击共军北上的挑战。日本在华北驻屯军的司令官职级,提升为日皇亲自任命的中将军官,并且擅自违反了辛丑和约所规定驻屯军的数量限制,大量的增加在华北的日本驻军。日军公然表示,为了防止中国共产党的部队进入华北,日军随时准备在华北采取必要的军事行动。五月一日,日皇正式任命第一师团长田代皖一郎中将,出任改组之后的驻屯军司令官,并且增派第五师团中(日本的“钢军”)的一个旅团,驻进天津与北平之间的日军基地。
  16.3 宋哲元的折冲斡旋
  日本在华北采取政治与经济的两手策略,在政治上,是对于冀察政务委员会的主任宋哲元,进行无所不用其极的威胁利诱,并且直接与华北其它的军政领袖进行接触,希望华北能够正式的脱离南京的国民政府,而以所谓自治的方式,加入日本与满洲国的政治与军事合作体系之中。宋哲元的确受到日本极大的压力,华北是否脱离国民政府而自主,几度都在危机边缘徘徊,田代在一九三五年九月,以近乎最后通牒的方式,企图胁迫宋哲元接受华北自主的日本要求。
  这时候的宋哲元,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军事将领,而是拥有冀察两省军政经权力的地方大员,二十九军也从最初的两万多人,扩充到二十多万人的地方性大军实力(包括各种保安队等武力),而日本对于策划华北的自主,更是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试想连黄郛与何应钦两位国民政府的重量级人物,都不堪日本军方在华北的压力,如何让政军实力有限、与国民政府关系较浅的宋哲元能够招架得住呢?但是宋哲元本人对于中国民族主义的底线,却仍有不可动摇的信念。
  因此宋哲元虽然几次在日本的压力下,走向与国民政府分裂的边缘,但是每次在最后关头都能出现转机,而让日本人要华北分裂自治的的计划落空。宋哲元有时利用南京的立场作为挡箭牌(这时的南京政府,已经有了中央政府的架构与气势,讲话自然有影响力了),否则干脆以养病请假,让日本找不到交涉的对象。当然二十九军部属的鼎力支持抗日,以及平津的民意团结坚定认同国家,都增加宋哲元应付日本压力的能耐。
  宋哲元在政治的大原则上,能够守住底线,不做日本的傀儡,却不得不在经济与行政上,经常要对日本的勒索与压力让步。日本在河北,透过所谓冀东防共自治政府,大搞各种走私的活动,以破坏华北最为重要的海关税收,日本甚至公然支持有组织的贩毒活动,以此增加颠覆中国的经费,与控制汉奸活动的手段。日军在河北平津一带,更是肆无忌惮地经常举行军事演习,公然挑衅二十九军。
  单在一九三六年七月,日军在华北就爆发了两次武装冲突,丰台事件以及大沽事件,对中国在华北的主权造成极大的伤害。但是宋哲元采取息事宁人的退让态度,拱手将战略要地丰台,让给日本驻屯军[1]。八五八书房宋哲元在日本的压力下,也聘请日本顾问参与行政决策,招纳了恶名昭彰的汉奸政客,成为冀察政务委员会的官员,一时之间,河北已经有着日本横行的危机了。
  宋哲元对于这些侵害中国主权的活动,只有闭半只眼、避重就轻加以处理,事实上与当初张学良在东北的对日政策,也所差无几。日本除了对华北进行军事与政治的部署与侵略之外,更是着重经济利益的控制,宋哲元对于日本要求在冀察境内进行各种铁路、港口的建设,以及矿产工业的开发,也做出许多的让步,日本多家“株式会社”开始出现在华北各地。
  日本又公然干涉河北与察哈尔的行政组织与人事任用,宋哲元也只能妥协。日方因而认为,虽然一时之间还不能让华北完全的脱离中国,但是日本的影响力,已经从各个方向,大幅的提升,华北已经接近日本在九一八事变以前之东北的形势了:日军可以公然的演习、汉奸可以随意在政府中出入任职、日商拥有各种剥削劫掠的特权。此时华北在政治上虽然没有易手,但整个运作已经由日本在幕后遥控了。
  从东京与南京之间全面的外交交涉,以及中、日双方在华北为主权问题的直接交手看来,中、日局势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两国距离最后关头的全面摊牌,事实上已经不远。一九三六年底的百灵庙之战,以及紧接的西安事变发生后,日本更清楚地发现,中国已经不再是一个分裂、内战不息的乌合之众了,中国开始有了励精图治的中央政府,假如日本还要对她步步进逼,那么中、日双方最后必然要走上决裂的地步。而之后的七七事变所以会成为中日全面战争的起点,只是反映了日本决定要与中国提前摊牌的一个借口而已。
  16.4 百灵庙之战
  日本的华北自主方案,是准备把长城以北的地方,划给日本操纵的蒙古国,这个计划是由关东军负责推动。自从蒙古部族的德王,甘愿成为日本所操纵的傀儡之后,关东军当然是全力支持与装备德王的部署,帮忙他扩大伪蒙的版图,并计划由察哈尔入侵绥远。德王在得到日本的军事援助之后,开始动用兵力,侵入绥远,目标是先截断平绥铁路,然后指向国民政府在百灵庙所设的内蒙政治中心。一九三六年十月,德王的部队开始进入绥远境内,眼看中国的领土又要进一步受到日本的侵略与占领了。
  由于关东军对于自己所训练的德王部队,信心十足,因此以为只需提供日本空军与后勤支持,德王的部队应该可以非常顺利地攻占绥远。关东军对于德王率部入侵绥远的军事行动,还特别发表日本对于内蒙战事不干涉的立场。
  这时候,绥远省政府主席是由晋军的傅作义担任。德王在关东军以飞机、重炮的支持下,进攻绥远地区,引起了支持国民政府的其它蒙古部族之不满,而南京的国民政府,也已经将中央军调进了山西与绥远一带,因此蒋介石下令傅作义,对于入侵的德王部队,主动给与军事反击,中央军将会支持晋军作战。这是中、日之间,中国第一次敢率先对日本支持的侵略行动,采取主动的出击。
  傅作义的晋军与支持国民政府的内蒙部队,在一九三六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对于德王的入侵部队,进入大胆地攻击作战,傅作义以兵分三路、远程袭击的战术,包抄德王深入绥远的部队,虽然日本出动空军支持,对华军进行炸射,但是德王的部队仍然在百灵庙附近惨败。蒋介石下令陈诚指挥中央军的汤恩伯部,与傅作义的部队配合,乘胜追击,决心要直捣德王在察哈尔的商都以及张北之根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