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第五十五章 高畅大战宋金刚(四)
作者:梧桐疏影    更新:2021-12-04 14:30
  ,四个大火盆分别放在四个角落,木柴吞没着红光,,不时有亲卫将柴火添加进去,然后,用扇将柴火燃烧引起的青烟扇出帐外。
  宋金刚精赤着上身,俯卧在帐内的软榻上,在他的后背和肩胛骨之间,赫然立着一只箭羽,箭伤处的肌肉青紫一片,时而,有血渍渗出体外,顺着他黝黑的脊梁往下流淌。
  郎站在软榻旁,神情紧张,不时用手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他的右手战战兢兢地拿着一把小刀,左手则放在了那只箭羽之上,看样,他在努力控制自己,想让自己心情平静,想使自己的双手不要颤抖,不过,看样效果不是很明显。
  几个身披甲冑的将军站在软榻旁,恶狠狠地盯着他,宋金刚稍有闪失,他注定性命难保。
  汗水沿着额头滴落下来,郎那微翘的山羊胡须上面仿佛也沾满了水渍,他的呼吸声越来越大,就像铁匠炉旁拉着的风箱。
  “大帅,准备好了吗?”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表面上是在询问宋金刚,其实也是在变相地询问自己。
  由于失血过多,宋金刚那张显得颇为沧桑的脸此刻也变得苍白起来,他将一根木棍衔在嘴里,含糊其辞地说道。
  “来吧!”
  和高畅在野外的那次意外相逢。最终以宋金刚地完败而告终,只有他单人独骑逃回了大营,并且也不是毫无损伤,在他脱离高畅视线的那一刹那,被高畅发射的箭矢射,幸好当时他的战马跃上土坡时,前蹄踩在了一个小石上,稍稍失去了平衡。让他的身形也随之歪了一歪,要害部位也就没有被高畅射,让他有命活着逃回大营。
  听见宋金刚下达动手的命令后,郎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持刀的手不再颤抖。小刀飞快地落在宋金刚的伤口上,将伤口处地烂肉剜了下来。
  因为距离有些遥远,那只箭并没有穿透宋金刚的身体,箭头只是扎进了肌体之内,大约有两寸深,就被肩胛骨卡住了,然而,从某种程度来说,这比穿透身体的箭伤还要令郎难办。
  一般的金属箭头都是带有倒勾的,所以抓住箭羽往外拔的举动并不可取。要想将箭头弄出来,就必须将箭伤处地烂肉挖开。破出一个大洞,箭头方能顺利取出来。
  现在这个时代。并没有什么麻醉药品,要想动这样的手术,需要伤者有足够的忍耐力,同时也希望他平时的身体素质要足够的好。
  宋金刚的身体足够强壮,也比较善于忍受痛苦,因为经年累月的征战,在他身上,大伤小伤也不少。这样的箭伤,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小儿科而已。所以,当郎的刀落下,活活地在他身上挖下一块肉时,他并没有失态地大呼小叫。
  “嗯!”
  当郎的小刀挖开他身上地伤口时,他用鼻重重地哼了一声,身上的肌肉顿时绷了起来,牙齿紧紧地咬住木棍,额头上汗水刷刷地往下流淌。
  毕竟,那刀挖地可是他身上的肉啊!
  和宋金刚比起来,郎额上流淌地汗水也不见得少,他的性命已经和宋金刚的性命拴在了一起,要是宋金刚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也活不了。
  作为一个随军征战的郎,治疗这样的箭伤对他来说早就是轻车熟路,虽然,心理上的压力让他觉得手的小刀比泰山还重,不过,他还是很快完成了手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剖开了伤口,将箭矢地箭头迅速拔了出来。
  当箭头从身体拔出之际,宋金刚的身体猛烈地颤抖,片刻之后,方才恢复平静,此时,嘴地木棍已被他的牙齿咬成了两截,他猛地昂起头,从他口发出一声低吼,就像屠夫刀下倒下的老牛发出的最后一声吼叫。
  “大帅,你还好吧!”
  软榻旁的众将惶急地齐声问道。
  “放心,我很好!”
  宋金刚沉声说道,从软榻上坐了起来。
  箭头拔出来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敷上金创药,用洁净的白布包扎好伤口,宋金刚斜着身,用没有受伤那一侧的肩膀微靠着软榻坐着。
  亲卫们将郎请了出去,站在一旁围观的心腹大将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接下来就是军议时间了。
  怎样才能摆脱当前的困局,这是一个摆在宋金刚和手下们面前的重大课题。
  宋金刚的视线在诸位将领的脸上轻轻掠过,此刻,在他心,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第一自然是愤怒,对敌人的愤怒,以及对自己的愤怒,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失败,当扭转战局的机会出现时,他不仅没有抓住它,甚至异常狼狈地败下阵来;而他的第二种情绪则是沮丧,是的,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如今正紧紧地揪着他的心,让他无从走出失败的阴影,对面的这个敌人,或许真是自己无法战胜的吧?
  面对宋金刚探询的目光,他手下的那些将领们大多低着脑袋,沉默不语,该怎么将高畅军从紧闭的营门后引出来,该怎样破坏高畅军的防务,这些人和宋金刚一般,同样脑袋空空,无计可施。
  然而,这并不是最坏的情况。
  “大帅,军的存粮如今只够大军用上十日了,战马所用的干草也快没有了!”
  当宋金刚手下的军需官说出这番话后,宋金刚的心不由抖了一抖,这是今天他最不想听到的话语,他的感觉实在是糟透了,甚至比受伤还要让他感觉糟糕。
  为了保持行军速度,他的大军只携带了二十来天的粮草,不过,当确定战事已经形成僵局,大军无法向前推进之后,他已经派遣了运粮队到高阳去运粮,那里,是他的后勤转点,算算天日,运粮队也该回来了。
  “运粮队回来没有?”
  宋金刚皱着眉头,按捺住心的不安,沉声问道。
  “按照路程,运粮队昨日就应该回来了,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到!”
  军需官脸上的表情显得很沉重,他和宋金刚一样想到了某些不好的地方去了,兵书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要是没有粮草,这仗也就打不下去了,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就算是就地征粮也做不到啊!
  “高阳有尉迟恭驻守,应该没有问题,运粮队还没有回来,可能是冰天雪地道路难行吧?大家不要慌,再等一等!”
  宋金刚摆摆手,故作轻松地说道。
  众将纷纷点头,齐声附和。
  不多久,见这
  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宋金刚借口伤势刚好,身体他们哄出了帐外,只留下了范同。
  和魏刀儿不一样,宋金刚非常讨厌士,在他军并没有士参赞军务,在他看来,那些所谓的士全都靠不住,他们就算在他帐下效力,依旧看不起他这样的草莽豪杰,若是有机会,他们绝对会转手就把他卖了。
  因此,在宋金刚帐下只有武将没有臣,若是参赞军务,他一般会和尉迟恭商量,现在,尉迟恭不在他身旁,他只好另找他人。
  在宋金刚还只有七八个人,三两只枪的时候,范同就是那七八个人的其之一,算得上是宋金刚的心腹爱将,若非后来的尉迟恭才能实在是太出众了,范同一定会是军的二号人物。
  对尉迟恭能位居其上,范同并不怎么服气,一直在想办法爬到尉迟恭头上去,当宋金刚和尉迟恭因为战略方针的不同发生争议,尉迟恭因此留守高阳后,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运粮队一事你怎么看?”
  宋金刚瞧了范同一眼,语气故作轻描淡写。
  对运粮队迟迟未归,当作众将的面,宋金刚显得不以为意,实际上呢?他只是为了稳定军心而已,在他心,可以说是心急如焚。
  那只运粮队是被高畅军伏击了?还是高阳地尉迟恭心怀不满。故意延迟军粮的发送?在宋金刚的脑海里,全是一些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想法。
  范同轻咳了两声,说道。
  “有两个可能,一是敌军断了我军的粮道,还有一个就是尉迟将军不擅长调配粮草,故而有所延误,现在,运粮队还在路上。”
  范同所说的那两个可能和宋金刚心所思完全一样。然而,这并不能让他的心情变得好一些。
  “对于战局,你怎么看?”
  说这话的时候,宋金刚地眼睛在瞧着别处,范同偷偷地瞄了他一眼,在那一刻。他认为自己知道了宋金刚心的想法。
  对于这次战役,宋金刚已经后悔了,已经在打退堂鼓了,如今,只是想找一个撤兵的理由而已!
  “大帅既然已经受伤,这场战事就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俗话说得好,君报仇十年不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和高畅的这个梁,大帅迟早都会找回来。就让他多活一两年又何妨,过了这个冬天后。大帅可以联合幽州的罗艺,或者突厥可汗,再次南下进攻河间,必定能取其性命。”
  “啪!”
  宋金刚在自己大腿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动作过大,扯动了他的伤口,他皱着眉头,哼了一声。然后说道。
  “说得好,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
  宋金刚龇牙咧嘴地继续说道。
  “高畅这家伙,就像一头乌龟一样,脑袋缩在壳里面,随你怎么挑衅,他也不伸出来,让你无法可想,你说你咬他一口嘛,牙齿可能都要崩掉,妈地,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样打仗的!”
  瞧见宋金刚满脸的忿忿不平,范同笑着说道。
  “大帅,说得是啊!这家伙,简直是武将的耻辱!”
  “武将的耻辱,这话说得没错,不过,这家伙脑袋虽然缩在壳里面,但是,要是知道我们要退兵,说不定就会伸出头来,狠狠咬上我们一口啊!如果,他真的派兵在后断了我们的粮道,要想安全撤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说罢,宋金刚面露难色,微蹙着眉头瞧着范同。
  范同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
  “大帅,我认为我们应该抽出一只精骑离营北上,查探清楚后方的虚实,就算高畅派兵断了我们的粮道,我们也没有什么可怕地,毕竟,我军都是骑兵,在这平原之上,要想摆脱敌军的纠缠并不困难,现在,摆在我军面前地难题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能让高畅察觉到我军的撤军行动,不然,在敌人地前后呼应相互夹击之下,我军很有可能被敌人咬住,那时,要想全身而退就比较困难了!”
  “哦!”
  宋金刚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瞧着范同笑了笑。
  “小范啊!没想到你脑还蛮灵活的嘛,早知道,我平时就该多听一点你的话,那个黑蛮,妈的只晓得跟老唱对台戏,还是你说话听!”
  “哪里!大帅谬赞了!”
  范同嘿嘿地笑道,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你说说,该怎么办?”
  范同收了笑声,正色说道。
  “我们必须摆出继续进攻的态势,让高畅无法察觉我军的行动,卑职有一计,不仅可以恶心恶心那个乌龟不出头的家伙,顺便还可以掩饰我军的行动!”
  “哦!是什么计策,说来听听!”
  宋金刚摆出一副洗耳恭听地样,示意范同走上前来。
  范同笑嘻嘻地离开坐席,来到宋金刚身旁,躬着身,在宋金刚耳边小声说道,宋金刚听得是眉飞色舞,到最后笑出声来。
  “你这家伙,真是好算计,高畅那厮,多半会被恶心死吧?要是那家伙忍不下这口气,率军出营来与我野战,那自然最好,若是他忍下了这口气,想到他那个时候的脸色,老也算是报了这一箭之仇了!”
  待宋金刚笑声停下,范同转动着眼珠,继续说道。
  “如此这般,高畅那厮断断想不到我军会撤退,那时,再留下一只偏师驻守在大营,装作是我军地主力,将高畅的大军牵制在这沱河边,我军的主力则迅速回师,高畅用来截断我军粮道的那只部队绝对挡不住我军主力的围攻,到时候,我们还可以狠狠地咬上一口,让那家伙损兵折将,给大帅再出一口恶气!”
  “好!好!好!”
  范同话音刚落,宋金刚已经离座而起,连叫了三声好,他伸出双手,扶住范同的双肩,对他说道。
  “一切就按照小范你说的那样去做,我有小范,如多一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