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作者:张正忠    更新:2021-12-04 12:24
  窦婴心里很生气,但是人家是皇上的亲舅舅,所以就忍下了这口气,不想田蚡反过来倒要找他的麻烦了。
  田蚡本来已经占有了大量的良田美宅,可是贪心不足,从汉武帝那要皇城中的地方没能如愿,他就想到了窦婴。窦婴也是一代权贵,占有不少的田地。田蚡听说窦婴在城南的田地特别肥沃,对此垂涎三尺,他就派门客藉福去给窦婴传话,想让窦婴把那些田地让给他。窦婴听了此话,心中十分怨愤,他对藉福说:“我老头子虽说没什么用处了,而且丞相又是个贵人,可是丞相怎么能以势相压,硬夺人家的田地呢?”藉福还直啰嗦,刚巧灌夫来拜谒窦婴。他一听是田蚡要夺窦婴的田地,怒气勃勃,当时就把藉福骂了一顿。
  藉福原是窦婴的门客,后来趋炎附势跟了田蚡,他对老主人窦婴还是有些感念,不想因为这事使得田蚡和窦婴的矛盾扩大,所以灌夫骂他,他也忍受了。回报田蚡时,藉福只好对田蚡说:“窦婴都是个半截子入土的人了,他还能活几年,现在应该先忍着等几年再说也不迟。”田蚡觉得有理,暂且不提此事。
  没过多长时间,田蚡从别人那得知,实际上是窦婴和灌夫两人把藉福骂了一顿,根本不会给他田地。那人添枝加叶的学舌,使得田蚡怒气冲冲。他骂道:“窦婴这老儿一点不会办事。想当年,他儿子杀人犯法,是我田蚡从中相救才得以活命。我田蚡对待窦婴也算是够意思了吧?我是那么恭敬地伺候他,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再说,这一丁点土地也不放在我眼里,窦婴不给我也就算了,可是又与灌夫有什么关系。他俩骂我的使者,这不是成心要跟我作对吗?那块地现在送给我,我也不要了。”田蚡至此就有把灌夫置之死地的想法。
  田蚡搜肠刮肚,终于从灌夫家族中找到了把柄。田蚡马上给汉武帝写了一个奏章,群劾灌夫的家族在本乡横行不法,应当查办。汉武帝觉得田蚡小题大作,就批示说:“这本是丞相分内的事情,丞相自己看着办理就是了,又何必问朕?”田蚡就打算逮捕灌夫和他的家族。
  灌夫得到这个凶信之后,大吃一惊,他明白这是田蚡要报复他。灌夫并不害怕田蚡,他也把握田蚡的隐私,准备向汉武帝告发田蚡灞上受贿的事,作为对田蚡的反报复。灌夫先派人向田蚡透露了这个风声。
  原来,当初淮南王刘安到长安朝见汉武帝的时候,田蚡到灞上去迎接他。淮南王刘安和田蚡两人私交不错。田蚡当时为了多联系一个外援就哄骗淮南王刘安,说了几句好听的。田蚡对刘安说:“皇上至今还没有儿子,而大王您又是高皇帝的长孙,广行仁义,天下没有不知道的。假如有一天皇上驾崩了,不立大王您为皇上又能立谁呢?”淮南王刘安一听田蚡的话,心中大喜,送给了田蚡不少的金银财宝,托他随时留心,而按汉代法律,这属于大逆不道之罪,是要被灭族的。他们两人原以为没有别人知道。不想隔墙有耳,两人的秘密谈话让灌夫给探听到了。
  田蚡听到灌夫要在汉武帝面前揭他的老底,心里十分紧张。他马上派人去灌夫那里讲和。经过说客的两头劝说,他们两人表面上和解了,从此田蚡对灌夫自然是忌惮三分。
  事情过去了几个月,炎热的夏天又来到了。田蚡没从窦婴那要来地,又遭到灌夫一顿恐吓,心里郁郁不快。他成天喝酒淫乐,听别人讲燕王的女儿很有姿色,就派人去说亲。燕王不敢得罪田蚡,只好答应了这门亲事。田蚡又变得精神十足,开始准备盛大的结婚宴会。王太后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要替他的兄弟好好热闹一番。王太后下诏吩咐诸侯、宗室和大臣们都到丞相馆舍去贺喜。
  窦婴约灌夫一同赴宴贺喜。灌夫推辞说:“我以前因为喝酒时得罪过丞相,而且现在也积怨太深,虽说有人出面调解扯平了,到底是面和心不和的,还不如不去。”
  原来半年以前,灌夫正赶上家中有丧事,他穿着孝服去拜访田蚡。田蚡为了客气,就诓灌夫说:“本来我是想和你一块去拜访魏其侯,不巧赶上你正在服孝,所以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灌夫一听田蚡肯去拜访魏其侯窦婴,心中觉得很奇怪,就对田蚡说:“丞相答应前去拜访魏其侯,我灌夫怎么能因戴孝而推辞呢?我先通知魏其侯一声,丞相明天可要早点来。”田蚡一听灌夫当了真,心里直说晦气,嘴上含含糊糊地答应下来。
  田窦党争与灌夫骂座(3)
  灌夫告诉窦婴,田蚡明日要来访。窦婴和夫人马上派人多多地买了酒莱,连夜打扫院子,摆设桌椅,一直忙碌到第二天天明。一大早他就派手下人在门口迎候。可是窦婴一家人眼巴巴地一直等到中午,也没见田蚡露面。
  窦婴等得心中焦急,对灌夫说:“是不是丞相把这事给忘了。”灌夫脸上很不高兴,他说:“我带着孝跟他定好的,他不应该忘记的。”他让人备车前往丞相府迎接田蚡。
  田蚡前面只是诓骗灌夫,根本就没有想去拜访窦婴的意思。灌夫找到他门上时,他还在家里睡懒觉呢。灌夫很是生气,对田蚡说:“丞相昨天答应今天一早去拜访魏其侯。魏其侯夫妻二人忙碌准备了整整一夜,到现在还没敢吃一口饭,就等丞相的大驾光临,丞相怎么能言而无信呢?”田蚡此时也无话可说,只好编个谎说:“我昨天喝多了,把和你说的话给忘了。”田蚡一边说一边叫人准备车马去窦婴府中赴宴。
  田蚡在去窦婴家的路上磨磨蹭蹭,灌夫心中更加生气。等到酒喝得差不多的时候,灌夫借酒劲逼田蚡喝酒,田蚡就是不喝。灌夫就指桑骂槐地把田蚡骂了一顿。窦婴一看闹得不像样子,就把灌夫扶了出去。回头替灌夫向田蚡道歉,田蚡嘴上说无所谓,心里对灌夫恨得要命。
  窦婴听了灌夫的话,就劝他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上回的事已经调解开了,喝酒打架的事也过去了,这回正好趁着贺喜的机会,彼此见见面,要不然,他还以为你还跟他别扭呢。”灌夫一听也是这个道理,就和窦婴一起给田蚡贺喜去了。
  他们赶到丞相府的时候,只见门外和附近地方已经挤满了车马,丞相府里张灯结彩,鼓乐喧天好不热闹。两人走到大厅上,田蚡出来迎接,寒暄一番,好像彼此之间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
  酒席上,田蚡首先向来的各路宾朋一个个地敬酒,每个人都离开位子趴在地上,表示不敢当。过了一会儿,轮到窦婴前去敬酒的时候,只有几个人离开座位,剩下的仅仅把屁服挪动一下就算了。灌夫看这些人这么势利,心里直骂他们是小人。
  轮到灌夫向田蚡敬酒的时候,田蚡不但不离开座位,而且还说:“不能满杯。”灌夫心里火气更大了,他嘻皮笑脸地对田蚡说:“丞相真是当今贵人,请一定喝个满杯。”田蚡不答应,勉强喝了一口。灌夫心里尽管不高兴,可是也不愿和田蚡再翻脸,就先忍下这口气。
  等到灌夫敬酒到临汝侯灌贤面前的时候,灌贤的嘴正凑着程不识的耳朵说悄悄话呢,灌夫给他敬酒,灌贤连理都没理他,更不用说避席客气了。灌夫的气正愁没处发泄呢,他再也忍耐不住了,就借灌贤出气,他骂着说:“平常时候你把程不识将军贬得一钱不值,今天长辈向你敬酒,你连理也不理,却像个娘儿们似的在那里唠唠叨叨。”
  灌贤被骂了个狗血喷头,还没等他回嘴,田蚡倒先发作起来了。他说:“程将军和李广将军同是东西两宫的卫尉,他两人是联在一起的,你在大众面前辱骂程将军,也不给李将军留点余地吗?”
  灌夫骂的是灌贤,顶多牵涉到程不识,怎么又把李广拉了进来呢?这是因为李广威信高,田蚡故意挑拨一下,让灌夫多得罪几个人。灌夫上了田蚡的圈套,他一犯上牛性子来,哪儿还管得不得罪人。他涨红了脸,挺着脖子说:“今天就是砍我的头,挖我的心,我也不怕,什么程将军、李将军的。”
  客人们见灌夫喝醉了酒,闹得不像样子,只怕连累到自己头上,都站起来准备开溜。窦婴忙把灌夫拉出去,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田蚡对宾客们说:“这是我把灌夫惯坏了,以致得罪了诸君,今天非惩办他不可。”他吩咐手下人把灌夫又拉了回来。
  藉福怕灌夫吃亏,他就代灌夫向田蚡道歉,回头让灌夫认个错。灌夫性情刚直,怎能肯向田蚡低头。藉福没办法,只好用手按着灌夫的头,叫他赔不是。灌夫更加愤怒,两手一抡,把藉福推得老远。
  田蚡就叫手下人把灌夫捆绑起来,暂时关押在丞相府里。他给汉武帝上了一个奏本,弹劾灌夫说:“臣奉了王太后的诏书办酒席招待宗室和官吏,灌夫当场骂座,明明是不服太后,这犯了大不敬的罪,应当族诛。”他不等汉武帝批示下来,就先派人到各处将灌夫的全家和族里的人全都逮来,关在监狱里。
  窦婴为没能保护好灌夫而愧恨,他花重金聘请说客前去田蚡那求情,没有人能办成。
  窦婴和灌夫相交如同父子,窦婴不能见灌夫落难而无动于衷。他就准备给汉武帝上书替灌夫申诉。窦婴的夫人拦住他说:“灌将军现在得罪了田丞相,就等于得罪了王太后一家。你又怎么能救得了他呢?”
  窦婴是个有义气的人,他对夫人说:“这个侯位是我得来的,现在就是丢掉他,也没什么遗憾的。总不能看着灌夫一个人遭毒手,而我苟且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