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作者:周大烟斗    更新:2021-12-04 10:06
  狐女阿杏啐道:“你们不过都是些邪魔鬼怪,想骗我家主人,定不是什么好事。”
  支七见这连日,那大日如来派了两拨人马前来,都是这般狰狞丑恶。心中更是不解,不知为何称他为佛子,还这般珍重行事。但这数月之天,遭遇离异,心中渐有不屈之气,叫道:“去告诉你们那世尊,我若要回去,定是自己而去,不劳他多请!”
  那骨林怙主夫妇,眼中碧焰蓬明,却道:“佛子原来嫌我等相貌丑恶,那我们换个模样如何?”说罢,把骨莲华座一转,七彩之光散出,竟是一七宝莲台。那两具骨架,自足下有血肉滋生,依次往上生长,及顶而收,又生出黑发、眉眼。但看去,竟都是丰神宝相,骨肉匀称,有璎珞缠身,宝带垂肩。那顶上五骷髅冠,也化作五佛冠。骨林怙主夫妇此时又把手一挥,但见那黑云变作彩霞,飘下天花无数,地上又生起无数七宝楼台、黄金城池,那骨海也是一变,有一男一女,头戴王冠后冠,率无数百姓跪拜在地。
  骨林怙主道:“佛子请看,这相如何?有万民跪拜,天女散花,乃是佛子将来修成。如是觉此相不佳,请再看。”又把手一挥,这彩霞化作七彩天光,原来那无数百姓变作婀娜天女,或弹琴鼓瑟,或蹈足起舞,或散花焚香。又有无数天主,帝冠龙服,驾云御车,自各天而来,都向支七殷勤相贺。
  骨林怙主又道:“佛子只要回神山,随我世尊修成之后,诸天人众自奉为世尊,为世界主,为如来,为天人师,为正遍知,为明行足,为善逝,为世间解,为调御丈夫,为无上士,为佛世尊。”
  二十回 扶南看罢佛光假 西北伏降恶煞真3
  那些天众、天主,俱是真实一般,合礼赞诵,梵声齐响,高彻云宵,种种天花,种种天香。又有诸属臣,各献上珍宝,如日月摩尼珠、如阎浮檀金、如海藏香、如香焰轮、如宝铃铎网、如琉璃狮子,都是斑瓓妙宝,映得这天,妙美无比。
  而那骨林怙子夫妇,把身一化,往支七赞诵道:
  “如是庄严佛,应受天人诵。大智大法力,如日光照遍。
  法身妙常好,不可说宝相。吾等为肋侍,永侍于佛傍。”
  又拿莲花往狐女阿杏一点,只见狐女阿杏,有漩光香云涌出,如香摩尼师子座,坐于其上。周身璎珞宝钏,琉璃流苏,赤足踏七宝香莲,背有虹光如轮,一手捧摩尼宝珠,一手执香焰宝玉幢。
  狐女阿杏形象一变,那些天主也率天人众前来相贺,俱道:“赞礼南无天香佛母!”也撒天花、散天香、洒甘露,一一膜拜。
  狐女阿杏惊讶万分,妙脸轻红,打量周身,见如真不假,欢喜侍立在支七之侧。
  又见骨林怙子夫妇,拿起莲花往支七点来。
  支七心中连边变化,见这般庄严景像,无数天人膜拜于足下,暗自揣想若将来成佛,或当如是。但想起方才那白骨如海,黑气污恶之像,当下大叫道:“你等休要惑人!”
  这声一出,这美妙天光如大海起波,摇晃不止,如大风吹裂,碎作无数块;万数天人众抱头鼠窜,纷纷坠下地去。立时又化作黑气白骨二处,骨林怙主所化那菩萨相,也咯咯一笑,化为白骨原形。
  同时说道:“佛子果然定力不浅,或是我一开始便以此相来迎,佛子未必能把持心性。”
  狐女阿杏宛如做了一场美梦般,叫人打醒,心中懊恼不止,道:“可恶,你们这些邪魔外道,专惑人心性,当真该死!”
  骨林怙主咯咯大笑,道:“这小女子倒是口是心非,一味想当佛子之伴,却装作忸怩之态。”
  支七道:“幻相终是幻相,如何能惑人?”
  骨林怙主那白骨手掌突然拍响,道:“说到这幻相,不如佛子与我辨论一番。若是佛子输了,便随我走一遭,可有此胆量。”
  支七冷冷说道:“好,但看你有何道理。”
  骨林怙主夫妇道:“佛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那这世间,那处不是幻相,譬如流水,相续不断,永无一定。比如声音无常,岂有其形。比如指上月,眼中翳,狂花怪乱,渴鹿逐焰。佛子,你意如何?”
  支七道:“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出。一切因缘纠合之幻相,也不离其真实本性。”
  骨林怙主夫妇那眼中碧焰一跳,咯咯笑道:“你看何处是实相,实相何在?比如人,今日则不是昨日,此时则不是前时,生而有血肉,死而为白骨。这白骨便是实相么?”
  支七闻言,道:“也非实相。”
  骨林怙主夫妇咯咯笑道:“那人之实相何在?在魂魄,在阴身?”
  支七顿下言塞,既不在白骨,若不在魂魄阴身,则何来轮回;若在魂魄阴身,则诸法有我。此时他之见识,那能理会这中微妙。
  那骨林怙主夫妇,此时同声说道:“如何?佛子,可莫要反悔!”
  支七应道:“不曾反悔,你们带路吧。”但悄把青莲华目捏住,以备不测。
  这骨林怙主,咯咯作声,把骨头棒子往满天黑气一点,自是都收了进去,又把鲜血颅器一摇,遍地骷髅也自退散。
  一时之下,天又是方才那天,地又是方才那地。骨林怙主夫妇在前,驾了一团灰白之雾,远远望去,似那白云一般。支七与狐女阿杏不紧不慢跟了上去,但见过了一会,便到那髑髅山,见得遍地墓碑,人头为城,都也是心中吓了一跳。
  那骨林怙主则咯咯大笑,道:“我夫妇为世间墓葬主,佛门也有观白骨相之法,佛子何用古怪,反不如我这邪魔外道了。”
  狐女阿杏说道:“胡说,也不定是你把人抓来虐杀。”
  二人进了这人头骨城,骨林怙主夫妇,自坐于骨莲花架上,咯咯笑道:“佛子佛母,可曾口渴,我这处别无他物,唯有鲜血。”把鲜血颅器往白齿森森口中灌去。但见那空洞洞口腔,鲜血往里一灌,却圆漩了一下,往腔骨沾去,化作一丝丝血迹,隐入骨齿之中。
  那狐女阿杏看得这般诡异,不禁身上轻抖,道:“你们要我主人前来,便是让他喝鲜血么?”
  骨林怙主夫妇咯咯一声,道:“好说,世尊有令,请佛子到神山一见。我等夫妇,忝为教门护法,自是送佛子前往神山。”却又一骨指啴的一声,变作一把骨刀,道:“闻说佛血,有无穷妙用,我夫妇二人,修行二千余年,修为寸步难进。但求佛子出一碗鲜血,如释迦割肉喂虎,自是功德无量。”
  狐女阿杏急叫道:“岂有此理,让我主人放血,为你们增添修行,好在迷惑世人,为害世间?”
  骨林怙主夫妇却不怒,道:“你这个小女子,好不识理,佛子都勘不破这幻实之像,你焉知我等是迷惑世人,而不是慈悲行事?”自向支七道:“佛子,为佛者,一身都可舍施,你意如何?”
  支七闻言,也哈哈一笑,道:“不错,把刀拿来!”取过了刀,往手腕一割,滴满了一头颅,递与骨林怙主夫妇。那狐女阿杏看得心痛,待血滴满,忙施了个法止住刀口,道:“主人,莫要上他们的当。”
  那骨林怙主夫妇接过颅器,往口一灌,滋滋有声,自启了骨莲花一旋修起法来,但见白骨光影,森森如万花涌现,之中两团碧焰大火,蓬蓬燃烧。才转了一圈,当下又停了下来,那骨林怙主夫妇叫道:“怎么没变化,这佛子之血和凡人一样,都无甚用处?”
  他们那知,支七修的是识海,从不修肉身,虽能变出罗汉金身,却也只是应阶之化。骨林怙主夫妇左边那一具白骨,眼中碧焰熊熊,咯咯道:“既然血与凡人相同,想必是世尊一时走眼,不是佛子。”
  狐女阿杏闻言,急忙道:“你们要作甚?血也给了你们,还要如何?”
  那骨林怙主咯咯哑笑,如磨齿切骨般,道:“既然不是佛子,那就添为我万墓园一具白骨吧!”
  抛开骨头棒子,这四壁骨头有剌如笼,四下刷声剌下。又咯咯一笑,眼中碧焰喷出,封了退路。
  却自旁冲出一人,正是那三面十二臂的上乐金刚与金刚亥母,叫道:“怙主,你敢违世尊之令?”原来早先那骨林怙主施法之时,铺天鬼气,满地骷髅,这般大动静,早惊扰了上乐金刚,悄隐身在外,随了进来,见得这骨林怙主要取支七生命,便忙跳将出来。十臂一轮,一道虹光黑气齐齐刷去,挡下半边骨剌碧焰。
  骨林怙主咯咯一笑,道:“你这蠢材,世尊岂容得再有佛陀显现。既然不是佛子,我杀了也不会怪罪,闪开一边去!”把骨莲花座一转,飞砸向上乐金刚与金刚亥母,同时两具白骨一分,各扑向一边。
  上乐金刚避个不及,叫骨莲花一砸,碎了几根指头,当下暴怒如雷,那曾吃得这般亏过。叫道:“世尊既然令我等带回神山,自有道理,你还不收手?”
  扑了过来那具白骨,手捧鲜血颅器,咯咯大笑,道:“如果你死了,世尊还会知晓么?”把鲜血泼出,一粒粒都化作血珠,噼噼啪啪往上乐金刚砸来。那上乐金刚与金刚亥母,如何能挡住,但见这血珠如雷,一砸便把身上佛光砸碎一坑。才抵了一层,又有无数血珠自外砸来,把二人砸得身躲连震,十二臂断了二臂。
  金刚亥母叫道:“与你拼了!”猪嘴一张,反把上乐金刚吞进肚里。一身手舞足蹈,丰乳肥臀摇晃不止,周身骨骼咯咯作声。那猪头唰的长出毛来,白牙獠变,两手铁爪横生,背上黄毛鬃鬃,却是一面二臂三目,面为白狮子相,三目红圆怒睁,张口露牙卷舌,十分威猛,头戴五骷髅冠,青发飞扬,右手持金刚钺刀扬于虚空,左手擎盈血颅器,项戴五十鲜血人首,肩披人皮披风,下身围着虎皮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