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作者:宋语桐(宋雨桐)    更新:2021-12-04 07:04
  何田田看着他,他的眼神也刚好扫过来,似有若无的,仿佛要透视她的心。
  “不瞒你说,我的跆拳道只学了半年……”她躲开他的视线,竟莫名的觉得心慌,“还有那个……你刚刚如果听到什么话,千万别当真,我只是说来气王相宇的,没有其他的意思。”
  顾惜风掀掀眉,“关于哪一段?”
  “就是——”何田田蓦地红了脸,平常叽叽喳喳的小嘴突然吐不出半句话来,“没……没啦,没什么,没什么!”
  结巴再加上小手乱挥,看起来分明是欲盖弥彰,这小妮子对他的心意,要真不让人怀疑也难。
  只是,就当作不知道便罢。他是来度假的,何需扰动一池涟漪?
  “想回去了吗?”大手放在方向盘上,他将视线调向窗外,“太晚回去,奶奶恐怕会担心。”
  “嗯,好。”何田田乖乖点头。有时候她还真有点吃奶奶的醋,因为眼前这个高大俊挺的男人,体贴奶奶的心似乎比体贴她还要多更多……天啊!她在胡思乱想什么?他为什么要体贴她?
  可是,他如果真不体贴她,刚刚直接开车送她回家就好了,又何必带她四处兜风?
  她知道他是希望给她一点时间跟空间平静一下自己的心情,免得回去面对奶奶时会哭得乱七八糟。
  究竟他是体贴奶奶,不想让她的惊慌失措吓坏奶奶,还是真心体贴她呢?她想,应该是前者吧?
  车子开往山上的一路上,何田田开始恢复她小麻雀的本性,对顾惜风东问西问的,而顾惜风仿佛也知道她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掩饰方才那件事被他撞见的尴尬,倒也知无不答。
  蛙叫蝉鸣在车窗外的田野间扰攘着,车内,何田田银铃般响亮好听的嗓音也像麻雀似的吵着他,干扰夏夜的宁静。
  可是,他无法对自己否认,其实小麻雀的嗓音很悦耳,她说话时笑着的模样很可爱,让他莫名的感到安心,又莫名的心疼。
  她总是这样处理伤心的事吗?
  对着外人笑,只会自己偷偷埋在被子里哭?
  想着,他的心又闷闷的刺痛着,脸上的笑容不禁越来越淡,淡到小麻雀也自动自发的停止吵人,安安静静的闭上了嘴。
  车子开进了荷风民宿旁的停车棚里停妥,何田田打开车门,拄着拐杖下车,才把车门关上,人都还没站定,顾惜风高大的身影已杵在她面前挡住了月光。
  她仰首望着他,一脸甜甜的笑,“你看起来好像很担心我的样子,我没事啦,放心好了,嗯?”说着,还非常哥儿们的给了他的肩背一个粉拳。
  这男人不动如山,丝毫不配合她嬉皮笑脸的戏码,只是定睛瞧了她好一会儿,突然伸出两手将她拦腰一抱。
  何田田手中的拐杖悄声滑落在下过雨的泥地上。
  “我抱你进去。”说着,人已经抱着她往前走了好几大步。
  这话根本是多此一举,她当然知道他是要抱她进去,因为她的脚伤行动不便,他没耐性等她一步步跳进房,也不能假装没看见的把她一个人远远抛在后头,只好出此下策。
  反正他与她这么亲近也不是第一次了,那天在山里受了伤,还不是他一路背她下山的,这真的没什么……
  但,为什么是今天呢?这么多天来他一样开车接送她无数次,却一直没有抱过她啊……
  今天的她看起来很脆弱?很可怜?
  “那个……顾惜风,其实我真的没什么关系……”
  “闭嘴好吗?今天晚上你的话实在太多了一点。”顾惜风面无表情的往前走,刻意忽略怀抱中柔软无骨的身躯是如何的轻盈脆弱,多么的让人禁不住想要怜惜宠疼……
  何田田脚上的绷带终于拆了,原本白皙的脚丫子也因为敷了半个多月药草的关系,而沾染上一层淡淡的黑渍,她开心的转了转脚踝,又站起身,试着使力走上几步,然后,她冲着推拿师傅堆上满脸的甜笑。
  “谢啦,师傅。”她坐下来,动手穿上袜子和鞋子,“我终于可以不用天天来这里报到啦。”
  “怎么?每天来看我这老爷爷看烦啦?”推拿老师傅推推脸上的眼镜,一脸慈祥的笑,“那个帅得不得了的年轻人怎么没带你过来?每天风雨无阻的接送你,今天倒是没见他的人影,忙什么去了?”
  “没啦,反正我脚好了,想说就不必麻烦人家了,每天让人家这样接送,我心里很过意不去呢,能自己过来就自己过来啦。”何田田穿好鞋子站起身,在原地跑了跑,顺便伸了伸懒腰,“天啊!真是太自在了!当了半个多月的残障人士,我都快憋坏了!”
  “你这野丫头,就是静不下来是吧?”推拿师傅摇摇头,笑了,“你跟你母亲一个样,都是活泼开朗的性子,让人见了就喜欢。”
  闻言,何田田惊讶的张大嘴,拚命眨着眼,“哎呀呀,老师傅,你不会是从小就在暗恋我妈吧?”
  推拿师傅的铁沙掌蓦地扫过她的头,“野丫头,胡说八道什么!”
  “我有胡说吗?难道这不是事实?我家奶奶说——”
  “你家奶奶太老了,记性差,说什么都不算数。”推拿师傅赶紧挥挥手,赶人了,免得那些陈年旧事被耳尖的有心人挖出来,当成茶余饭后的话题。
  何田田被赶得一跳一跳的往外走,脸上一迳笑咪咪的,“老师傅,你这话我会告诉奶奶的,说你说她老了,耳朵不好,眼睛不好,记性也不好。”
  “你再继续胡说八道,下回拐了脚就别上门来找我。”
  “哎呀,我忘了付钱。”跳跳跳地,何田田又奔回来,掏了几百元搁进老师傅手心,“多的给你老人家买糖吃。”
  老师傅笑呵呵,“你这野丫头,就是这么窝心!”
  “是啊是啊,我知道我很好,大家见了都喜欢我,我要走了,老师傅,改天再来找你玩!”说着,何田田娇俏的身影离开了推拿接骨诊所。
  没想到她一走出门,正要骑上她的脚踏车离开,一辆熟悉的车子却停在她的身边。
  车上正是一脸淡漠的顾惜风。
  这辆车,早在她脚受伤的那一天开始,便成了顾惜风出门代步的工具之一,所以坐在车子里头的人自然是顾惜风,她根本毋需意外。
  “嗨……”她甜甜笑着招呼,想到自己为了避开他,早早就跑出门,不由得心虚的直想找洞钻,“那个……你来啦?出门办事?还是要到镇上买点什么东西?”
  顾惜风没说话,视线落在她穿着鞋子、行动自如的脚上。
  “绷带拆了,我又可以生龙活虎了,你看——”她伸脚往前踢了踢,[奇書網整理提供]“没事了,过几天我再陪你去爬山。”
  闻言,顾惜风勾了勾唇,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今天晚上有课吗?”
  何田田看着他,想起了上礼拜在家教班发生的那段不太愉快的小插曲,跟着缓缓点了点头,“嗯。不过没关系,我应付得来。”
  她没告诉顾惜风的是——经过上回那件事之后,短短三、四天的时间,家教班里里外外包括老师、学生及学生家长们,早在王相宇的故意传播之下,把她跟顾惜风的“奸情”传得沸沸扬扬,都说她这只癞虾蟆想吃天鹅肉,甚至,这耳语可能早就散播到全衬里去了。
  她耳朵尖,又懂客家话,再加上奶奶那儿传来的二手消息,早知道大家对她的指指点点,更何况,这些日子顾惜风还是一样开车接送她到接骨诊所去换药,当他们两个人走在街上时,她可以感觉到身后有无数双眼睛及耳朵在盯着他们、听着他们,这也是她今天之所以自己偷偷跑到镇上换药,而不让他再接送她的原因之一。
  她一点都不希望那些传言传到他耳里,在他面前,她就当没事似的,不想带给他任何一点压力及不愉快。
  “下了课,我会去接你。”顾惜风盯着她。
  “嗄?”何田田愣了一会儿,忙不迭的挥挥手,“不必了!真的不必了!”
  见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顾惜风心里竟有些淡淡的不悦,那种仿佛被人推拒在外的感觉,老实说,不太好过。
  他那目光……看起来有点挫败,虽然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望着她,却好像无言的宣判了她的拒绝是如何的罪大恶极、罪无可赦。她是为他着想啊,她不希望那些流言影响到她跟他之间相处的气氛,让他面对她的时候觉得不自在或是尴尬。
  好吧,她承认,她其实最怕的是他因此避开她、远离她,甚至因此决定马上离开这个小村庄,离开荷风民宿,离开她的生活……
  她怕,怕极了,因为她发现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目光就紧紧追随着他,就算只是看到他的背影,她都觉得满足。
  那些流言里,有中伤的、有嘲笑的、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等着看她落得凄惨下场的……
  也有人说她不安于室,藉着地利之便勾引男客人,只为了跃上枝头当凤凰。
  也有人说她的脚伤只不过是引男人入瓮的苦肉计,等她的脚伤好了,那个男人也不会再理会她。
  更有人说,她喜新厌旧,见一个爱一个,为了顾惜风而抛弃王相宇,迟早落得同样被抛弃的下场。
  每个人都等着看她被顾惜风抛弃,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伤心哭泣,不过她不在乎,也无从在乎起,因为从头到尾,顾惜风对她都没有任何男女之间的想法与做法,有的不过是她对这个男人日积月累的依恋。
  “就这样,下完课,我去接你。”
  不容拒绝,顾惜风说完便上了车,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