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作者:鱼中抽烟的鱼    更新:2021-12-04 05:38
  要是不然,恐怕偏关的幸存者,没有死在饥饿病困折磨中,也要因为暴饮暴食肚胀肠裂而死。
  狄如去救治偏关的百姓,而拓拔诡则引众前往城中破庙拜谒胡笳。人马未到破庙,就闻阵阵男儿的啼哭声,拓拔诡顿感大事不妙——他想起了张成临死时的话:大人,张成先走一步,你我主仆奈何桥相会。
  果不其然,胡笳在闻凉军入城后,支开守护在自己身边的王介,悬梁自尽了。其留书与人,言:笳本可救城中父老,却因一己之私,枉送无数生灵。今偏关得救,吾自知罪孽深重,惟有一死以谢天下幽幽众口。惟望君上念我侍奉多年,又为刎颈之交,替臣下抚育一双儿女。罪臣胡笳拜首敬上。又有书云:从竹愧对偏关百姓,已无颜相对。今惟有一死相谢,望偏关父老不弃。从竹死后,不可与偏关父老相伴,惟求一枯冢置于小仓山,为偏关守望之。罪人胡笳敬叩上。再有书语:为父有愧于汝等。今父去矣,望汝等勿悲。我去之后,你等不可荒废学业,应勤于圣贤之道,善于求知。父无他念,只求你等他日殿试及第,造福一方,善待黎民百姓。若不能,则从李本嘉,为国效死沙场。倘汝等日后作奸犯科,有负父望,有愧君恩。父作厉鬼,亦要取汝等性命,汝等谨记之。臻儿、豫儿启。
  死者长亦矣,生者当警戒。看着门梁上的血字,拓拔诡掩面,不料泪水破堤而涌,溅洒一地。
  “将军,杀了那些畜生。”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给偏关的死难者报仇。”
  “下令吧。将军。”
  “我求您了,将军。”
  “凉王我主有令在先,擅杀生俘者,斩立决。”
  无人不知凉军军法的严苛,此言一出,当即无人再敢妄言杀俘。然而,拓拔诡后面的话,却让他们矛塞顿开。
  “生俘不可杀,但那些尚未为我军俘获的胡虏,则不在不杀之列。”话说这里,拓拔诡拔剑号令诸将:“明日子夜,你等随我破敌。若有一个生俘,领军之人,就不用向我交令了。”
  次日子夜,凉军诈令东营之敌献降,一举突入敌营。两万尚在等待受降的敌人,在惊恐与哀求中,为凉军尽数斩杀。凉军在收拾战场时,又点燃了敌营,将敌人的尸体尽数焚毁。熊熊的烈焰,持续了两天,才被一场雨水浇灭。
  身为监军的狄如,在闻东营敌人尽灭之后,不但没有上本参拓拔诡,反而极力的为拓拔诡掩盖事实。岂料,潜伏在其身边的鹰卫,却将此事的前因后果,源源本本的报与远在凉州养病地夏侯羽。而夏侯羽在接此报之后,大骂狄如不辩轻重缓急,有负自己的厚望。但是,转念一想,狄如有没有做错什么,自己也不必去过分责怪于他。到是这个胡从竹的死,让自己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煞是恼人。一急之下,夏侯羽竟动了真气,险些走火。幸好封万里发现的早,不然的话,夏侯羽即使不死,下辈子也要躺在床上。
  在封万里的嘱托下,夏侯婉拖着虚弱的身子,日夜陪伴在夏侯羽的身旁,监督着夏侯羽的起居生活。时间一长,夏侯羽的身体日渐恢复,而夏侯婉的内疾却深入骨髓,再也经不起些许的操劳动气。而封万里由于夏侯婉的话,却不敢向他人提及夏侯婉的实情,尤其是向夏侯羽提及。
  当此关键之际,关中却又传来了噩耗——狄三在西京慷慨就义,时年虚岁二十有一。为了不让夏侯羽伤心,凉州的一干人,都在极力的隐瞒此事。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转眼就是三个月过去,夏侯羽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而在巴蜀,陆剑波仅凭一军之师,覆灭了称雄圣龙西南三百年的豪门唐氏。而在三晋的晋王夏侯英,八月于晋阳遵诏称帝,号成皇帝,改元戎平。遵成皇帝的圣谕,陆剑波于成都族灭唐氏一门,余者尽弃西海为奴。
  九月末,成皇帝诏谕天下,共讨关中胡逆。夏侯羽身为一等世袭辅政凉王,理所当然的要参与其中。再说了,现在的关中战事,也就只有他辅政凉王能主导。诸王藩侯,除楚王外,都只能象征性的派兵声援一番。
  有所欲,必有所为。不出夏侯羽与夏侯英的所料,楚王夏侯杰为证明自己,倾荆襄之力,取道宛城入援潼关。十万楚军精锐,若不出意外的话,将在一月之内赶到潼关,并有所行动。
  得此报告的夏侯羽,不顾夏侯婉与凉州元老们的反对,即可点集人马,前往铜川府督战。而狄云则留下坐镇凉州,配合陆游清剿残存的马氏余孽。
  猎猎风起,六万凉军在夏侯羽的统率下,踏上征讨关中胡逆的漫漫长路。而在玉龙关,侯君集的两万人马,正在绥德集结,随时可以南下增援铜川的王猛、张颌、夏侯泰等人。
  “凉王军令,凉王军令···”
  “讲。”
  “报杨将军,凉王有令:令你部本月初十日,务必赶到铜川与各路人马汇合。”
  一身戎装的杨妙真,轻挑娥眉,回到:“有劳将军回禀凉王千岁,待妙真定会如期抵达铜川。”
  “好奸的眼睛。”张善暗自说道,但其口上,却必恭必敬的回到:“在下不过凉王帐前一执戟,在杨将军面前,怎敢称将军,莫要取笑在下了。”
  杨妙真笑语道:“依你的才智,日后前途无量,他日必有所成。”
  “谢谢杨将军的吉言,若无其他事,在下还要赶往玉龙关传达千岁的谕旨。”
  “去吧。”
  送走张善,杨妙真当即号令全军南下铜川。然而,杨妙真的部队刚到延州,便接到铜川兵败的消息。杨妙真于延州、铜川交界的黄陵勒束所部兵马,随时准备接应王猛、张颌、夏侯泰等人。
  不日,王猛引五万凉军退黄陵,后张颌率六万凉军至。再有一日,陆剑明携凉军四万,至黄陵西郊。当妙真问及夏侯泰时,众人皆语不知,这可急煞妙真了。
  等了一天又一天,还不见自己的心上人,妙真可耐不住了。十三日,妙真引本部人马两万,经偏桥南向哭泉,一路搜索夏侯泰的下落。途至下官庄时,接夏侯羽令:即日抢占棋盘镇,与坚守哭泉的夏侯泰,一道封堵胡逆北窜之道。此刻的杨妙真,才将高悬的心,放回原位,告诉自己:“不怕,不怕,泰哥哥一切安好。”
  “进兵棋盘镇,若有延误军期者,斩。”
  “延误军期···”
  杨妙真属下的官兵一脸迷茫的望着远去的妙真,心中叫苦不迭。原来,杨妙真在发号施令的时候,由于一时高兴,竟忘了说明具体日期。
  四条腿的马,当然跑的快。而两条腿的人,可就麻烦了。紧赶慢赶,两万玉龙关健儿,磨破了脚板,终于在当日午夜赶到棋盘镇。饭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热的,又被不期而遇的大火给折腾了半宿。待到扑灭大火,敌又至···
  终南之路<四>
  初阳东升,血色尚未凝结。
  杨妙真挽起散乱的长发,用一精致的银簪别住。扫视四下,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头盔——已经凹凸的头盔,还能与自己相配吗?索性不用,用一绸布包在头上,也不失是一种办法。
  “将军,属下刚刚清点过了。我军歼敌三千,但也损失了四千九百余人。”
  “才区区三千敌人?”
  “是的。敌人只有三千。”
  杨妙真立马拉下了脸,阴沉的问到:“可曾问明白,敌人是那一部分的?”
  “回将军,敌人是吴逆的鹰扬卫。”
  “噢。这还说的过去。”沉思片刻,杨妙真立刻命令到:“给我传令各营,立刻退出棋盘镇。”
  “为什么?”
  所有人都为杨妙真的命令搞懵了,他们在等待杨妙真的解释。然而,杨妙真能给他们的解释是:“棋盘镇,不是我们能守住的。”
  退至下官庄的杨妙真,正好与夏侯羽的大队撞在一起。夏侯羽还没有来得及问她怎么退回来了,夏侯泰与吴痕、慕容复归便抵下官庄。看样子,是在哭泉吃了败仗,不然不会如此的狼狈。
  “四位将军,前方战局如何?”
  “明知故问。”杨妙真哼哼了一声,回到:“妙真不才,未能守住棋盘镇。”
  “妙真将军,可知棋盘镇敌军为那一部?”
  “吴逆的鹰扬卫。”
  夏侯羽点头不语,转身问到:“幼平,你等又是遇到吴逆的那一部分?”
  “我等所遇为吴逆虎豹卫、胡酋撒扎克及吴平一部。”
  夏侯羽略加思索后,冲杨妙真问到:“妙真将军,你部只受到吴逆鹰扬卫的攻击?”
  “是的。”
  “那可曾有战果?”
  “全歼吴逆鹰扬卫三千人。”
  “好。”夏侯羽一拍大腿,兴奋的喊道:“天助我也。”
  “失了棋盘镇、哭泉镇,怎么能还如此的高兴?莫非这一切都在凉王千岁的算计之中?”正等着夏侯羽训斥的杨妙真,还有沉浸在失落中的夏侯泰三人,都为夏侯羽的举动闹糊涂了。
  “莫怪,你们听我细细道来···”
  “原来是这样,难怪王爷会如此的高兴。看来,此次吴逆是在劫难逃了。”
  未等众人请命,夏侯羽便自顾自的令到:“幼平,我令你部扎于马坊,截住吴喜的去路。妙真将军,我令你屯于鸭葫芦,给我堵住吴文的去路。吴痕、慕容复归,我令你二人于刘家河至八里店筑塞坚守,截吴逆北犯之道。”
  “来人,给我传令张颌将军,令其率五万人马东渡雷塬河,于本月十七日前夺取肖家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