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作者:温瑞安    更新:2021-12-04 05:13
  两人稍稍一呆,迟疑一下子。
  这一下子也不过瞬间。
  这时“啸”地一声,一支青黑色的箭,破窗出!
  就在同时,秦焉横已决定进,徐鹤龄已决定退!
  秦焉横横刀挥舞扑起,徐鹤龄单掌护体身返!
  说时迟,那时快,那一箭已射到,“当”地一声,秦焉横的刀,也格住了箭。
  徐鹤龄舒了一口气,正要停止飞退之步时,忽“噗”地一声,一物自秦焉横背后,带着血泉,飞射而至!
  徐鹤龄这时已离秦焉横两丈之遥,但那事物来得极快,徐鹤龄一呆之下,只来得及出手一捉!
  那是一支箭!
  他及捉住了箭身!
  只是那箭所挟带的威力,确是不可思议,“哧”地一声,竟震裂了他的虎口,余劲将他手腕带得往内一插,箭镞刺入左腹,深达三寸三分!
  随着众人的失声惊叫,秦焉横仰天而倒,他仍然横刀在胸,但厚刀刀身上,崩裂了一个缺口,他胸前心口,多了一个血洞。
  秦焉横瞪大了眼,已然气绝。但他至死都不能相信,那一箭之力,竟能将他大刀震裂缺口,穿出刀身,射中了他,再自背门穿了出去,飞射第二人;正如徐鹤龄也不敢相信,自己明明已抓住了那箭,仍然被那一箭之力所伤。
  那青黑色的箭,自那阁楼中射来,竟有如斯威力!
  十六阁楼中的人
  这时,只听又一阵令人心旌荡击的狂笑传来,那人的厉狂的语音在岩石上激荡回来,犹在耳际响起。
  “冲啊,冲进来呀!记住,一次最多来两人,多一人,老子就不射你们,射她!”接下来是女子的一声惊呼,听来令人心碎。
  劫飞劫沉声道:“不行,退回去,晚上再来。”
  这时徐鹤龄已气急败坏地跑了回来,徐虚怀忙上前去检查他的伤势。
  忽听那狂剽的语音又桀桀笑道;“半夜来也没有用了,老子的耳朵,比狗还灵!”
  劫飞劫脸色变了变,平一君道:“这里的岩壁是弧型的,直通去阁楼,在这里纵小声说话,阁楼里都清晰可闻。”
  劫飞劫没好气地白了平一君一眼,心里嘀咕:你这老糊涂,早又不说,带我们在此密议,那岂不是鸡孵鸭子——白忙乎!要不是瞧在平一君在武林中的地位,真忍不住冲撞几句,害得自己这边白死了一个好手。
  关贫贱听得那一声女子叫唤,紧绷着脸,忽冒出一句:“不能等晚上,我去试试!”一弯腰,摘下两块石桌面!
  那石桌面粘涂着架子,稍有功力的人就能扳下,并不如何稀奇,桌面约莫牛车木轮那般阔,厚约四寸,关贫贱双手抡了起来,呼呼两声,凛然生成,却令寿英等心里直喊了两声:“真笨!怎么自己原先没有想到!
  ——这两面大石舞起来,等于比盾牌更有用,自然能挡得住射来的箭!
  只是箭疾石重,是不是这般轻易招架得住?他们心里臆度着这点,同时也猜不透这傻愣愣的小子今个儿怎么聪明了起来,想到用石桌去挡厉箭的袭击。
  其实关贫贱绝不算笨,论做人处世,虽远不及他那些自己在戏台上起年号,称王称霸的师兄们,但是他在任何时候,从走跑骑行,到吃喝睡坐,全都在练习对敌应战之法,所以很快就我到了对策,这是他那些能言善道死马能说成活马的师兄弟们所不能比的。
  关贫贱抡起桌面,一矮身,窜了出去,只听一人道:“我帮你!”
  也紧蹑而上。
  那人正是平守硕。
  寿英见人多势众,便也要跟上,但平一君翻手搭住了他,寿英去势就似一颗刚滚着的石子被人一脚踩死一般,半点也动不了,只听平一君道:“不能超过两个人!”
  快!
  这便是关贫贱的决策!
  要闯过这鬼门关,便只有快!
  最好能快到令舍长房不及弯弓搭箭——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但至少今对方射箭的机会越少越好!
  关贫贱夹在两张大石桌面之间,已纵前六丈,就在这时,“波”的一声,一箭穿窗而出!
  关贫贱若停下来闪躲,或招架,去势必然受阻,就算接行下这一箭,也接不下下一箭,但如果不停下来,桌面只能遮及身体一半,若给这箭射着,地上又多一具尸体了。
  可是关贫贱丝毫不慢。
  他的桌面,交叠前后,挡在胸首间,身形继续前冲,俯低得几如蹲着疾冲一般!
  他这样急窜,等于把身子当作一支箭,向着射来的箭冲去。
  观看的众人,不禁发出一声惨呼!
  那箭果然是射向关贫贱喉部,“笃”地一声,关贫贱只觉自己右手一震,知已挡着来箭,但同时时间,“啪”地一响,箭竟穿石而出!
  昔年李广射虎,在天色将晚时射中岩石,亦没及羽,而今这一箭之威力,竟犹在李广那一箭之上!
  但关贫贱还有另一面石桌:那箭穿出第一面石桌后,又“卜”地一声,嵌入第二石桌上,这时箭力已尽,箭劲未消,犹入石七分,插在石内!
  说时迟、那时快,关贫贱趁着这刹那,又急奔了八丈距离,离阁楼已不到十丈!
  那阁楼中的人,似乎也怔了一怔,没料到射不死关贫贱,关贫贱这时可谓豁出了性命,全力奔跑,一刹那间,舍长房已失去了较好的射箭距离。
  所谓较好的射距、是在远时,有较大的角度,可以射关贫贱任何一处,但而今关贫贱已跃近,阁楼地势们高,只有射关贫贱上身一途。
  关贫贱也看出了阁搂居高临下,所发出来的箭,因射者极度自信,必自上而下,所以他行险只格上身,挡开一箭,待拉近了距离,阁楼中的人已除上身无处可射了。
  这时又“啪”地一声,一箭破窗出!
  这俞却可谓惊心动魄,在岩壁中的回音,更是凄厉迫人,连本不希望这小子出风头的徐氏兄弟、寿英等,也禁不住为关贫贱打气大呼,“跑!”“小心有箭!”
  关贫贱一扣听急啸,知有箭来,没命的跑,不料脚下一滑,偏生在这时候“砰”地摔了一交,这一交,本来控制不住,但关贫贱这一摔,干脆借势急伏,捉拿得准到分毫不差,那箭“呼”地射了个空,竟射向后面来的平守硕身上去!
  这下,琴心馆内外,一齐失声惊呼!
  关贫贱见平守硕目定口呆,接不住那一箭,已成定局,他反应何等之快,大喝一声,双臂运力,一声:“起!”桌斜飞出去,半空夹住飞箭!
  这一抡飞定之力,何等之巨,箭自被击落,但石桌也互撞成碎片,“轰隆”一洒得平守硕一头碎石雨,但他这条命儿,算是捡回来的了。
  平守硕怔在当堂,作不得声,犹如在阎王殿前打了个圈回来。
  关贫贱这边,也可谓惊险至极,失了石桌面,可以说是没有了屏障,他也不及起身,一路在前,滚了过去!
  他滚得极快,转眼已滚了丈余,连跌带爬起了身,又如一颗弹九般掠了出去。但当剩下的距离不到三丈时,“霍”地又一箭,破空尖啸射来!
  这一下:从上而下,垂直射落,要把关贫贱自脑门射穿钉入土中!
  但这时的情况,跟前面的情形,又大有不同。
  距离愈远,射手所取的角度也愈大,被射的人也愈难闪躲;本来射程越远,越不易射中,而且难以瞄准,但这在舍长房来说,却是轻而易举的事。
  第一箭是难闪躲的,舍长房大意中远距离的一箭,给关贫贱挡去了,第二箭角度便没那么好把握,也让关贫贱借力道趋势一扑而躲开,到了这第三箭,陡直而下,射程只有一点,中则中,不中就无法了。
  关贫贱情知自己存心要避,也未必闪得开。
  所以他不避。
  他只做了一件事!
  全力往前冲!
  他甚至没有迟疑一下、考虑一瞬、停步一刹那。
  任何人遇到这种惊神泣鬼的箭,也会为之心魄俱裂,至少会为思应对奇$%^書*(网!&*$收集整理之策而稍作犹疑。
  但关贫贱没有。
  所以他比舍长房估计中的速度更快。
  舍长房预算错了。
  射路只有一点,自关贫贱头顶射落,把他钉在地下!
  一毫之差,谬若千里。
  “啪勒勒”连响,关贫贱只觉一阵密密急急的爆裂之声,响自身后,他脑勺子后也凉飒飒地,但他丝毫不停,依旧全力急奔!
  他一旦要做一件事,就全力地、专心地把它做好做完!
  背后的人,却已禁不住惊呼出声;在他身后不远的少年平守硕,尤其看得清楚:
  这一箭,直插下来,削去了关贫贱脑后一片毛发,关贫贱继续往前奔,又拉了一些距离,箭镞射入关贫贱后领里,割裂了衣衫直断腰带,关贫贱仍全力往前冲,再拉远了距离,这箭便及不着臀部,“飒”地射入土中,直至没羽。
  这一箭可谓险过剃头,众人嘘声甫发,“蓬”地一声,关贫贱已侧身撞开“琴心馆”的木门,扑了进去!
  关贫贱一闯进去,只觉里面十分幽暗,同时一声怒喝,夹带两声女子的惊呼。
  关贫贱猛吸一口气,全力稳住马步,使身子地疾冲中陡然止住!
  他猛然止住,呼地一声,一柄黄澄澄的刀,斫了下空,就斫在离他身前半寸之遥!
  如果他收势不住,直往前冲,此刻就已在刀下身首异处了!
  对方一刀砍空,呆了一呆,道:“年纪轻轻的,好一副身手,就是不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