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作者:一仓康人    更新:2021-12-04 04:42
  上百发炮弹落在对面山脚以上,只见浓烟滚滚、火光闪现,弹片、泥石、树枝乱飞。。。。。。战场的破坏性局面就是这个样子,能够让人在瞬间改变其一生的轨迹。
  巨大的爆炸声真的能够震得人胸口发紧,呼吸不顺。趴在地上,向前进只感觉自己胸膛随着爆炸声的一次次响起像是擂动着的大鼓般咚咚作响,心中隐隐有一种恐惧和不安。这种不安是人在丧失了思维过后的在死亡面前的本能反应。没有人不害怕死亡,在这种猛烈的爆炸声中丧失掉心智的一些越军则丢下枪,像是傻子般裂开嘴笑着,手足舞蹈,摇摇晃晃走出炮弹爆炸过后的浓烟中来,现身在开阔地带的边沿。他们的身上留着血的,衣服着火的,头盔掉了的。。。。。。看上去完全变成了疯子形状。
  爆炸,沉重的爆炸,面对着一瞬间改变了整个战场上态势的爆炸,有人咒骂,有人欢呼。欢呼只是弹群来临的那一刻和终止过后的举动,此刻几乎每爆炸一下,大家就会跟着大地颤抖一下。这种颤抖是大地带动着人引发的,但也是在巨大的声响中人害怕死亡的本能,没法多做解释。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不知道这种巨大的声响何时停歇。人在这种震动中真的无法呼吸,胸口一阵比一阵紧。由于距离得太近,张文书不知怎么搞的,眼前也是一阵阵地昏花。
  向前进转过头去大声地吼叫着问他:“你怎么样?要不要紧?”然而张文书没有听到,他也无法听到点什么。唯有这样蜷伏在坑道里,等待炮袭的过去。
  眼下只能等待,不能随便乱动。
  等待,需要的是莫大的勇气!
  不断的有走出浓烟的敌人,完全丧失掉了心智的敌人,尖声笑着,或者流着泪哭喊着。那种浓得看不清一切的烟,那种炽热得几乎可以将人抛起来的高热量的火光,吞噬着大地上的一切。而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将在这吞噬中丧失,没法逃脱这种必死无疑的必然命运。
  走出来的人中有不断的倒下去的,一些家伙还在走,摇摇晃晃,接受着弹片、冲击波、火光等等一切夺命的东西的考验。没有人能够在这样高密度的覆盖射击中真正的走出来,活着走出来,这样子的疯狂,只是走向死亡的不二之路。
  浓烟中张牙舞爪的敌人很多,隐现在一波一波涌动的浓烟雾中。每爆炸一下,火光和浓烟就特别扎眼地闪现一次,夺取敌人中这些幸存者的性命。
  浓烟张牙舞爪,往这边的山谷扩散,弥漫过来。
  渐渐地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几乎所有人眼前的都是黑暗地狱。
  硝烟在继续扩散,搅和着白雾气往这边过到捕俘预定点山谷里来。这很不利于捕俘抓获,但还好过来的不是炮弹。
  硝烟随着爆炸的气浪滚动过来的时候,率先将弹坑里的向前进和张文书两人都淹没。而后两边山头上侦察兵们控制的阵地才渐渐给浓烟吞没,大地几乎变成了漆黑一团,能见度低到极限。
  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是肯定的,这是真正的人间恐怖的死亡战场。
  还没有哪一次的炮袭能带给人如此巨大的心灵上的震撼,简单地说是带来如此巨大的心灵上的恐惧感。或许是刚刚从死亡的边沿走出来,向前进心里的恐惧比张文书的更其强烈。这是对死亡的恐惧,人在这种猛烈的炮火爆炸声中没法不想到的死亡。
  足足五分钟过后,炮群覆盖的气势不减反升,弹着面在不断的加大,弹着点在山坡上拉宽开来,往左右两边和上面延伸。这不是延伸,这是有更多的炮群在加入覆盖射击,这是更多的炮群在找到了发泄射击的最佳理由和时机后加入进来的表演。这非常可怕,他们好像要将那座山上的一切有生之物全数毁灭,不留一棵树,不留一根草。真的,如果不幸有人或动物在其中,那只能说是一种悲哀,一种不幸。
  深藏在洞穴里的山鼠和蛇也要把地表的泥土掀开来,找到它们的洞穴后再落下一发炮弹,让它们人间蒸发。
  这就是目标!炮兵的目标!覆盖射击的目标!
  没有人能在没有坑道或者防炮洞的情况下能抗击得住这种毁灭性的打击,没有任何地表生物在能在这种毁灭性的打击下下还可以存活。
  向前进跟张文书两人的身上都覆盖住了一层厚厚的土石。他们趴卧着的这弹坑后边,横七竖八倒着十来具走到爆炸点边沿的疯狂了的人的尸体。
  骨瘦如柴的黄参谋也很英勇的扛着枪,在喘不过气来的炮袭声中直起腰来走向死亡。他实在是受不了了,极度的恐惧和紧张,令到他呼吸困难,尤其是那沉闷而猛烈的爆炸声音,震动得人神经错乱。
  他不再是抖昏昏的那种害怕,他已经不再害怕,他直起腰来往前冲,冲入到爆炸着的地狱里边去接受洗礼。一瞬间而已,他的整个人就被炮弹撕碎,尸骨无存。
  十分钟过后,炮袭还在持续。整个天地都好像完全笼罩在这种沉闷的此起彼伏的雷声中。每爆炸一声,在覆盖面以外的人就会跟着发一下抖。
  在半山上一个浅洞穴里,躲着的三名越军中一个老资格的上士副排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巨大的惊恐,他一遍一遍的用手比划着叫跟着他的两个手下冲出去。他推搡着叫他们离开,他要用这地方来结束他的生命旅程。炮弹不断的在大家身边爆炸,火光和硝烟让人无法呼吸,浅洞穴不知道何时会崩塌,外面倒下的人早已没有尸骨,他真的是再也忍受不了了。
  死亡,对他来说,已是一种最好的解脱。
  5.
  营长在山谷里带着捕俘组的人打埋伏,时间过去了那么久
  ,他心里没底了。如此漫长的炮袭,不知道目标人物有没有趁机逃走,他不大相信眼镜蛇能左右到他们。他还没跟眼镜蛇做过任何生意,不知道这个人到底可不可靠。而眼前炮兵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搞法,敌人出不来,他担心终究要坏事的。想到这里,他担心得几乎出了一身汗。在这片区域,敌人的电台干扰很厉害,没法联系上后方的炮兵。于是他爬起来,猫着腰飞快地跑到岭上去对那里的侦察兵负责人吼着说道:“能不能叫他们停止别再打了?时间拖长了敌人更多的增援一定会赶过来,到时候我们就死定了。都十多分钟了,他们没事干怎么的?也节约点弹药啊?”他连说带比划,心里对于这样打法很不满意。
  “好!我们负责联系,你下去吧。这里很快就会停止炮袭,敌人将被赶出来,钻进你的地方。你们下手可得要快一点!”对方的负责人在接二连三的巨响声中也冲他吼着。营长说了声好,猫着腰,又飞快地往回跑下山谷,继续潜伏在一丛灌木后面。
  滚滚浓烟继续搅和着雾气往四周乱窜,炮弹爆炸起来的火光、热浪使得空气流速加快,硝烟四处弥漫。很快炮群往前方山头及其左右两边的山谷延伸,进行可能的增援阻断射击。
  在渐渐移动远去的爆炸声中向前进移动了一下身子,向着张文书吼道:“张文书,张文书!炮群好像转移了,我们快一点离开这里,这里太危险了!”硝烟味太浓了,他忍不住呛了几口。张文书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隐约听到占据着耳鼓的爆炸声中似乎有一个像是蚊子般哼哼着的细微声音。不错,那是人的声音。他还感觉到有人在拉动着他,要他往前去?
  浓烟中他用手一摸,身边弹坑里的向前进在爬动着。这一下他犯晕的头脑清醒了过来,也跟着他往弹坑外边爬。
  “炮群好像是在转移,我们退回去!”说着向前进加大了爬行速度。糟糕,他的冲锋枪枪还在弹坑里,用脚试探了一下,碰着了一个硬件东西,应该就是自己的武器。他赶紧往后缩了一下,弯过腰去脚边拿。首先手里薅住了枪带,拉过来,拿住了枪管部位。张文书已经往前爬行了好几步距离,后脚蹬在了他的肩头。
  炮群的覆盖射击已经离开了山腰,往两边山谷过去了。两人趁机爬起来,撒腿就跑,各自按照事前安排部署归位。向前进的半边脸上血水模糊,头盔下边的鬓角给烧着过。两人一前一后跑上山的时候,左边山谷里的目标人物正在贴身警卫们的护卫下冲出来。
  旋风一般模糊的身影带动着烟雾打转,“敌人冲出来了!”对面山上有人大声狂喊。
  刚才阮参谋一直站在洞穴口,跟外围警戒的那些特种兵监看着外面的动静,并不停的向里面报告着外面的情况,稳定着大家情绪。十多分钟地动山摇的猛烈爆炸,躲在洞穴坑里边的大部分人都感到末日来临的那种惊恐,只有他,像是一尊不屈的雕像,一直坚守在外面。在这种时候,有一个不怕牺牲的主心骨在身边,大家都有了指望,不会有群龙无首的无助感,无形之中他的形象变得更加高大。大家都已经在心中认同了这个瘦瘦的戴着厚厚的镜片的人,这个人等会将要指挥大家做点什么的话,应该没有人会不遵从。的确,在大家的心中,这是个不怕危险的人,是一条汉子,这就够了。在生死绝地,只有跟着真正的汉子才有活路。而那个专职负责保护大员们的少校,则不那么尽职,他一直跟大员们躲在洞穴坑里边,这显然是让人失望的。
  那个大员额头上自遭到侦察兵们的伏击躲进这里以来一直都有汗珠子,不停地滚落下来。他的后背也都有了汗,脸色苍白。像现在看明白了,身边的幕僚中,只有那个阮参谋能镇定自若的站在洞穴坑边指挥,刚才他已经分派了黄少校出去督战,这是对的,行事很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