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作者:沙漠舟    更新:2021-12-04 04:06
  元旦前后,父亲生病了,痛苦难忍,每夜呻吟。
  精神上的“内忧外患”,物质上的“饥寒交迫”,父亲在病中一声声的呻吟,我脆弱的心灵几乎流尽了最后一滴热血。
  那个冬天,我过得很浑浑噩噩
  在这期间,我写了唯一的一首诗《过年》,它是我为《星空人类》节目之一“夜阑诗香”所出的《过年》而写的同题诗:
  我的灵魂死了/死在 飘满黑雪的/苦痛的 年夜
  敲醒整个春天的/新年钟声啊/你能敲醒/所有活着的和死去的/一切么
  年 这道沉重的门槛/静立于生死之间/等待/跨过
  播出同题诗《过年》的这一档节目是在大年三十的前一天,几乎所有作者的《过年》都播出了,只有两首诗因为太消沉,“不适合新年的气氛”而未播出,我的便是其中之一。
  其实主持人(当时布衣已离开该栏目)并未能真正读懂我的《过年》,因为我的诗在“消沉”的表面下,更潜藏着对生的热望,对奋起的期待。
  “年 这道沉重的门槛/静立于生死之间/等待/跨过”
  第四章 伤心的大年(4)
  那么,我能跨过吗?
  那个冬天,我过得很浑浑噩噩。
  我又开始疯狂地打麻将,打扑克牌,还第一次挤进了“三十二张牌”的赌场,众人不押的牌我偏死命地押,活像一个输红了眼的十足的赌徒。
  也正是那“第一次”,只是输了四五十元钱(我太穷,没有更多的钱可以输),却一下子使我在村里“声名远播”,还传到了哥哥的耳朵里。
  哥哥并未责骂我,只是说,你别去赌,那些人都是老赌棍,小心他们宰你呢。
  但是我继续着我的堕落与沉沦。麻将堆里,扑克牌中,我在醉生梦死,疏远了诗歌,也疏远了曾经钟爱的“星空人类”节目。
  我沦为了名副其实的行尸走肉……
  第五章 宿命的相逢(1)
  人的一生,原本不需要太多,拥有是一种幸运,失去是一种解脱;活着是一种缘分,死去是一种归宿,认认真真地活,从从容容地死,这中间一段长长的时光,就叫做幸福。
  ——沙漠舟
  现在,命运之神又在对我狞笑了……
  1995年夏天,我再一次把自己抛在了命运的荒原。
  95、7、1 星期六 午间阵雨
  转眼已是7月1日了
  时光如电。
  离开家乡已二十多天了。
  洗衣粉事依旧搁置着。
  未给父兄去过一封信,打过一次电话。
  心力交瘁。
  午后,浓云密布,大雨瓢泼,以为会一直下下去。
  而现在,雨过天晴,依然晴空万里。
  没有一丝风。
  典型的福州的夏天,热浪袭人。
  在农大庆庚的宿舍,一直睡不够。
  等待。等待。
  人生就是一次次无休止的等待么?
  恒基还没有来……
  这是1995年7月1日,我在福建农业大学同村朋友庆庚的宿舍写下的日记。
  6月上旬离开家乡,取道寿宁,和凌霄见了面。他向我推荐了生产洗衣粉这个“致富项目”。经过并不科学的论证,我,寒,以及朋友恒基决定三人合作“共创大业”。凑了200多元“前期资金”,由我先到省城福州,去探询原料价格。寒和恒基继续筹款,稍后再到福州一起购买原料。
  到了福州,找到在福建农业大学读书的庆庚,在他那儿安顿了下来。顾不上舟车劳顿,立即马不停蹄地奔走于各个化工商店、批发中心、化工公司之间,每天早出晚归。适逢炎夏,在火炉般的福州,几乎每天要跑出一身汗水,矿泉水一瓶接一瓶地往肚里灌,公交车一辆接一辆地换。四五天下来,原料价格基本摸清了,人也累了个七荤八素。
  而所带的钱,也花了个所剩无几。
  囊中羞涩,自然不敢轻易外出了,只好龟缩在庆庚的宿舍,等待寒和恒基的到来。
  苦苦地等到了那一天,恒基接到我的传呼给我回了电话,说,寒已经到外地打工去了,而他自己又筹不到资金,来不了了……
  这有如晴天霹雳,差点把我击倒在电话机旁。原以为可以凭着洗衣粉这个“大业”实现轰轰烈烈的梦想,哪曾想“大业”尚未开始便要结束,我心实在不甘。我已经为此梦想而付出了代价,并且,这次离家,是“背水一战”,也可能是青春岁月中的最后一搏,不成功便没有脸面见“江东父老”。
  现在,命运之神又在对我狞笑了……
  我莫明其妙:“疑问”?“什么疑问”?……
  是灰溜溜地滚回去,还是“将革命进行到底”?
  我的“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性格帮助了我。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支撑到最后,无论如何,也要买一小部分原料回去,将洗衣粉试制出来。
  可是,一切都需要用钱,我已口袋空空,庆庚又是学生,不可能有钱帮助我,其他在福州工作的朋友又不知地址。
  怎么办呢?
  情急之中,我想到了一个人──未曾见过面的笔友张霖。
  我给他写了一封信,说,霖弟,我已到了福州,急需一小笔钱,不知你能否……另外,希望能够见你一面。
  几天之后,我收到了久违的“霖弟” ──我对张霖一向的称呼──写来的一封短信:
  舟兄:
  为何要到今日才收到你的信?周一在广播中听到你的声音才知道你已来榕。天不顺意,匆忙中挂热线怎么也打不进去。第二天向主持人冯哲询问你的消息,他也不晓得你在何处。在等待中真希望能有惊喜出现,只是一直没有。
  不要急着匆匆离开,还记得7月8日吗?也许,这一次的错过,生命将会增添一份遗憾。遗憾已太多,我不愿再增添,7月6日我去农大找你,请你等我,一定要等我。只是见面时请不要诧异,7月6日一切的疑问将会不言而解(关于我的)。请一定等着,7月6日!
  切切!
  张霖
  看完信,我莫明其妙:“疑问”?“什么疑问”?……
  正百思不解时,庆庚冷不丁问了一句:“这女孩子是干什么的?”
  我一愣,纠正道:“哪里是女孩子。是男孩子!”
  庆庚不信:“这笔迹肯定是女孩子的!”
  这时,他的同学也围过来研究信封上的笔迹,都说这是女孩子的无疑。
  我依然不信。不错,张霖的笔迹是娟秀了些,可有些男孩子写字也像女孩子,而女孩子写字也有像男孩子的呀。
  可庆庚和他同学的论断,到底使我对张霖信中的“疑问”产生了疑问──我称为“霖弟”的“认识”近一年的张霖,究竟是男是女呢?
  然而,我却不知道,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不禁想起了一年前的那个7月,所收到的张霖的第一封来信──
  致沙漠里的一叶方舟:
  展信快乐!我是个福州的男孩,在7月8日布衣小姐主持的“今夜相识”栏目中认识了你,你那真诚的、渴望知音的话语深深地打动了我,使我这个不爱交友的人第一次提笔,给你——远方的朋友,写下了这一封信!
  第五章 宿命的相逢(2)
  我叫张霖,23岁,我不知该怎么这么巧合?还是缘份?我不清楚,我与你的人生历程竟然如此相似,我失恋过,我心中的那个她不知为什么忽然离我而去,且一去不复返,杳无音信。我孤独,我烦闷,我寂寞,我渴望有谁能听我诉说,能给我安慰,我渴望去爱与被爱。可是,没有,没有谁愿与我分担,我只能在星空下,在那个周围没有人、天上只有星的夜晚,让箫声倾吐我心灵深处的话语。现在,我终于找到了,找到有共同语言的你,沙漠舟,我真诚地希望能与你结为知心,不骗你。我希望能与你一起探索人生的真谛,一起在荒漠中寻找那一湾生命的清泉,让它洗去我俩心上的哀伤,驾驶生命的风帆去寻找宁静的港湾。
  好了,就写到这儿吧,希望你回信!
  祝
  事事如意,一帆风顺!
  新友:张霖
  1994.7.9
  收到过很多来信,却没有哪一个人第一封信像张霖这样写得情真意切,充满对真情的渴望。感动之余,我在回信中直接称呼张霖为“霖弟”。和一个初次通信的陌生人称兄道弟,这在我以前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此后,张霖就顺理成章地以“舟兄”称呼我。
  然而,我却不知道,我从一开始就错了,并且,错得离谱。
  我辜负了一份纯洁的爱……
  舟兄:
  你好!
  有一首诗作得很好:“人生百岁,七十稀少,更除十年孩童小,又十年昏老,都来五十载,一半被睡魔分了!那二十五载中,宁无些个烦恼!仔细思量,好追欢及早,遇酒寻花堪笑傲,任玉山倾倒!对酒且沉醉,人生似,露垂芳草!幸新来,有酒如渑,要结千秋歌笑!”
  舟兄,你看,轻轻几句,就把人生总结。人生本来就是这样的,无须太辛劳,悲伤的往事,就让它随风流逝,虽然人生路坎坷,风雨亦交加,但风雨过后的阳光不更晴和,蓝天更蔚蓝,鲜花更清艳?青春无价,我们用爱来点缀,爱生活,爱自然,爱明天,无须回报,只求拥有,爱是人生一大财富!自然界中每一生灵,都值得我们去爱。躺在草地上,仰望蓝天,一只蝴蝶轻轻在你身边徘徊,与你作伴,用无声的语言与你交谈;朝北的小窗,灰色,暗淡,有一日从对面阳台上伸延过来的几枝牵牛花藤,竟使小屋生机盎然;寂寞的夜晚,繁星是你最好伙伴,对星吹箫,其中乐趣,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