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作者:温瑞安    更新:2021-12-04 04:03
  」
  天衣居士忽道:「你的局设得很好,根本就是一个不可预测的变数。我先张炭等上老林寺来,为的是要劝你不要插手这件事,赶快带门人离开,没料,你却把我制住了。连我也没料到你会这样做的。」
  元十叁限也很实在的说:「他料不到,我更料不到。你们是好朋友,你跟我虽然会过面,但没有深交,我更料不到这一看。」
  这一来,却使雷阵雨更苦恼了:「……你们既然都没料到,却何以有这种我反入局中的局面?」
  元十叁限道:「也好,趁你们末死之前,让你们问个明白也好。我也没料到你会出手,我只料定纵然只有一个许师兄的兄弟门徒友人在这儿,他就一定会往这儿坐镇。他舍不了,天生就不是做大事的人材。刘邦为了逃命,连儿女妻室皆可弃。许笑一则只适合隐居山林,却偏要出来献世。我抓准了这一点,然後望气:整个甜山,今晚、这儿、此地杀气最盛,那必是我们杀之所,所以我啥也不作,找一个人,扮作是我,在甜山之役的幕後调度,自己坐在这佛像之内,把一切事尽收眼里。」
  天衣居士这才明白。
  他受雷阵雨所制时,心中也很惊愕,不敢置信:连老林大师也会出卖他!
  但他很快便知道:不是出卖。
  而是为了他的安全。
  可是,当雷阵雨把手中的弟子遣走,把他置入神像内之际,他感觉到很不对劲:因为他感觉到这空晃晃的大殿内,除了有神,而且有人。
  /甚麽人?
  /在那里?
  连他竟也没能觉察出人在那里。
  看样子,似连雷阵雨也不知道。
  /雷阵雨似怕给他说服了,又如他本领神通广大,所以连哑穴也一并封了。
  他无法通知这位好心的莽和尚。
  从中他也明白了一件事:/当日为时在「六分半堂」的内斗中,雷阵雨本来势大人众,但终於还是斗不过雷损的理由。
  雷陨善於化敌为友。
  /一旦成敌。他又确能做到杀手无情。
  要不是雷损遇上的是苏梦忱:一个看透了世情的侠客书生,早都给他的低姿势所软化雷阵雨显然不然。
  /就算他在帮人,也会给他相帮的人很不心甘情愿!
  天衣居士当时还发觉一件事:这儿有两尊菩萨像,而且也是中空的。
  也就是说,雷阵雨既可把他置身於这尊菩萨内,自然也可以把他放在另一尊菩萨中。
  但雷阵雨毫不犹豫就选了这一尊。
  /为甚麽不选另一尊?
  除开雷阵雨可能知情之外,那座菩萨本身就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使雷阵雨不敢去碰,为甚麽会不敢亵渎?
  除了真有神力之外,那麽,这压力是来自人/能够无色无相、不着痕迦、运杀气也不透露的施加压力,使得雷阵雨这等高手也在不觉察间作出了选择,当今之世,确没多少人了。
  天衣居士马上省悟来者何人了。
  但他却苦於无法相告。
  之後,雷阵雨出去了,他大概去安排些甚麽。
  可是天衣居士知道他安排甚麽都没有用了。
  /大敌就在眼前!
  那时际,也许那神像内的人正要行动吧?忽然,天衣居士却听到神像内发出极其紊乱且不可思议的运息声,既似叁十个人藏在里面一齐遇上极为骇怖的事,又似一头猩猩强行走入一头大象体内的古怪声响。然後,又骤然静止,回到原来的全无声息。
  这当儿,蔡水择和张炭正要进来布局。
  /哎,无论他们再怎麽布局,都在他人的局里哪!
  叁十六。分局
  雷阵雨似有点忿忿:「他骗了我。」
  元十叁限道:「他没有骗你。他是以为我确已走了。我多戴看面具,他们也很少敢接近我,所以,他也以为我仍在」洞房山「那儿指挥大局。其实,那儿也只不过是我的分局。」
  雷阵雨哼声道:「你真的知道他是谁?」
  元十叁限淡淡地道:「自然就是」捧派「的张显然。他一味捧我,为的就是教我不疑他。他原是少林俗家弟子,後犯了寺规,老林寺会收容过他一时。」
  雷阵雨道:「连你都知道是他,还不是地出卖了我?我索取约两万两银子,其中一万两,便是给了他。」
  元十叁限道:「他没有出卖谁,也谁都没出卖。我知道是他,因为我懂相人之术,一看便知,是他了,不会是别人。」
  他徐徐转向天衣居士,问:「你也是派了此人在我那儿卧底,是不是?一个讯息卖两头,张显然该去当商贾。」
  天衣居士道:「你也派了人混在我们队里!」
  元十叁限道:「可是那是个很没用的人,迄今为止,甚麽正确的情报也不会结过,完全要靠我自己的估量判断/不过,这样反而可以不受人误导一些。到底,那人是不是件故意派给我作反间之计的,我现在还没摸透。」
  天衣居士一笑:「现在你已不必摸透了。」
  九十叁限:「对,杀了你,馀不足畏。而且,我的人和你的人正决战於」填房山「及」
  洞房出,这叫总局有总局的龙争虎斗,分局有分局的生死较量。「天衣居士:「我们真非见生死不可麽?」
  元十叁限:「你既已来京,必去相帮诸葛,我不杀你,俟你们会集了,就杀不了了。谁教你答允了我不出关,偏又跑到这儿来送死。」
  天衣居士:「我来的目的,你应该清楚。」
  元十叁限:「你为的是要杀相爷?」
  「是。」
  「所以我更容不得你活。」
  「我是为民除害,以清君侧。」
  「你是要让诸葛独揽大权,你也要分享其成。蔡京是我恩公,谁要杀他,我先杀了谁。
  」
  「罢手吧,蔡京一早已弄得民心沸腾、天怒人怨了。叁师弟也一早想跟你联手,共创大业。」
  「住口:我再潦倒,也决不会依忖他:他是甚麽东西,他只不过会巴结,懂奉迎,机会比人多,运气比我好而已:他那些成就,我才不稀罕!」
  「这不只是运气问题,运气只决定於努力和性情。你不改睥性,只嫉别人的幸连,小走样只会加强他人的幸福,加重自己的不幸。破坏他人的幸福,是伤人误己的的行为,老四你聪明一世,又何苦懵懂一时!」
  「你少劝我:我只是不够运:一个人可以无财无势,甚至也无才无志,但只要有运气,他还是可以甚麽都有/最多是不能有大成:一个人要是已甚麽都有,而只且很努力,但是要失去了运气,就会一无所有。我空有一身绝世本领,却饱受运气欺凌!」可是运气是不能掌握的「,与其苦待运至,不如自行去创造运气:管它有运无运,至少你已为自己争了一口气啊:不要再自囿於个人私心中,为民锄奸,至少是做了件名垂万年、扬名後世的事!」
  「名垂万古?要是我已千古了,留名万代又干我何事:我现在就争今朝令夕的一口气!
  万年太长,今天我就要大成大就,如果不成,大死一番又何妨!」
  「四师弟,做人是应该有高扬意志,但更重要的是要保持平宽心情。」
  「二师兄,没你的唠叨,我就活得很欢快。你快退回白须园,我或可饶你不杀,我此生誓定要战胜诸葛老二,否则枉自来世间空跑一趟!」
  「你杀我也没有用。叁师弟仍辅理朝政,决不容许祸国殃民的蔡京胡作非为的。四师弟,你有一身绝艺,就算是报恩尽忠,也不该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啊。谁胜谁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成得可喜,败得可傲!」
  「你这是废话。世人也只论成败。只要人在世间活看,而且活得愉快,那就是成了:身後功过,谁人评定。与己何关?与人何涉?死了之後别人怎麽说,管它的:连活看别人指骂,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权、得势、成功、顺利:你看世人论项羽,多说他狐疑逞勇,自招其败,而刘邦性格能容人顺应,成所必然,/如果楚汉之争,最终败的是刘邦,你看论者又会怎样说?论勇,刘邦不如他。论势,刘邦不及之。论力,刘邦不能比:楚霸王豌的只是运气,败在他的一念之仁,几次都不赶尽杀绝,放过刘邦。其实,楚霸王仍是一世之雄也,那些讽嘲他的人,连他一只脚趾尾都不能比。他在十年内吒叱风云,名动天下,十八岁起事,卅二自刎於乌江,活得虎虎生风,有气有力,暗叱间风云色变,挥指间万人灭裂,後世讥讽他无才不智的人,凭甚麽褒贬他?他活过、成功过、壮烈轰烈过,不是这些宵小之辈所能企及万一的。他已是盖世英雎,尚且如此,我们为啥还要把生命肩义交给後世那些冶人牙慧的酸秀才评定!?」
  「老四,你太偏激了。老二就胜了你一点:他能持平行事。」
  「他成功,当然可以持平了。一个失败者,根本就立足於失衡的一边,怎轮到他来论秤?你且放心,诸葛有的是张良计,我元限也有道过墙梯。你叫我出京,在此跟你对耗看,让京里防御疏失,让诸葛整顿京里各路帮派人马,脱离相爷的掌握。可是,相爷也早安排了人趁此去伏杀诸葛。所以,他也没好过。如果说那儿是总局,这里才不过是分局哪!」
  天衣居士怒道:「卑鄙!」
  元十叁限道:「暗杀只有成不成功,没有卑不卑鄙:暗杀是以已命买人命,当然要卑鄙。天衣居士随即冷静下来:「历来要暗算叁师弟的人何其众,也没见过谁能得手,叁弟不是一直好好的活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