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海边奇遇
作者:辽沈达龄    更新:2021-12-04 03:46
  向无惧的养父宗又白,据称原是国民党的下层旧军官,他是在一九四八年国民党军队败退台湾时,随着大批军人涌人台湾的。
  不久退伍,他在基隆市将军园附近一个小渔镇,安家落户,他辛苦打拚几年赚了点钱,后投资成立了一家海产品加工企业。生意不错。后来发展有了自己远洋捕捞船队
  宗又白是一个怪老头,说他怪自有怪的道理,已过而立之年,他不结婚却抱养一个女孩,起个名字不姓他的姓,却姓向。名字起的也怪,叫向无惧。一个女孩子起这么一个名字,令人费解。还有一件怪事……似乎他和将军园有不解之缘,常送些海产品给将军园,和将军园里的厨师保姆等人,山南海北谈天说地,打得火热。人们以为他要巴结退休的罗将军有事相求,想要为他引见时,他百般推托说他是行伍出身对长官有特殊情结……让人理解又不理解。还有,到了老年放着清福不享,常随船队在海上转悠,风里浪里,在海上漂泊,有人劝他年纪大了该歇歇了,他却说:“他就有这个兴趣爱好,一天不出海心里闷的慌。”
  由于常年在海上因此对周围海域,有名的和无名的岛屿,暗礁他都了如指掌,本身就是个活地图,他还有一大爱好,就是喜欢收集海底沉船资料。其中:有关神秘号轮船沉没的消息,就是他从将军园收集来的。不知为什么,为这不幸的事他茶不思饭不想,好些天才过了这个劲。
  他家有一个小型的精致皮箱,里面不装金银手饰,而是装他收集的资料和自己绘制的千奇百怪图纸,对这些资料他爱如珍宝视为生命,谁也不准碰,谁也不能动,连他掌上明珠爱女向无惧也一样。
  有一次放学回家,向无惧做作业,演算术题,没有草纸,找来找去找到那个小皮箱,从皮箱里拿出一张前面似乎是什么图,后面是空白的纸,她就用后面的空白演算,结果被回来的宗又白发现,这一阵“电闪雷呜”,吓得向无惧以后再也不敢动那些东西。宗又白也吸取了教训,平时用一把大锁锁着,藏到谁都不知道的地方,深更半夜时拿出来研究,如醉如痴真是够怪的!
  台湾海峡将两岸隔绝四十年,在各方面人士努力下才有所松动,虽然尚不能直接三通。但可以转道香港澳门。禁锢一打开,相互往来日趋频繁,尤其是寻亲访友的,纷至沓来又接踵而去,在此情况下宗又白萌生一个念头,也是他四十年埋藏在心里的一个宿愿,他想让女儿向无惧回大陆寻找她的生身父亲向叔皇,尽管有关向叔皇的消息一丝一毫也没有。
  为此他费尽心思,也是一个偶然机会,在一家香港报纸发现了当年向叔皇的战友史大方,参加一个地方驻港办事处开业剪彩的消息,史大方已是某省副省级干部,宗又白觉得机会来了,连忙写信给史大方,约定由向无惧去大陆,寻找其父向叔皇。信是托人送去的。
  向无惧听说养父要她到大陆寻找亲生父亲,很激动也很高兴。她向有关部门申请办理了一切手续,不日就要成行时,突然她所在的渔镇有了点情况。
  宗又白父女二人发现镇里来了些陌生人,这些人由一个大块头的人领着,凶神恶煞的不像是好人,这些人一会说是渔贩子,一会又说来此旅游观光的,走东家闯西家他们哪都去,尤其宗又白的家不只一次,房前房后的绕腾,东张西望。
  父女俩感到这里面有问题,猜想一定和向无惧去大陆有关,于是他们觉得事情不能再拖延下去要事不宜迟,以兔拖延生变,他们决定今晚就走。为了避开监视,宗又白想出了声东击西,金蝉脱壳的办法,将企业中的一个班对班的小女孩打扮成向无惧的样子,由宗又白护着乘天将黑,领其驾船出海,大块头们果然中计,跟踪下去。这样乔装打扮的向无惧才得以脱身走出家门,星夜赶往机场。
  当他们发现跟踪错了,才慌乱中急忙给三木小一郎打电话,又分别派人去机场码头跟踪,
  在机场通关例行检查时,向无惧被莫明其妙挡了驾,问道原因机场回答是手续有问题,向无惧问手续有什么问题?机场检查人员又说“有人举报你非法出境。”向无惧据理力争,机场检查人员有些理屈词穷,眼看就要放行,突然一群人闯了进来,机场检查人员忙说:“举报的人来了,什么问题你们自己解决吧,向无惧回头一看,正是她房前屋后出没的人,为首的正是那个大块头。
  “真让老板说着了。”大块头长出口气。
  “我举报的,有话朝我来!”大块头气势汹汹。
  向无惧知道跟这些人讲不出理,气的扭头就走,那些人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跟着。向无惧没办法,只好按事先约定去海边找宗又白。
  宗又白驾船还没回来,这时大块头们吵吵嚷嚷的逼近了,他们说话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
  “妈的,想不到竟被宗老怪这个老不死的给耍了!”
  “大哥,咱们被她耍的滴遛转,咱也别客气,小妞长的不赖,玩玩呗!怕啥呀?你要怕咱弟兄可不怕,这漂亮妞多嫩操啊!赏给弟兄们呗,咱弟兄跟你东跑西颠‘心’苦啊!”
  向无惧害怕了,有点毛骨悚然,她不能忍受这帮流氓的污辱,她宁要跳海也不……
  她面对闪着幽光的大海,她在想:“那分明是通向地狱的大门啊,可是又能怎么办,后有流氓追逐,前有大海阻断,还能往哪逃呢。”
  嘈杂的声音仿佛就在周围,在夜幕的掩映下向无惧觉得那些流氓恶棍近在咫尺,她惊恐的四顾,觉得周围有无数个狰狞鬼影向她逼近。她害怕极了,怎么办,就是死也不愿落人这帮人魔掌!她不能容忍流氓恶棍们的摧残和揉躏,她不愿多想,眼睛一闭,横下一条心,纵身向大海跳去。
  动荡中的大海象是有一种魔力,向无惧感觉到象是在摇蓝里,海水始终吞没不了她,向无惧奇怪的睁开眼睛,发现月亮上来了,有几个星斗在眨眼,她纳闷,她想死竟死不了,她觉得海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托着她,带着她,她终于觉察到,有人是一个人救了她,借着幽暗的星光,她看见一副丑恶的嘴脸。正是大块头,她吃了一惊:
  “你?你别碰我,臭流氓!”向无惧感到他的手正在托自己的腰。感到耻辱恶心。“你把我放开!”她在挣扎。
  那场景犹如少女与魔鬼的一幅油画面。
  大块头也不搭话,他赤身裸体一支手托着向无惧,另一双手划着,两腿使劲蹬着,他想把她送到岸上。
  “放开我,臭流氓,我不需要你来救我,我会游泳!”
  向无惧挣扎般的扑腾着,大块头也不搭话,靠着一身蛮力气,硬是把她拖回到浅海滩上。
  “你?真是岂有此理。"向无惧在海水中站起;“流氓,一伙臭流氓。”
  大块头抹擦一把脸.不知抹去的是汗珠还是海水;
  “你他妈的会说人话不?救命之恩不思图报,反而辱骂不休,这也就是老板有话,要不然你……哼!早让你灌饱了肚子去喂鲨鱼!”
  两个人站在浅海中,扯扯拉拉一会沉一会浮。
  不远处便是港口,模模糊糊地停泊许多轮船,灯塔下影影绰绰有一摩托艇向他们这个地方驶来。
  大块头仗着男子汉一身的蛮力,很快征服了向无惧的反抗,他扯着向无惧向一个礁石滩走去。浅水中大块头累了,想换一下手,谁知就在倒手间隙,向无惧乘机而逃,到了水深处一猛子扎下去,不见踪影,等大块头赶到时,海面已经平静。
  大块头不知向无惧潜向何方?只好四处瞧,等待向无惧出现,向无惧划出十几米才探出头来。
  大块头发现气的不得了,发了狠又追去,两个人距离越来越近几乎伸手就能抓到,向无惧慌乱中向一块突出海面的礁石游去想喘口气,大块头气急败坏赶上来跃身一扑,向无惧急忙一躲一拐弯,说时迟那时快,正好一排大浪涌来,大块头猝不提防一头结结实实撞在礁石上,顿时*迸裂,大块头当场毙命!
  在旁边的向无惧见此情景,吓的尖叫一声,她想躲开这吓人场面,不知是吓的还是累的,胳膊已再没有力气划水了,两腿也像面条,他任凭海水在身上肆虐,她已无力反抗,精疲力尽的她逐渐在下沉,她即将埋葬在海水中。
  恰在这时那影影绰绰的摩托艇已驶近了她,艇上有一个毛发很重个子不高显得敦实健壮的男子汉,他火速跃入大海,看去他的水量很好,没费多大劲就把向无惧托出海面,拖上了礁岸。
  月亮已升在当空,旁边是薄薄一层云裔,清淡的月光洒在婉蜒多礁的岸上,斑斑驳驳。
  向无惧渐渐地苏醒过来,她缓缓地睁开双眼,象是身处岸边,她感到非常奇怪,这是在哪呀?难道是在梦中?”她翻转一下身,身子酸痛酸痛,她发觉自己躺在一块尚算平坦的礁石板上,下面铺着日本式毛毯,铺一半盖一半。她感觉不对劲猛的坐将起来瞧了瞧四周,发现不远处坐着一个男人,他正坐在火堆旁默默地烘烤着她的湿衣服,火苗在他的青刷刷脸上跳动着。
  向无惧惊恐的,本能的护着女性那隆起的酥胸,她在努力回忆究竟发生什么事,那个男子发现她醒过来赶忙起身走过来。
  “你可醒了!真把我吓坏了!”
  向无惧奇怪而又害怕的望着他;
  “三木教授?……你怎么在这?”
  “……晚上没事想驾驶摩托艇出海遛遛,不料想碰到你……那个男的死了……”
  向无惧慌恐忙剖白自己。
  “这和我无关……他是流氓!他是自己撞死的!”
  “我知道你是清白的,但是……警察会怎么想?他可是想见义勇为救你的呀。”
  “那……我……他是流氓,他不是见义勇为!”
  “小姐,恕我直言,你遇到麻烦了,别的不说就你回大陆访亲一事恐怕要……
  不过小姐,放心我是你的可信赖的朋友,做为一名职业律师又是见证人,我会还你一个清白。只不过需要点时间……小姐,你怎么不说话?你应该高兴!欢迎你从另一个世界回来!”
  向无惧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明白。
  “另一个世界?什么另一个世界!”
  三木笑了笑:“另一个世界就是阴界,那是一个永远黑暗永远无声无息的世界,那里的人们都在长眠。”
  向无惧明白了,“先生,你很幽默很有风趣,可是我笑不出来,我想那也许是幸福世界,没有豺狼挡道恶虎吃人!”
  “呵,小姐怕是气话吧!”
  “不,有人说长眠就是幸福,我现在深深有所体会!我现在很想往。”
  三木听了耸耸肩,“小姐,你那么年轻,又那么漂亮正是花样年华,有朝气有活力,一切都那么美好,为什么喜欢那没有生命没有阳光死气沉沉的世界呢!”
  向无惧仍排解不掉心中郁闷和苦恼,此时的她,有些心灰意冷万念俱灰,她扭过头去眺望大海,大海里涛声隆隆,浪花四处跳跃。
  “听!你听!大海在向我呼唤!那浪花在向我招手,正欢迎我呢山呼海啸一般那么热烈……”
  向无惧象着了魔,不顾一切向海边狂奔。
  三木小一郎看情势不对,丢掉手中烘烤的衣服大步追去!
  “站住!我有话说!危险,前面是海崖边!”
  这时较远的后面也传来一声声喊:
  “向无惧,无惧!我的孩子!不能啊,为父来了!”
  向无惧是没听见,还是没听清楚,仍然向前狂跑,裹在她身上的薄毯,突然脱落到腰间,簿毯象带子一样飘着,增加了空气阻力,大大影响了她的速度。
  三木小一郎趁这个机会赶上来,然而眼看距离悬崖已咫尺。
  “向无惧,向无惧!”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向无惧这次听清楚了。
  “父亲?向无惧终于听出后面的声音是父亲在叫她,就在她一迟疑时,薄毯落到她的两腿前,向无惧脚下一拌,受到惯性作用直冲悬崖边,恰在这时三木小一郎赶到,他拦腰抱住向无惧,二人一同摔倒在悬崖边。
  真险呀!吓得三木小一郎惊出一身冷汗。半天没站起来,还是跑在后面的宗又白气喘嘘嘘上来,把他拉了起来。三木,一脸怒气对着向无惧:
  “你,你,你是一个无父无母不忠不孝的人,父母白白生下你,又茹苦含辛把你养大,你却只顾摆脱烦恼一心去死,你对得起父母养育之恩么!”
  向无惧是听到父亲的呼唤才终止通向死亡的脚步,她看着父亲,父亲也着着她,两人泪眼相向吞泣无语。
  “什么?你以为我是仵逆不孝?无父无母?你错了,我恰恰是为了去大陆寻找我的亲生父亲,是那帮臭流氓黑社会阻挠我,断绝了我的去路!我还有什么意思活在人间!”
  “原来是这样?难道受到这么一点挫折你就灰心丧气,心灰意冷?”
  三木小一郎仿佛明白了什么,用话激将她。他又看了一眼宗又白,
  “这位大伯……我们在将军园见过……”
  “他是我养父。”向无惧对三木说。
  宗又白、三木小一郎两个人这才互相礼貌客气的点了点头。
  其实不用介绍,宗又白也知道眼前这位三木小一郎不简单。他的背景很复杂……和黑白社会都有交往。他在想,三木小一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还须进一步观察玩味。而三木小一郎也深知面前这个怪老头老谋深算……要多加小心,免被利用……但又不想失掉这次去大陆的机会,他皱了皱眉想了想说道;
  “去大陆寻父是件好事呀,谁都会同情支持的,可是现在你遇到麻烦,这麻烦还大了,贪上了人命官司,方才死在礁石上的那个人虽然与你无关,可是又怎么能说得清?咳!”
  三木小一郎脸上故意露出难色。
  “那……就没办法了?”向无惧又一次感到绝望。
  三木故作沉吟:
  “实不相瞒,咱们是同病相怜!我也想去大陆寻找我的父亲,听罗将军说我的父亲也是在解放前从轮船上落人海里,听说一同落海的那个向叔皇被救回大陆,我想我父亲也可能获救,只是去大陆访亲……如同大海捞针找谁呢?”
  “是么?那太巧了,一个去找向叔皇,一个去找三木武夫,完全可结伴而行,怕只怕遇到今天情况向无惧难以出境呀!”
  这时站在旁边的宗又白发话了,话说完了也表示出一点担忧无奈。
  向无惧见养父如此说,感到有些意外不理解;我怎么能和他结伴而行?她睁大迷惑的眼睛看着宗又白。
  三木小一郎眼珠转了转,思索了一下说道;
  “目前有一个机会,大陆有一个学术讨论会邀请我参加也算是上次回访,向无惧是我的学生,以论文合作者身份参加……我想不成问题。向小姐虽然有人命案嫌疑在身,但可交些保证金,我常和警察局打交道,问题不大,否则羁留调查,不也是麻烦么!猴年马月才能调查清楚?到时候黄瓜菜恐怕也凉了。”
  “这位先生说的也是,那就依照先生的意思去作,这也是两全其美办法!”
  宗又白表示赞同。
  “到了大陆,人生地不熟的……”向无惧有些担心害怕。
  “咱们不是找史大方去么?……”三木小一郎感到不解。
  “三木先生您怎么知道史大方的呢?”宗又白好奇的问。
  “……您看来是贵人多忘事,您忘了一个月之前,您还让无惧托我向大陆捎封信给史大方的么!”
  三木小一郎被宗又白突然发问一时语塞,但毕竟是做律师工作能言善辩是强项。再说他早已对这事有所关注
  “三木君真是一位有心之人,还记得带信那回事……那我们父女一并谢谢你。”
  宗又白笑了笑,他暗暗感到三木小一郎非等闲之辈,与他这等人同行,必须十分小心,否则计划败露,误了大事后患无穷。他在考虑,临行前必须叮嘱小女一些事,他才放心,想到这他说道;
  “三木君,小女她第一次出远门,我有些不放心,还望您多多照顾,另外我们也要准备准备。时间怎么安排,我们想听听你的意见?”
  “对,对。宗老先生说的对,我也得回去准备准备,一切手续由我来办,如果可能的话,咱们三天后,坐去香港的班机,就定在上午十点,地点就在机场入口,如有变动及时连系,就这个时间地点,咱们不见不散!”
  “好!那咱们就这样定下来,再一次感谢先生见义勇为大力相助,来日方长,我们后会有期。”
  “您别客气,到了大陆我还得依仗小姐美言呢,小姐的衣服看来也烘干了,那就请二位抓紧时间回去吧!”
  宗又白和向无惧回到家中,向无惧对养父那种一反常态很不理解,没等坐下就憋不住问:
  “老爸,我真不明白你怎么能和这种人打交道?他们个个狼子野心!这样作不等于与虎谋皮么!”
  宗又白笑了笑:“老爸不糊涂,他想利用我们,我们为何不能利用一下他们,需要斗智斗勇,老爸给他来个顺水推舟。不过我提醒你一定要谨言慎行,三木是何等样人,律师,学者。让他看出一点破绽一点蛛丝马迹,咱们就要前功尽弃。”
  “老爸,你放心,我会提防着他,我还要好好利用他,总之,你就放宽心静候我的佳音。”
  “小小年纪……”宗又白还是不放心,他晃了晃头说道;
  “三木可不是白给的,你恐怕不是他的对手,不过我心中有数,一切都在掌握中。我想写一首李清照的诗做为信息暗号,密秘交给史大方,我想他看到诗以后,能玩味出我的苦心,到时候,他什么就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