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成长(一)
作者:兰帝魅晨    更新:2021-12-04 03:21
  第五节 成长(一)
  庄园的主人,也就是那收留小剑帝的男人,姓王。祖上出身恶派,曾是颇负声明的魔门好手。王庄主至今仍旧有两个近亲混迹修魔之道,凭借祖上的些许余威,加上如今背后撑腰的近亲,王家在这座镇子里,百多年来都是轻易不能招惹的对象。
  但实际上,这镇子实在算不得太大。也算不得有多富饶,若不然,王家祖上那点背景哪里还能横行霸道?
  然而即使不过是小地方,当得霸王自也有足以自豪的理由。
  王庄主早年不是未曾想过投入恶门修炼魔道,可惜天生资质平凡,难有作为。魔门内部斗争激烈,左思右想之下,才决定不趟那浑水。此番遇到小剑帝,见他不似学过仙魔法术,偏有一身神魔之力,自然不肯放过。
  收进庄里不多久后,很快发现爱女对小剑帝十分特别,心下更有计较,琢磨着两人年纪相仿,日后倘若能结成亲事。就寻堂亲将他和爱女带进恶派修行,以这小子资质,必然能有作为。
  当然,王庄主绝不会在两人八字尚未有一撇时进行此事。从也不提将堂亲赠予的粗浅入门魔气修炼发觉给予小剑帝修炼,甚至不传任何本事,就怕日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白便宜了这小子。
  反倒是王庄主的爱女,王净,几乎每日都早早缠着小剑帝一块,就是学习习字时也非不许他走开的,竟也使他跟着学懂些文字。更因此之故,较少跟庄内外那些市井浪子厮混,浑然没有沾染写说话行为的痞子恶习。
  原本王庄主给小剑帝起过名字,但王净总道不好听,缠着王庄主冥思苦想几十数个,到一日,小剑帝将镇子上另一个土霸王一伙三十多号人打死打残大半,王净就突然来了灵感,嚷嚷着叫他小霸王。大伙觉得小剑帝一副蛮横霸道脾气倒也的确符合,王庄主闹不过王净,虽觉得没有个名字不成体统,最后还是遂了。
  自此之后,王净更欢喜缠着小霸王往庄子外头跑,连王庄主也放心由她出去,过往还怕遇到些胆大恶徒,但自从小剑帝将李庄两个据说修学过魔门法术的厉害人物打死之后,再不担心这阵子里有人能伤害得了他们分毫。
  唯独让王庄主心里不痛快的只是,小剑帝越来越不像个下人,本就没法子惩治,便便个性又我行我素的任性。刚到的日子,王净本惯了发号施令,不料小剑帝压根就不听她的。气哭她不知多少回,庄里庄外哪里有人能惩治得来他?
  倒最后慢慢就变成,王净不知不觉得看着他脸色,顺着他性子了。短短三个月工夫,对他已经比对王庄主还温顺听话。
  不几日前,王庄主无意间在庄园后头的梅花林,碰上王净缠着小剑帝出去逛,他不理睬,王净百般好话,最后着恼刷起性子。当时王庄主脸色已经不好看,没想到竟听到小剑帝带着不以为然的语气冲王净道:
  “发脾气走远点发去,少在这惹人烦。”
  王庄主当时简直听的目瞪口呆,差点气得跑出去要教训他一顿,替爱女出气。万没想到,王净听他说这种没上没下,活能气死人的话后,反而忍下性子,还软语哄他别着恼。
  王庄主当时除了叹气还是叹气,终于知道,这女儿算是完了。这男女之间的事情,谁被降服了,基本就别指望日后还能翻身。过后心里怎么琢磨都不痛快,却又知道这小子那副脾气,怕难教训的乖顺。便是心里不情愿,也值得违心的在情感上多加照顾,只盼他这人有点好心肠,能吃这套手段,若不然他日大了,真闹腾的鸡飞蛋打,可万般不划算了。
  好在小剑帝虽然脾气蛮横,但对王庄主的话倒也能听进七分,总算让王庄主心里落得几分安心。
  话说小剑帝,自动落得小霸王的名头。身旁每日又有个自幼骄横惯的王净,免不了与镇子上另外两家土霸主发生摩擦,没半年工夫,便打的那两家彻底没脾气。若非王庄主顾忌两家也有在魔门的近亲,怕逼急了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连庄子都早让小剑帝拆成干净。
  便如此,小霸王在这镇子里,俨然成真正的霸王。早将那两家庄子的少爷小姐变成他跟班模样,大大小小的市井厮混浪子,没有敢不听他说的。日日无所拘束,无所顾忌,便是胡乱拿王净送的魔剑瞎玩,天生神力加上体内仿佛生来就有的强劲黑色魔煞之气,倒也舞的甚具威势,不由自以为当真在魔剑一道大有成就。
  脾性不由渐渐更发蛮横霸道,别说旁人不敢在他面前犯个不字,便是王净,都已被他驯服的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时日匆匆,春去秋来。
  眨眼在王庄呆了三年,身材发育成长的更见高拔健壮,身旁年纪相仿的男女伙伴,一个个也越发像个大人。
  小剑帝对王净又根本不存在发乎精神上的情爱念头,哪里会有什么滋味可言?
  便索然无味道“哪里有什么舒服,不便跟你臀肉差不多滋味。没什么好摸的,还是继续给我讲书罢。”
  王净哪想到他会这般回应,心里忍不住的一阵委屈难受,却又惯了不敢发作,偷偷咬着内唇些肉,拿过书遮挡着脸,强自缓过口气一字字又念起来。便连衣服都忘记系上。
  小剑帝却也没注意她神色,自顾信手耍着剑玩,听她继续念书。好一阵子,王净情绪才调整过来,琢磨着大概还是年纪太小,他才不喜欢,便想待以后再大些,必定能让他喜欢上的。
  这之后,王净再跟小剑帝出去,遇到另两加庄园的玩伴,就开始打听问起男女之事来。她没有顾忌,旁人也不觉得有什么,知道的都告诉了她,那两家庄园的人,更从家里搬许多相关的书送于她回去看。
  她便不再念其它书小剑帝听,日日就将这些相关事情念他知道。心里也越发对男女之事产生兴趣,总想起当时被他摸时,心里感觉就像书里说的那般,美妙舒服又特期待,道不尽的愉快满足。
  小剑帝却不太以为然,但对这未知的新鲜只是倒也十分好奇,听她说的多了,又总感觉不出书里说的滋味,摸王净几回都不见生出书里所谓的什么强烈渴望情绪。
  自个倒也犯起小愁,王净又听人说不定是他身子有什么毛病。便也有些紧张着急起来,王净却比他更着急。就借了更多乱七八糟的书籍,更多了许多这方面疾病治愈的书籍记载。
  照上面每日或配置或购买的弄药他吃,一些日子过去,始终不见效果。小剑帝更烦躁了,“我这身体这般健壮,怎能会有问题。”
  想到这镇子,以及这镇子里头的人。结合玄门体系清规所道的万灵之心伴随其生便有着正邪,正气一面,知何者当为,何者不当为。邪气那面,却肆意放纵,只求满足欲求痛快……
  不由就想到镇子里见着的许多事情,许多过去死掉的或者是旁人口中,他自己严重无用之人。便想起那些人的歇斯底里疯狂,想起那些的痛苦的挣扎,以及许多麻木无神的颓废……等等。
  譬如有对风烛残年的夫妇,一时不慎得罪了人,两年前酒店被镇子上的几个人砸了。原本的农田早让了子女,酒店赔了后子女也不愿理会他们这包袱,后来生活没着落,便每日可怜兮兮的在镇子上乞讨。
  每次遇到那对老年夫妇时,小剑帝总觉得心里不太舒畅,却一直不知所为何来。见惯镇子里头类似的事情,明明觉得平常,便又觉得不妥。如今细细一想,却有些明白了。
  这里就是充满邪气的地方,人人只要就着痛快,做什么都行。现在他就觉得,很多人不该被遭遇这些事情。很多人也不该做这种事情。
  玄门一个故事里有一句话让他倍感触动。说道有个地方,有一个与周围人不一样的人,似这里的人般,不理会年迈的生父母生活,许多人指责他也不听,顶多做做面子功夫应付两天逃避地方上惩处。
  后来有一个老人对那人说一句话,让他改变了。
  “有一天,你也会有子女,你也会像我和你父母一般步入不能自理生活的风烛残年……”
  从此那人变化就越来越大。
  小剑帝觉得玄门的许多说道十分在理,魔门的所谓自由邪气之风,看似自由快乐,人人得有自由。但却鼠目寸光,太图自己一时之快。不想将来,但人大多都会有将来。肆无忌惮的抢掠伤害他人成风,将来有一日你也会被其它更厉害的人抢掠伤害。
  便是自然因果之说。
  自此小剑帝就对玄门产生几分向往,就更喜爱挺玄门的事情。从玄门历史大事,到风花雪月的个人情怀。
  王净总是念叨的没劲,对玄门那些学说东西十分不以为然。
  “有什么好看的。简直胡说八道,不抢占别人的,自己拿来的更好。人生来就有各种渴望需要,哪里能强行压制视作没有呢?
  你看你看,这说法多荒谬无稽,拾着旁人的宝贝,竟还追着赶着还了人去!简直可笑之极……还有这个,更是滑稽!遭人欺辱,说什么当以和气谈论解决,尽量避免打斗杀伤……噢!
  天哪,玄门的人莫非是疯子不成?你看这人,妻子与旁人床上欢愉,便竟斥责痛骂后分道扬镳!
  简直岂有此理,完全莫明其妙,像他们这般,那咱们魔门的夫妻全都得拼死拼活了,欲爱之欢,理所当然,便如吃饭游戏一般平常,非只得夫妻之间戏耍是何道理?这个简直荒唐,你听!……”
  王净虽听话的念着书给他听,却一直这般念一段便讥笑抨击嘲笑一番。小剑帝听着觉得也有道理,一直见惯这里的事情,思想认知上总便有许多事情难以理通,却又总觉得玄门之说并非真如她所言般毫无道理。
  直到一日,听王净念道一段话语,突然有些恍然领悟起来。
  大体便是一个玄门长尊,对一个误入歧途投身魔门的徒弟的叹息。问他道“倘若事事皆只由得心中邪念,但求满足一己私欲便足矣。与不化的山野兽物何异?”
  他那徒弟当时一时无话辩驳,却只道“师尊,人兽何异,徒弟不曾想过。也无意多想,徒弟所以舍弃师尊教导,只因情爱而已,如今徒弟已与她结为连理,便是师尊现今要杀了徒弟,也绝计不能反省的了!”
  那玄门长尊听罢放声大笑,伤怀道“为师至今不认为你已不可救药。倘若只是如此,为师更感欣慰。你道所为情爱,为师今日便只留下几问与你。何谓之真挚无双之情?你心中之情何以体现?
  魔门歧途是否为师固执偏见,不消几年,你自能反省。倘若你心中情之所指爱侣,与你说得,做得,伴随得之事,又与人人都说得,做得,伴随得。所谓真挚之情,何以能证?何以依凭?”
  故事中,那玄门长尊道罢此言,便含笑离去,放过那名投身魔门的爱徒。故事的结尾,他那爱徒不过半载,便自发返回玄门,痛哭请罪受罚,反省之言,便是当时那长尊所问之题。
  小剑帝听的十分感触,想法甚多。王净却仍旧是讥笑,道这故事中的玄门两人实在毛病太多,这等多余无聊之事想那许多作甚?彼此情愿时便是夫妻,不情愿时便不是而已,又什么那多莫明其妙念头可想?又道她母亲生她不久后便跟路过一商贾走了,她父亲也从没多言半句。
  便又总结道“玄门的人实在莫明其妙,尽想些莫明其妙之事。”
  小剑帝并不明白玄门中所歌颂的什么无双唯一高尚世俗仙门情爱事的含义滋味,也不明白魔门中王净一直给他说的欲体欢好之欢的无比愉悦和满足。
  便也不能理解。只是觉得,故事中那玄门长尊的话很有意思,他就着做了一个自觉很符合的假设,他想到这镇子上所有人都称他为大哥的人,想到这些人对他的绝对服从。
  假设他们彼此间称呼说都为大哥,谁都完全服从别人的话。
  那么这大哥成为的意义,对他服从的态度,岂非性质全都变了?就又想到另一个假设,倘若每一个人都如王净般称呼王庄主为父亲……
  这么想着,脑海中就出现镇子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一大群人冲王庄主叫喊父亲,王净也在其中的场面。突然就觉得很有趣,似乎有些理解那长尊的意思了。
  后来的一段日子,小剑帝便总想玄门和魔门风气学说的事情。
  一日听王净念书,自个同时戏耍着拳脚时,突听她念道“若遇争执,当退一步海阔天空……”又听她讥笑道“毫无道理。明明就是进一步多得一利才是……”
  小剑帝正巧踏步出拳,听着心里也觉得有趣,确实如此,便似打架,当是进一步得一主动,退一步遭人先打。
  一拳打出,入往日般拳风带得地上尘石飞散。便瞟见一小块扁平石头飞旋着撞上一旁小树,凑巧只撞上侧边,石块旋转之势骤然改变,偏离原来轨道些许,却竟转的更快,飞前一段距离,落地之时又撞着侧面,弹高些许,最后终于力尽坠落。
  不知为何,他就突然想到王净刚才念叨的话来。突然心有领悟,便微侧转着身体,伸开双臂,凌空轻巧一跃,以身体为中心,让臂撞上树身。受力的手臂朝后一荡同时,另一只旋势同时增快。
  如此尝试几次,脑海中顿时浮起一个情景。假使交手时,容对方出手打来,维持着重心方向,便当能借敌之力,就势增己反击力量。这般一想,越觉有此可能,当即便让王净招呼庄子里一个身体最雄壮的打手过来,控制着力道让那人攻他。
  如此尝试几番,控制着同等轻力状态,主动极大粗壮树干和被动受力之后效果竟然差别不小。
  自有这番感悟之后,小剑帝真正开始有起事做。便将这道理用在使剑上,自行锻炼着各种交手时机状况,无论主动被动出手,一旦遭遇对方格档反击,只要巧妙把握住重心,无不能就势在借力同时更快更狠的作出反击。
  自行发明了套旁人看来怪异无比的方式,剑受力则拳脚出,拳脚身体受力便是剑出腿踢。自此之后,更喜好着王净讲玄门学说,同时还要求她如过去般,每讲着玄门学说同时,要将与之几乎相反的魔门学说也一并拿来说。
  虽然因此知道并且记下许多,但却没能有更多可融合进交手的领悟。后来就只能通过意念,渐渐将肢体上的借力法子运用到体内那股天生的真气运转上面。竟又因此自行创出将体内真气运转分做正反性质法门,借体内真气的正反能量或冲撞,活螺旋交叠加快运转速度,增加释放威力。
  小剑帝这般练的满足,王净却天天念玄门之说念的无趣。每每想要再拾起关于治愈他没有欲念毛病之时,要则他懒得理会,要则不敢开口。
  过得一段日子,心里总放下不对此事的兴趣。又实在讨厌极了阅读玄门书脊,便不再每日缠他,开始自己寻镇子里其它同伴一块玩儿。小剑帝对此也不在意,她不来念,便自己一手拿书看,一手耍剑玩。
  他又不是不认得上面的字。
  这般又过去半月,王净终还是惦记他。又与玩伴尝试过彼此抚摸,都是很有舒服感觉,便想出法子,拉着几个男女玩伴一并来找他。让他试试摸摸别人。其中一个年纪比王净大上三年,便笑嘻嘻的解了衣裳让他试,小剑帝索然无味的揉摸一阵,还是那般感觉。
  王净便才有无可奈何的跟玩伴们走了。
  小剑帝便越发觉得无趣,不知她们怎总惦记这种索然无味的事情。
  各自分开戏耍自己的一些时日,小剑帝练功着就又不时想起方醒转时遇到的小魔尊。他早已明白当初她发怒的缘由,更知道她当是某个门派的门尊继承人,身份非常小可。每想起她那张精致的小脸,雪般好看的长发,就不由自主的念道着何时能再碰上,冰释当初误会。
  每次想到小魔尊时,不由自主的就会记起当时被她一爪穿入胸膛的痛楚,想起当时的冰室和风雪。
  过去尚还不过想想,如今听得许多玄门故事,不由的想,玄门所谓的风花雪月无双情爱,那时候的他们算不算是?有风,有雪,血也是雪花,便只差了月而已。
  自己老想起她,想起那时候的风雪,是不是就是对他有情啦?
  小剑帝这么一想,越就觉得非常符合玄门故事里面的风花雪月,自己不是惦记着她,故事里不也说总会很特别的思念特别的唯一一方么?
  ‘也不知道她如今多厉害了,当初一爪就穿进我胸膛,真是可怕……’
  后来的一段日子,小剑帝自行修炼总也再难有所领悟。几番问王庄主想要些玄魔两门的功法修炼,总未能如意。寻王净去找,倒是当真找来几本,却都无甚意思,都是些什么这魔风掌,那黑血剑的玩意,小剑帝修炼过一阵,感觉书里所谓的厉害无比的魔气根本没有本身体内的真气厉害。
  却再也寻不到别的,王净说真正厉害的这种小镇也不可能有。无可奈何之下,他就开始研究着如何提升体内真气的威力,倒也因此有所专注,日日用心。
  渐渐的,也还真摸索出些自己都不知道是否高明的法子,反正是不闲沉闷无聊。只要因此能有所提升分毫,也甚觉满足,就这么一直独自练了一年年。
  其中王净和几个镇子的男女同伴又来寻过他几次,缠着让他再摸了试试,还是未有变化。再后来一次,建议着让他试试如书里般欢好,一群半大孩子便在梅林里示范的,指点诀要的折腾。小剑帝听着便觉得无趣,勉强尝试了照他们说的搂抱抚摸一阵,倒是让王净和两个女孩兴致勃勃,他自个却丝毫不觉有所谓的愉悦。
  便不再试,将他们打发走了,自只管练功,便只偶尔镇子里有些商旅路客,跟市井的浪子们发生什么不易对付的争斗时,才出去料理一番。也不曾遇到过对手,次数也并不多。倒也十分清闲。
  只是小剑帝却觉得梅林修炼不甚合适了,总得将劲力控制极轻,许多想法都不易验证出差别。便开始自己跑到镇子外头较远的山林瀑布地修炼,一时感觉海阔天空,自由自在。
  时日匆匆,这等偏远镇子,罕有什么了不起事情发生,全是等待时光流逝。
  小剑帝长高的,身材变的匀称,看似略为有些偏瘦,远不如许多人那般身材雄壮威猛。但他那身体,镇子里的人都知道,魔剑不能透。他看起来已不能再说小,开始有人直接称呼他为霸王,渐渐的人人都不再叫他小霸王了。
  镇子的日子仍旧一如往常,偶尔跟人出去吃喝晃荡一番,揍揍路过的不识趣小商贾。也有偶尔几次帮王庄主打劫商客,杀人夺货。他对这类事情并不会十分排斥,毕竟习惯魔门风气,却也不觉得愉快,总会不时想其玄门的那许多理念,虽也不狂热,却也会觉得这般并不值得开怀。
  偶尔会觉得王庄主他们夺得那些有价值东西的笑容很无意义。却也没有什么明确目标和方向,自有满足于修炼上,倒也从不曾生出离开镇子,独自到外面闯荡的念头。
  只有想其那头雪白长发的时候,会有一瞬回极北冰雪地看看的念头,却也仅仅是想想而已。
  这日,他如往日般边朝庄子赶返,边将剑在手腕飞旋转动着耍完。待走近庄子时,意外发现庄园门口站着十数个身穿漆黑长袍,腰挂魔剑的修炼中人。
  不禁猜测,莫非那若干年不见过的庄主堂兄回来了?
  才走近,门口守着的人便对他生出戒备神色。好在庄里的下人已抢近叫他速速进去拜见庄主,这才没有遭遇拦阻。从那下人口中得知,的确是庄主的堂兄来了,是陪同恶门现今门尊来的。
  待他进到大堂,见着里头两个与庄主模样有几分相似的男子正在说话,上座一个黑袍壮汉,正轻搂着王净说话。见他进来,王庄主连忙陪笑着冲那壮汉介绍起来。
  直称他是女婿。笑着被那壮汉轻搂在怀的王净全没有否认推辞的意思,剑帝心里不太乐意这成为,庄主从来不曾提过,但也并不觉得太有所谓,便就没有多言,依礼拜见了那壮汉后,被招呼着在一侧坐下。
  那壮汉拿眼打量他半响,哈哈笑道“这趟出行实在不枉。”说着,又冲王庄主两个堂兄责备道“你们啊,实在让为师失望。王净这孩子资质如此优异,你们竟没看出来。她这夫婿,更是难得奇材。听王庄主说来,必是天生就能吸收魔气,方有远超寻常人之神奇力量,只需稍加雕琢,他日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王庄主闻言面露大喜之色,心里突有生出些许担心,连忙出言感谢那恶派门尊对两人的赏识。又小心翼翼的说话道“不知门尊魔仙能否成全,容他们今日便结成亲事,再带他们前往魔仙山修炼神妙法术呢……”
  那壮汉摆手一笑,打断道“不必担心。回去后立即就替他们办成婚事。此番出来,无暇耽搁逗留,如今时辰不早,便着他们尽快收拾整备罢了随本尊走吧!”
  王庄主面露失望之色,犹豫着还想再说。他那两个堂兄连忙示意两人收拾,暗示他勿要多言,才让他不得不止住。
  剑帝这才明白,那壮汉是要收两人为恶派徒弟。不由想起最初收养他的那男人,心里倒也因此不感排斥。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尚不知道你是否本事非常,如何能轻易跟你修炼?小时看过些什么黑风拳,海涛掌等乱七八糟秘笈,全都不过如此。”
  他这话一出口,王庄主当即脸色变了,连他两个堂兄都急起来,心觉他实在不知所谓。却碍于王庄主情面,仍有个堂兄连忙接话道“哈哈……小兄弟你这担心实在多余,师尊在当今魔门,早是公推的七强高人!你有幸能跟随师尊修炼,绝属八世修来的福气……”
  他话尚未说罢,那壮汉已笑着挥手打断,目光烁烁的注视着毫无顾忌与他对视的剑帝,半响,突的一声开怀大笑道“本尊恕你方才无礼之罪!非常之才,理当有非常之骄傲。你尽可宽心,地魔门中,除却魔宫之中,绝无几人能与本尊比肩!绝不会毁你前途。”
  剑帝不以为然的反问道“这般厉害?那岂会大老远的到这里找徒弟。厉害的门尊不听说都是在山上等着旁人哭喊哀求要拜入门下么?”
  王庄主两个堂兄此时双双有气,但见师尊仍旧一副笑脸,便也不敢抢先说话。
  壮汉晒然一笑道“问的好。本尊今日不过处理旁务,顺路经过此地。记起这两个不成器的徒弟原来家居此地,又听他们道此地出一个奇异小子,这才过来暂做歇脚。如此答案,你可还有疑问?”
  剑帝这才释然,答道“如此便无疑问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方才你所说不过自我吹嘘,日后知晓你本事不过如此,我又学不得什么有用本事,可一定会走。”
  王庄主两个堂兄终于忍不住发作,怒喝道“小辈放肆!师尊肯收你为徒,已是你天大的福份!竟敢……”
  那壮汉收敛起微笑,抬手打断他说话,打量面前剑帝半响,沉声道“若非本尊见你实乃难得一见的奇才,心觉日后你有望继承本尊衣钵,如你这等无礼,本尊今日便定给你个教训。所幸,本尊乃惜才之人,而你更非寻常之材,故而一再待你宽容。你虽非等闲,但本尊尚不至教不得东西!”
  剑帝觉得他不似在胡乱吹牛,便不再出言质疑。这时王净早被他骇怕,怕他再乱说话,忙笑着拽他道快去收拾出发,拉着他离开大厅。
  当日,两人便随那恶门尊离开王庄,在对方腾云驾雾的仙法驱动下飞离镇子。随后又去两处地方,果如那壮汉门尊所言一般,是有要事在办。夜里,便在距离一座大城城主府邸住下。
  茶饭过后,王净和剑帝就被壮汉招呼到近前说话。那恶门尊倒也是个胸怀宽广之人,对他白天的无礼全不介怀,虽不免有些作为门尊的架子,说话却也和颜悦色,不给丝毫脸色。
  知道剑帝从来不曾有名,只有外号。就替他主意道“既然不知姓名,有喜好使剑,干脆便以剑为姓,你过往既有霸王之号,便赐名你做剑霸如何?”
  王净听罢欢喜,觉得这名字有气势,才要替他道谢。剑帝却不甚满意着道“不好,不好。既然反正是起名,叫剑尊不是更好?不必霸字来的气势许多?”
  恶门尊一听,愣住片刻,突又开怀大笑起来。
  好一阵才收起笑声,问他道“你莫不是觉得尊字甚有威势身份,又觉不能自称本尊,方有这主意?”
  剑帝也不忌讳,心下也觉得这尚未正式拜师的壮汉也还不错,直言道“就是这样。当年年幼时便遇到着女孩儿,小小年纪一口一句本尊,后来大些又听人道本尊如何了不得,如今既有机会,当要占一这字。”
  那壮汉闻言沉吟片刻,似笑非笑的盯着他,语气严肃起来三分开口道“你若真想要,也可许你。但你必须知道,若用此名,他日不能很快有相应成就本事,这名必会害你遇害。你可想清楚了?”
  剑帝自幼便不曾怕过,哪里会对此当回事?一脸不屑道“怕什么?我不去招旁人,他们便当烧香感谢魔神祖恩典了,哪里还敢来招我。”
  王净一旁听的眉头大皱,心里暗气,便觉得他怎可如此不分时候,如今不是在当初的小镇,魔门门派无数,高手不知道多少,他又不曾修学过真正本事,就凭一身力气,如此口出狂言,简直……太不知所谓了。
  那壮汉听罢却高兴的大笑起来,连道几声很好,很好。
  突然笑容一敛,正色道“不想本尊竟收得狂妄至此的徒弟,也罢,便成全了你。赐名你为剑尊,只盼你日后勤奋修行,勿要辱没这个名字。假若日后当真不负今日狂言,便是再难,本尊也定力捧你为本门邪剑尊使!”
  剑帝心下喜欢这名,暗想下趟再遇上那雪发女子,也能理直气壮的自称本剑尊了。
  这才开口谢过壮汉,末了又马上问道“那何时教我厉害本事?”
  那壮汉大笑道“休要如此心急,待明日回去魔仙山后,便能教你!为师尚有柄天下无双的剑要送你。”
  剑帝大感兴趣,便要追问,那壮汉却卖起关子来,反催他先回去歇息。却又自将王净留下房中,得新名的剑尊哪里在意这事,便自顾走了,琢磨着那什么天下无双的剑会是怎办模样,怎办厉害……
  他走后,王净便依言自去了沐浴。壮汉自进里间房屋等候,片刻前的笑容渐渐消失,反而轻叹口气。便这时,房子里突然多出个一身夜行装的人来,看不出性别,显是刻意掩饰过。
  那壮汉见状却不惊讶,语气透着几分恭敬道“已照空前绝后主上吩咐办妥,只是怕这小子性情霸道,难免惹出麻烦,实在不敢保证照应得住,万一……”
  那黑衣人声音怪异的道“其它无需你理,只需将剑送他。勿要让这些庸脂俗粉乱他修行。至于他日后遭遇到任何危险,你都无需插手。切记,无论如何,不可将你恶门的下三烂本事传他丝毫!”
  那壮汉被黑衣人如此出言羞辱,竟无丝毫怒意,神色恭敬的一一答应下来。末了又为难道“倘若他非要学,这,我当如何推脱?”
  那黑衣人不以为然道“倘若他当真如此有眼无珠看上你那些微末伎俩,你也不可传授。但向来也自不会,真有万一,你便以有事外出为由,出去躲避数月即可。无需多久,自有人会传他厉害本事。”
  壮汉忙又答应一次。
  那黑衣人手里突然变出把小巧飞剑,随手丢将给他,淡淡道“主上特别恩赐,先行将此神宝赏你。实是知你近日便将遭遇凶险麻烦,念你感恩主上恩惠,好生办好此事。”
  壮汉大喜谢过,连连保证承诺,又感激主上照顾恩惠,又多谢那黑衣人帮忙说话。
  黑衣人却不多言,如现身时一般,突就隐去不见了。
  壮汉这才小心翼翼的将那柄飞剑法宝收起保存。过不多久,沐浴干净的王净便已笑吟吟的推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