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作者:温瑞安    更新:2021-12-04 01:51
  他和张诞经过市区,见到路人议论纷纷,打听之下;才知道“大会堂”里闹了事:两个“外来人”———男一女、勇的高壮女的美丽——竟带了一群本地出名刁恶的流氓去“刚击道”的道场踩盘子,一番格斗下,闹事的人还动了刀子、施了暗算,但仍给打得抱头鼠窜,那“高大的恶汉”被打得“站不直身子”,由那美丽时髦女子扶走,但刚击道总教练顾影也受了伤,据说还流了一地的血……
  这传说大致是为顾影抱不平,对“外来人”十分鄙薄。
  在一个跟外面世界并未充份交流的乡镇里、这种心态绝对是正常的。
  只有陈剑谁感觉到不寻常。
  ——出事的人想必是骆铃和牛丽生。
  ——听来牛丽生还受了伤!
  ——没想到顾影的武功还要比自己想像中更高,连牛丽生都应付不了他!
  ——看来这地方的人还十分爱戴顾影!
  陈剑谁心忧牛丽生和骆铃的情形,所以他快步疾走,想先赶口去看看。
  张诞跟陈剑谁熟络了,也逐渐消除了敌意。
  他原本想请陈剑谁吃点东西,但陈剑谁已无心逗留。
  既然陈剑谁要赶着回去,他便索性再奇$%^書*(网!&*$收集整理待一会儿,买点炒粉回去给大家作消夜。
  ——小愁和爸妈一向都喜欢炒粉。
  一尤其是喜欢吃大食堂前那潮州佬阿席的炒沙河粉。
  于是张诞便留下来买炒粉,除剑谁一个人先行赶返。
  幸好陈剑谁是赶着回去。
  再回迟一步,他见到的牛丽生和骆铃可能就不再生龙活虎和美丽动人了。
  而是两块炭。…
  烧焦了的炭。
  陈剑谁循着黄泥和茅草丛走去,忽尔,觉得断树头那儿有人影一闪。
  陈剑谁只平平静静的问了一句:“谁?”
  只听一声呻吟,一名老大婆行了出李,虽然因街灯在远而有转折的地方照来,十分微弱,样子看不清楚,但陈剑谁可以感觉得到那老太婆十分肮脏,而且仿佛还很痛苦,隐隐约约还带了一股酸味。
  陈剑谁心想:“这老妇人大概是在草堆里大便吧?”
  他不想生事,便继续走他的路。
  可是那老太婆一阵咳嗽,摇摇欲坠的样子,陈剑谁连忙伸手过去扶她一把。
  就在这时候,在陈剑谁心里,生出一种感觉。
  一种特异的感觉。
  甚至是怪异的感觉。
  这是他天生的禀赋。
  ———旦有危机发生的时候,他多能在危机出现前一刹那预感得到。
  这一刹那实在是太重要了。
  “料敌机先”这四个字,也不过是掌握了一刹那优势的意思。
  尤其在高手比武过招里,一刹那不仅可以分胜负,判输赢,还可以定生死、见荣辱。
  陈剑谁就在危机来临的前一刹那感觉到了。
  接下来的反应,则要看他自己的了。
  他第一个反应极为诡异。
  他立即闭上了双目。
  ——至于他为什么会闭上双眼,主要是因为在下午他到德叔家为访谈里,使他警觉到:
  合上双眼,是现在第一件要做的事。
  然后他感觉得到那老太婆正向他欺近。
  同一时间他闻到一般刺鼻的酸味。
  那老太婆逼近身形之诡秘、迅疾,不但完全不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甚至严格来说,像一条蛇。
  像一条在草丛里游走自如的毒蛇。
  而今陈剑谁的人就在草丛里。
  ——在草丛里抵抗毒蛇就跟在河里应付水蛇一般不好对付。
  何况他还闭着双眼。
  战斗一开始就非常剧烈。
  但也结束得很快。
  老婆婆迅疾地接近陈剑谁,鹰爪一般的双手,对除剑谁发动了狠命的攻袭。
  凡是她所扣锁之处,无不是咽喉、喉核、太阳穴、颈侧、攒心穴、腋窝、鼠溪等死穴要害。
  陈剑谁虽然闭着眼,但他贴步随身,遇招拆招,不但连消带打,还连打带消,密步揉身,明退暗进,似弱还强,打到后来,陈剑谁紧紧的粘手贴迸、老太婆只有吃力应付,挣力求退的份!
  “
  老太婆咒骂着,用一种陈剑谁完全听不懂的语言,直至这咒骂变成了高声尖叫,然后陈剑谁只觉身前一热。
  他连忙闪开,一睁眼,就看见一支火把向他扔来。
  他伸手接住。
  火熊熊的燃烧着。
  那老太婆已迅速的没入草丛里。
  ——然而那火把是从不同的方向扔来的。
  陈剑谁的目光立即疾搜向那“红毛拿督”的方向。
  这一瞥间,他就看到一件事物闪过:
  一条白色的影子。
  ——好像还是个女人。
  陈剑谁一生冒险,曾遭受过无数的伏击,今晚的偷袭,对他而言,依样是有惊无险,并不算特别。
  特别的是,在攻袭之时,那一股酸味。
  还有那老太婆的语言。
  陈剑谁竟然听不但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还可以分辨。出来,那应该是印度语。
  —个素昧平主的印度女人为何会对他作出亡命的伏击?
  一个印度女人所使的竞是近乎中国“番子鹰爪功”的冷门武功!
  陈剑谁没机会寻思下去。
  因为他听到一种声音。
  不是梵唱。
  当然也不再是崔萍唱的“当我们小的时候”
  而是呼叫声。
  “救命。”
  两个人的呼喊声。
  但叫“救命”的是女声,那个男的,只是大叫,像一头困兽一般愤怒,但却抵死不肯喊出“救命”两个字来。
  陈剑谁几乎不用分辨便知道他们是谁。
  然后他便看见黑夜里一种过份的光芒。
  火光。
  愈烧愈烈的火光,
  当陈剑谁冲过去把骆铃和牛丽生救出来的时候,很震讶两名“爱将”竟成了“瞎眼苍蝇”,在火焰四面包围但未合拢乱打乱懂,连衣服部沾了几处火头,却不知道如何打熄身上的火焰,也不知如何躲开火势,闯一条出路。
  同样的,当正值惊弓之鸟的两个人的生死存亡之际,忽然听到“老大”的声音,而且予他们逃生的指示,就象岸上的鱼又重新回到水里,既然“大肥鸭”及时赶到,他们一定死不成了。
  这是“不平社”里的成员,对“大肥鸭”一贯以来的信任。
  两人的确是“死不成”。
  火仍在烧。
  ——显然是有人在四周的子茅草和桔树间点燃了火头,要把骆铃和牛丽生活生生烧死。
  牛丽主和骆铃心头里的火也在烧。
  ——如许恶毒,要的是他们的命1
  他们仍看不见“火”。
  瞧不见火光。
  “火烧到这样子,”陈剑谁喃喃他说:“红毛拿督的人没有理由看不到,看到了没有理由不出来救人,否则很容易会殃及池鱼……除非他们都是瞎子。”
  “可是……”骆铃这回抗声道:“我们都不是瞎子,为啥我和牛丽生也看不见火在哪里?”
  “因为你们失去了瞧见火的能力。”除剑谁补充,“我怀疑你们现在也暂时失去分辨光的视力。”
  “怎么会这样子?”
  陈剑谁没有回答。
  有一点除剑谁三人是心知肚明的:要是等他们现在才来救火,“我们早就变成了红烧牛肉了”,牛丽生忿忿他说,“而且一定还会烧得很焦。”
  “你才是红烧牛肉!”骆铃居然还有心情为谁是牛肉的事“澄清”:“我的肉一定很香。”
  “很香的肉就是香肉,”一人搭腔,还反问,“你知道什么是香肉?”
  原来史流芳见冲天火光、也跑出来救火。
  “香肉?”骆铃以为是好东西:“什么香肉?”
  “香肉就是狗肉。”史流芳笑嘻嘻的回答。
  趁骆铃还未发作,陈剑谁马上问一件事:“温文呢?”
  “找留下他来陪张小愁:”史流芳托了托厚框眼镜,沉实里居然还给火光闪映出一丝狡猾,“我怎么知道这把火会不会是声东击西,志在小愁?”
  陈剑谁觉得这个“成员”已经“成熟”了。
  他不是觉得史流芳留下人来“保护”张小愁有什么特别高明之处,而是觉得以史流芳对张小愁百般献殷勤、居然能在重要关头要他的“对手”温文留下来看顾,这至少要有点“风度”才能做到。
  直至陈剑谁带骆铃和牛丽生日到张家的时候,才明白过来:史流芳为啥会那么“大方”。
  固为张家老爹和老大太,全“坐镇”大厅,怕这两个“外来客”再把他们的宝贝女儿唬哭了,还生怕一不小心,这些人还会把他们乖女儿“啃了”。
  陈剑谁嘱牛丽生和骆铃赶快去洗脸。
  尤其要洗一洗眼。
  张老先生正在问史流芳:“火在哪里烧起来的?”史流芳连忙比手划脚演足十六大本的陈说一番,张老先生喃喃地道:“真邪门!”
  陈剑谁见牛丽生和骆铃拭着眼睛出来,便问:“刚才你们看到屋里的灯火是怎样的?”
  “很怪啊!”骆铃偏着头说,“黯黯的,绿绿的。”
  牛丽生抚着心口,说:“好厉害。”
  陈剑谁问:“什么好厉害?”
  “他着了那姓顾的一指,人家一指就可把他给捺倒了,真差劲。”骆铃说起“新仇旧恨”,“还要待本小姐去扶这只大笨牛回来。”
  “他也没讨着便宜。”牛丽生不甘受屈,他也着了我一记“老牛轰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