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自毁长城
作者:晶晶亮    更新:2021-12-04 01:27
  乌程,七千精锐整装待发。
  周瑜看着麾下的这些充满期待的目光,心头不禁膨湃起伏:“伯符,你看到了吗?这一战不管是胜也好,败也罢,我都要为你痛快的去撕杀!”
  三日前,凌操在吴兴一带与甘宁缠斗,虽然伤亡甚重,但吸引甘宁注意力的目的还是达到了,而在昨晚,吕范的先锋三千将士夜袭松江、华亭,从背后斜插入高宠的腹地,在这个关健时候,周瑜蓄谋已久的最后一搏就在眼前的七千健儿身上。
  “公谨,吴侯有令:须稳守乌程,不可冒险持强!”蒋钦勒紧了马缰,黝黑色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忐忑。
  周瑜神色平静,沉声道:“公奕,决胜就在今日,你我切莫负了吴侯的知遇之恩!”
  蒋钦犹豫着张了张口,终又将到了嘴边的一句话咽下,他知道周瑜所说的吴侯是指已故的孙策,而不是现在的孙权,虽然孙权刚在几天前获得朝廷的任命,得以承继孙策的吴侯袭位。
  “起兵!”周瑜一声令下。
  号角的呜咽声响起,瑟瑟寒风中身着单衣的士卒一个个无畏的昂起头,用一种崇敬的眼神看着统帅,这一刻,他们已将性命托咐给了周瑜。
  “公谨且慢!”随着这一声大喝,不远处,有数骑飞奔而来,为首一将,虎背熊腰,在肩头处有一个锦囊微微发颤,再看盔缨下的面容,端是铁骨铮铮、刚毅果敢的一条汉子,盔沿下露出的一缕须发俱已花白。
  “公覆,你怎么来了!”周瑜心头一重,此老将不是旁人,正是追随孙坚的四虎将中硕果仅存的大将黄盖,只不知一直守卫会稽的黄盖缘何到了这里。
  黄盖飞身下马,从背上取下那个刺绣的锦囊,举在手中大声道:“公谨,吴侯有令:速速传令凌操回撤,其余各军谨守乌程!”
  周瑜脸色一变,并不理会黄盖的呼喝,转身朝着前阵的蒋钦喝道:“兵发吴郡城下!”
  黄盖见周瑜不听劝阻,大怒道:“公谨,你敢违抗吴侯之命!”
  周瑜冷冷一笑,道:“瑜心中自有吴侯,不屑公覆多言!”
  黄盖见周瑜执迷不悟,遂策马挡住蒋钦的去路,喝道:“周瑜,你若再不下令回军,休怪我黄盖不讲情面!诸军且听了,吴侯有令,有擅自出战者,立斩无赦!”
  黄盖说罢,猛然拉开锦囊的封口,从囊中取出一把古鞘长刀,厉声喝道:“古绽刀在此,诸军还不从命?”
  古绽刀是孙家传了三世的宝物,据传是当初孙坚率众攻破洛阳时从皇宫的废墟中寻得的,孙坚死后便传给了孙策,孙策死时又将这把象征着权力和荣耀的宝刀交给了孙权。
  刀锋映着阳光,飞幻出流光溢彩,让人不敢正视,七千将士轰然跪倒,一时鸦雀无声。
  “伯符,天意如此,瑜区区一已之力,奈何如哉!”周瑜仰天长叹,玉面惨白,嘴角鲜血点点沁出。
  一见黄盖拿出古绽刀,周瑜就知道事情已不可挽回了,虽然自已是主帅,但这些兵卒毕竟是孙家的人马,在众目睦睦之下,若是强行违令,追随自已的除了本部部曲外,估计不会再有其它人。
  孙权虽然很有才干,但容人的肚量却远不及其兄,在自已的身边,周瑜知道一定有不少的暗探在窥伺着,不然的话黄盖怎么会来的这么快,自古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孙权为人稳重有余,但却无拓疆的胆识,又加上自已手握重兵,不免会引起猜忌。
  “回营!”周瑜神情悲愤,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后,身躯已是摇摇欲坠。
  黄盖见周瑜如此情状,脸上也露出一丝不忍,遂朝着蒋钦道:“公奕,你送公谨回军帐休息,这里交与我好了!”
  吴兴,凌操已兵临绝境。
  甘宁的战斗力是如此的强悍,仅是三次浅尝即止的接触,已让凌操吃足了苦头。
  “父亲,前面没有路了!”凌统持刀步行,冲在前头。
  凌操回头,看了看紧追而来的敌军,渭然长叹道:“统儿,战至于此,我们也算尽力了,降吧!”
  凌统点点头,道:“连孙策都不是高宠的对手,更复孙权!”
  华亭,松江属地,吕范被赶来驰援的陆逊团团围住,前晚的奇袭虽然取得了意料中的效果,但不想陆逊的反应会这样的快,一万三千高宠军士卒从吴郡赶来,吕范苦战一日,三千部曲损失过半。
  “公谨在什么地方?”吕范眼望吴郡的方向,不自禁的想道。
  就在吕范这样想的时候,他却不知周瑜已被黄盖阻在了乌程,而他面前的对手,除了陆逊外,还有高宠。
  “将军,这是敌军射来的箭枝!”一个亲卒快步走上前。
  吕范接过,解开一看,却是高宠亲笔写的一封劝降书,从高宠从容的态度来看,吴郡方向根本没有周瑜的一兵一卒出现。
  吕范奋力将箭枝一折两断,一向不露声色的他黯然道:“江东终是高宠之天下矣!”
  在凌操和吕范相继归降高宠之后,乌程的周瑜也处在犹豫和决择之中,孙权的不信任让他感到了由衷的遗憾,孙权虽然和孙策是亲兄弟,但却毕竟不是孙策。
  “知我者,伯符也!”这一句话也许只能在梦中回温了。
  “周郎——,嫱儿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小乔仔细的擦去周瑜嘴角的血迹,俏丽清纯的脸上充满了关爱。
  周瑜心疼的握紧小乔的手,道:“嫱儿有话只管说来?”
  小乔低低说道:“军国大事嫱儿说不上来,但既然做着不开心,就不如素性辞了吧,瓜田月下、种豆南山,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周瑜心念一动,脱口问道:“你为什么不劝我投奔高宠,他不是你姐夫吗?”
  小乔笑了笑,道:“我心虽是这么想,却不想说,因为我知道,周郎心中还有些事放不下!”
  周瑜喃喃道:“放下又如何,放不下又如何?”
  小乔道:“周郎,嫱儿知大丈夫当重情重义,但若是情已不在,就应该早作决断,需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周瑜爱怜的搂过小乔,低语道:“嫱儿说的是,这个道理我其实早就应该明白,瓜田月下,种豆南山,好主意,我周瑜此生能与嫱儿这般红颜知已长相厮守,又有何憾!”
  是夜,深秋的寒风一阵紧似一阵,直有将营帐从地上连根拔起的意思,黄盖神情肃穆,与蒋钦相对端坐帐中,案几上酒樽早已是空空如也。
  “将军,周瑜已离开了主帐!”一名暗探悄悄的靠过来,禀道。
  黄盖脸色一变,右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佩刀,稍臾才出声问道:“这件事还有没有旁人知道?”
  暗探上前一步回道:“没有,小的一得到消息,就立即来见将军了!”
  黄盖豁然起身,走近跟前,道:“好,非常好——!”倏然间,黄盖佩刀出鞘,右手猛的往前一送,刀尖直扎入暗探的腹部,顿时血流一地。
  “将军,你——!”这暗探圆睁双目,似是心有不甘,双手虚空抓了几下,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公覆,你这是为何?”蒋钦见此变故,脸色大变。
  黄盖惨然一笑,道:“公奕,白天,为了忠义,我明知公谨未有叛意,却还是阻止了公谨的计划,现在,为了情义,我要让公谨平平安安的离开!”
  蒋钦眼眶一红,含泪道:“可是这样一来,公覆必见疑于吴侯矣!”
  黄盖一把推开尸体,擦去刀上的血迹,大声道:“昔日江东四虎,关东征讨,群雄惧惧,我文台公独破西凉董贼,威名无二,然祖茂早亡,程普、韩当也已身死,吴侯若疑,盖自会引刀一快,也好过这般孓然一身!”
  蒋钦听黄盖说的悲壮,心下更自惶楚,想到与自已一同投奔孙策的周泰等人死得死,降得降,想当初归附孙策之时,本想一展抱负,却不料如今落得个前路渺茫、凄凄惨惨的下场。
  有了黄盖的默许,周瑜与小乔出营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两人早已换过一身平民装扮,一路往北而去,按周瑜的意思,是想和小乔一起回到庐江郡舒城老家隐居,但是,要想到江北的舒城,必须经过高宠的属地,是否能安然通过,周瑜心中也没有把握。
  吴郡,太守府。
  高宠的心情好的不能再好。
  府中的下人已摆好了酒宴,准备欢迎刚刚归降的凌操、吕范两将,而在坐中除了陆逊、甘宁、徐庶、鲁肃之外,还有张温、刘惇等一众早先归降的官员。
  “宠帅,待罪之将,安敢受此大礼!”吕范面有愧色,端起酒樽说道。当日在华亭被高宠围困归降,其实是不得已的举动,不想会受到高宠这般礼遇。
  高宠容光焕发,自进入十月以来,好事连连,不仅是大乔有了自已的骨肉,而且在战场上也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张温、贺齐的归附就象是一个由起,那些在孙权麾下看不到希望的人找到了投靠的目标。
  “子衡大才,我军屯积在松江、华亭的粮草被你这一袭占了多半,宠是真怕你不降呀!”高宠大笑道,他这一句倒不是虚言,吕范若是存了焚粮同归于尽的心思,高宠军的这个冬天将非常的难过。
  吕范道:“宠帅过谦了,此乃公谨之计,范不敢妄语!”
  凌操在旁也大声答道:“宠帅,子衡所说不虚,原来我等已计划好了,先由我和子衡吸引甘宁、陆逊两军的注意,再由公谨率乌程主力奔袭吴郡,可惜大好计策,却是功亏一篑!”说到此处,凌操脸上露出一丝惋惜,虽然归降了高宠,但在心理上凌操还是会把高宠当作敌人。
  “若非如此,今日怎可与凌将军痛饮相欢!”甘宁拍案大叫。
  正说笑着,梅乾急匆匆的从府门外跑过来,近得高宠跟前,俯身道:“宠帅,斥候消息,前晚乌程敌军生变,黄盖接管军营,周瑜不知去向!”
  高宠一惊,道:“有没有周瑜下落的消息?”
  梅乾摇了摇头,道:“没有。”
  “那小乔有没有消息?”高宠问道。
  梅乾道:“只听说黄盖接管营寨的那一晚上,有两个黑影悄悄出了营寨,至于是不是周瑜和小乔不得而知?”
  “宠帅,以肃之见,这两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周瑜和小乔,我想他们潜出乌程后,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舒城。”坐在高宠右侧的鲁肃起身紧走上前,谏道。
  徐庶面带微笑,也上前道:“恭喜宠帅,美人计终是成了,孙权离了周瑜,就好比失了利齿的老虎,再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甘宁、陆逊、雷绪等将领听闻这一喜讯,也各自举樽相贺,唯有凌操、吕范、张温等归降的几人神色极不自然。
  “来人,与我备马,我要亲自去迎接周瑜!”高宠兴之所至,抑头将樽中烈酒一饮而尽,随后大跨步向府门外奔去。
  梅乾急拦道:“宠帅,是否等探明了周瑜的去向再行——?”
  高宠大笑道:“那个时候就太晚了,子敬、元直、子衡,你们几个可愿一起随我出迎!”
  瞧着高宠求贤若渴的神态,吕范眼前一片模糊,恍然间多年前的往事一并涌上心头,那时的孙策也如高宠这般,豪气干云,义无返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