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有几辆比较大的汽车开来，里面装满了老头和老太太。这些老人们爬在车窗内，眼巴巴地看着窗外的景象，目光中充满了流连。
  处理站外面三十米处有一道红线，红线之外是一个面积一万多平方米大小的广场。在广场上，有上千个人，他们有的站立，有的躺着，无一例外都是破衣烂衫，面黄肌瘦，奄奄一息。这些人看着那道红线，目光中有恐惧，有迷茫，更有深深的悲哀。他们都是打算自愿放弃生存权利，主动要求处理站对他们的身体进行回收处理的。
  第四十五章 生死红外线
  罗岗站在拿到红线外面，心中也是无限的悲哀。
  从天网上查到的资料显示，这一道细细的红线代表的是生死两重天。红线之外是生，红线之内是死。任何一个甲级玩具，只要跨过了这条红线，就会有工作人员把他们请到处理站内。
  在处理站内，他们可以享受四十八小时没有饥饿，没有痛苦，也没有杀戮的时光，处理站会为他们提供所需要的一切。然而，四十八小时之后，等待他们的命运只有一个——被人道毁灭，生物芯片和身份标示卡被取出再分配，身体则被分解，变成食物，肥料或者科研材料。
  红线外的这一千多个人，都是一些实在混不下去的人。他们的扶贫款已经被取消，原动力指数又很低，或者受了伤，不能抢劫，或者抢不到足够维持生命的资料，只能到这里来，用自己的肉换来两天的饱饭。然而无论在什么情况下，生命也是值得留恋的，这些人之所以没有跨越红线，他们也在犹豫着，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意走上这条绝路。
  “支持不住了，我先走一步。”一个四十多岁的人终于下定决心，挣扎着向红线另外一侧爬去。
  两个工作人员立刻推着一辆小推车跑过来，笑容满面地把这个人抬上小推车，塞了一粒胶囊给他吃：“欢迎来到第114号回收站做客，您的付出会得到相应的回报的。”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一个老头子跌跌撞撞的从大门内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的喊叫道：“我才五十九岁零八个月，还差四个月才到六十岁呢，你们不能毁灭我……”
  “砰！”一声枪响，老头子扑倒在地。
  一个警卫一只手拿着一把手枪，另外一只手拿着一根铁钩子。警卫用铁钩子钩住老头子的下巴，一边往里拽，一边骂骂咧咧地说道：“进来了还想跑，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先生，等一等。”罗岗拦住两个工作人员，说道：“请问在那里可以找到你们的负责人，也就是你们的站长，或者是经理？”
  “进来呀，跨过红线，我就带你去找站长先生。”一个工作人员不耐烦地说：“你们真是罗嗦，既然穷困潦倒到这步田地，还不干脆点进来，在外边呆得越久，受的罪就越多。”
  “就凭你也想见我们的站长，真是笑话，你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另外一个工作人员不屑一顾：“玩具做到你这个田地，可算傻到家了……咦？你不会是那个罗岗吧？”
  那个工作人员突然看清楚了罗岗的脸，显出诧异的神色：“我的天，真的是罗岗，一个奇怪的玩具。你等等，也许我们站长会见你。”
  想必这两个工作人员曾经看过罗岗的电视直播，因此认识罗岗。工作人员看了一下罗岗的身份标示卡，确认了一下罗岗的身份，脸上显出兴奋的神情，推着小推车快步跑向处理站大门。
  “罗岗先生，求求你，给我一点吃的吧。”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罗岗脚底下响起。
  罗岗低头一看，这个人原来是姚明亮。才两三天不见，姚明亮整个瘦了一圈，眼窝深陷，胡子拉碴，脚上的鞋子也不见了，肩膀上还有一大片瘀青。
  “阿亮，你怎么混到这个地步了？”罗岗弯下腰，扶姚明亮坐起来：“你不会想要自我毁灭吧？”
  “像我这样的废物，不来这里能到哪里啊？生活太艰难了，自从我离开你那里以来，还没有吃一顿饭呢！”姚明亮太虚弱了，说话的时候不住的喘息。
  罗岗拿出一粒鱼香肉丝，一粒白米饭送给姚明亮。姚明亮立刻抢过去，狼吞虎咽的吃进肚子。姚明亮喘息了几十秒钟，稍微恢复了一点活力，挣扎着站立起来：“谢谢，太谢谢了，我又可以活三天了。”
  “先生，给我一点吃的吧！”
  “先生，求求你，我快要饿死了！”
  第四十六章 标准的赌徒
  数百人围了上来，伸出手，可怜巴巴地望着罗岗。罗岗的眼睛湿润了，这场静态凄惨了。一粒胶囊，可以让一个人多活两三天，可是两三天之后呢？这个城市有无数个这样的人，罗岗救得了一个，却救不了全部。更何况，罗岗此刻也是自身难保，他又能救得了谁呢？
  好在罗岗口袋里还有几百粒胶囊，能救一个算一个吧。虽然这些人早晚也是一个死，但是晚死一天总比早死一天好，罗岗正要给大家分胶囊，两个工作人员去而复发，对罗岗喊道：“罗岗，站长同意了，你和你的随行人员可以进入。”
  罗岗带着段灵等人跨过红线，向大门口走去。姚明亮犹豫了一下，也越过红线，跟了进来。两个工作人员看到姚明亮，立刻冲过来，一左一右架起他的胳膊，就要往小推车上放。
  “我不是要自愿毁灭，我是罗岗先生的随行人员，放我下去。”姚明亮拼命挣扎。
  “放开他，他的确是我的随行人员，我刚收的。”罗岗实在不忍心看到姚明亮被带走，主动帮他撒了一个谎。
  工作人员放开了姚明亮，姚明亮立刻跑到罗岗身边，抓住罗岗的衣角，战战兢兢的，生怕罗岗不要他。
  罗岗转过身去，把口袋里的压缩胶囊一股脑拿出来，甩手扔过红线。
  广场沸腾了，上千个人冲了过来，发疯似的抢夺压缩胶囊。他们嚎叫着，撕咬着，用最野蛮的方式，不惜生命的代价，目的只是为了一粒小小的胶囊。惨叫声，衣服撕裂的声音响成一片，隐隐约约中，还有大蓬的血雾不断飞散。那些抢到胶囊的，一刻也不停留，立刻吞进肚子。那些没有抢到胶囊的，都已经急红了眼睛，他们不管不顾，无论是什么都要冲上去咬一口。
  血，到处都是鲜血，人吃人的惨剧爆发了！
  “哈哈哈，我拿到了，我吃了，我有力气了，哈哈哈，我可以不用死了！”一个抢到胶囊的人忘乎所以，不小心跨过了红线，立刻被几个工作人员抓住，强行按在小推车上。“不……我不是故意的，饶了我吧，我不想死啊！”撕心裂肺的哭喊响彻云霄。
  罗岗追悔莫及，他万万没有想到，一把小小的胶囊，本来是想做一些好事，然而却把这些人害了。
  “高明，实在高明！”一个工作人员对罗岗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一把压缩胶囊，竟然能够造成如此大的反应，你果然是天才啊。难怪公民们对你如此好奇，你的确可以不断地制造新奇事件，给公民带来无穷的乐趣。”
  罗岗有苦说不出，早知道是这种结果，打死他也不会仍胶囊。
  进入大厦，迎面是一条三百多米长的长廊，长廊两侧是各种车间。有玩具分解车间，玩具乳化车间，骨骼研磨车间，肉肥混合车间，人肉罐头车间，宠物饲料车间等等。车间的大门紧闭，里面传来隆隆的机器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臭味。长廊内虽然灯火通明，但是罗岗总觉到背心冷飕飕的，如同进入了人间地狱。
  工作人员把罗岗等六个人领到一个挂有站长室小牌子的门口，示意罗岗等人进去。
  进入房门，里面是一个面积一百多平方米的办公室。办公室的墙边摆放着沙发和茶几，中央矗立着一尊三米多高，由人骨头垒砌而成的自由女神雕像。办公室正面，有一张巨大的办公桌，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中年人身穿一身笔挺的黑色西服，微胖，皮肤油光闪亮，头发很长，站在远处根本分不清性别。中年人此刻正拿着一把雕刻刀，在一个人头盖骨上面雕刻着什么。中年人看到罗岗等人进来，放下头盖骨，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啊哈，罗岗，欢迎欢迎。我是一一四号玩具回收处理站的站长罗炳文，B级身份。”
  这是罗岗见到的第一个B级身份的人，看他的样子，和别的人没有什么区别。罗炳文对罗岗很热情，如同见了老熟人一样热情招待罗岗。
  罗炳文走到罗岗面前，围着罗岗转了一圈，一边看一边频频点头：“嗯，不错，就是你，一个不安分守己的玩具。”
  罗炳文像看一件艺术品一样的看罗岗，令罗岗很不舒服。罗岗后退一步，说道：“站长先生，我这次来……”
  “你来的目的我已经知道了。”罗炳文摆摆手，打断了罗岗的话：“最近几天，我每天都在看电视直播。太精彩了，你是怎么想到的？”罗炳文拉着罗岗的手，让罗岗坐在一个沙发上。
  “还有你的这些随从人员，你的想法太特别了，你怎么能够奢望这些连电灯是怎么发光傻瓜来帮助你呢？”罗炳文的兴趣很高，说完了罗岗说段灵：“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收服了四个顶尖高手。如果这四个人都是D级身份的话，你可以在玩具区横行霸道了。”
  “你难道没有看到？”罗岗很奇怪，罗炳文既然可以看到自己的一切，怎么看不到他在段家村内发生的事情呢？
  “E级生活区的录像是限制级的，只有一等公民才有权力查阅。”